第九十五章真假兄弟

　　机票是三月五号，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这次的交易从十号提前到了六号，因为鬼哥得到消息说从八号开始上面就会严打各种犯罪活动，不知结束的期限，所以他们不得不改变交易时间。

　　本来我打算八号陪自爱玲做完手术，她情况明朗了我就回来，不耽误，可这个情况看来，我只能等交易做完再买最近的车票赶过去了。

　　还好，是六号，最迟七号也就交易完了……

　　“少爷？”若水放下正叠的衣服转过来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我拮据地搓搓手，“实在是有事走不开，不过我保证，我一定赶上她做手术。你要是不想自己去……”

　　“少爷。”若水忽然走到我面前抓起我的手，“你放心把阿姨交给我，你专心忙自己的事，但一定要快，毕竟亲人的鼓舞很重要。”

　　我鼻头一涩，好像骂自己不是人，但若水只知道我是忙公差，所以我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我笑着点点头，“嗯。嗯。”我再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

　　2017年3月5号，我和南陵一起送走了若水。

　　她不是第一次去德国，听她说她曾经做过一段时间交换生，去的就是德国，不过柏林她没有去过，但她会一点德语，英语很流利，她说她OK。

　　我也只好假装相信她一切OK，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陪她去了。

　　从机场出来，初春的风还有些瑟瑟，南陵的声音忽然自后面响起，“少爷。”

　　我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我不打算让自己被猜透，也不想让自己心生歉疚地去做生意，所以我正经地转过脸，“嗯，咱们现在去准备点东西，估计凌晨就要被叫走。”

　　“这种生意提前准备什么到地方都没用。”他以为我是新手，提醒着我。

　　我笑笑，“买了你就知道了。”

　　他还想说什么，但我已经转身走了。

　　听安可诚的意思，他会带着皇甫去。其实我不愿意皇甫参与这种事，因为一旦上船就甩不干净了，我怕他后悔。但当我假装对安可诚说“我不想和他合作，他要是去我就不去”的时候，皇甫为了这事竟然真的跟我吵起来。

　　这根本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他对我发火让我想破罐子破摔，叫他自生自灭。

　　可现在冷静下来，还是忍不住想骂一句“上辈子我欠你”。

　　“到底去买什么，少爷？”南陵从窗口收回视线看我。

　　我神神秘秘地把车停在药店门口，对南陵说：“去凭你的能力搞点安眠药什么的给我，叫人昏迷就好。”

　　“你要这个干什么？就算是药也带不进去的。你想干嘛？被人家发现可是要死的。”他也不知道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会连累他，神色凝重的不得了。

　　我翻个白眼，“你想什么呢，我没事带这个去交易干嘛，那么多人，几片安眠药能搞定什么。诶呀快去。”

　　“那你要这干什么？少夫人走了你失眠？”

　　“啧。”我瞪着他，他却不吃这套，仍然看着我要问个究竟。

　　好吧，他比我厉害，我恐吓他没有卵用。

　　我眼睛一翻，“给皇甫。”

　　他眉头一跳，我喝到：“还不去？！”

　　只听车门咔嚓一开，没过几分钟，南陵就开了车门坐回到驾驶座上，跟没事人一样。

　　“搞定了？”我记得安眠药之类的药都是处方药，没有医院开的处方是没有办法买的。

　　他的手从兜里取出来，掌心一摊，五颗药丸就出现在他手上，“盒子被我扔了。”

　　“一盒才五片？够吗？”

　　“现在的安眠药都是五颗装，你想让他睡多久？这已经可以让人深度睡眠了，再多他就醒不来了。”南陵像看外星人一样扫了我一眼。

　　我尴尬一笑，“我不是没吃过吗。”

　　南陵别有深意地打量我一番，我忽然后脖颈发烫，想起一件事——我被那个神秘人从南陵地住处带出来之后，那人就是给我打的有安眠成分的输液。

　　无语，开车。

　　“少爷，这好像是去安……”

　　“嗯，我不想跟那个白眼狼说话。”我负气着。

　　他笑了，“少爷嘴上说他是白眼狼，但心里又真的担心他。可惜了，他以为少爷是他的仇人，非要跟你对着干。不知道你是担心他才不让他去。”

　　“这事是他想的简单。”我猜南陵这么老辣，应该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便抛砖引玉地说了一点。

　　南陵点点头，“嗯。贩毒这种事，可不是凭血气就能做的。这么大生意，别人能同意他进局，摆明了就是要用他牵制少爷你，他一点也不能为你着想。”

　　“算了，他刚步入社会，人心险恶他都不知道。我虽然不想理他，但毕竟是兄弟……”我说的是真心话。

　　现在皇甫假戏真做，他是真不知道对方的厉害，还真以为我们演了场戏骗过别人就从此天下无敌了。

　　南陵似乎被戳中了心事，淡淡地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他真的很喜欢看沿途的风景，甚至有时候他会打开窗户把头伸出去感受劲风拂过的感觉。为此我曾打算以后出门就开敞篷车叫他过个瘾，但他说那样不安全，我也只得听了他。

　　谁让我现在做得是高危职业？

　　“南陵。”

　　他没听见。我更加好奇他都在想什么。

　　其实加入那么一个厉害的帮派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成为这个帮派的佼佼者又是什么感觉？

　　我超级喜欢看古惑仔系列的电影，但我却没有几个像陈浩南或山鸡那样的兄弟，也没有《英雄本色》里发哥和豪哥那样的兄弟，我自己倒是想成为这样的人，却始终没有找到能让我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或许我甘愿，但却没有这样激-情的场面。

　　有时候我幻想余宁远会像《英雄本色》里的宋子杰，但事实证明，他没有小时候那么嫉恶如仇，也没什么英雄气魄，当警察的梦想从上初中之后就没有了。

　　没有立场的他几乎每个被寻常人称为“三教九流”的圈子都去混迹，却唯独对他爸的“正义”的圈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是没机会指望他抓我这个“贼”，演一场难舍难分却又不得不的感人桥段了。

　　我也没机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主角或者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主角的得力助手了。

　　真可悲啊。

　　“南陵。”我又叫一声。

　　“嗯？”他回过神。

　　距离安可诚家还有一段距离，我打算和他谈谈——如果他愿意的话。

　　“在想什么。”

　　“哦，一些往事。”他居然没有回避。

　　“在你加入游龙帮之前的事？”我猜测着。

　　他神色怪异地看向我，轻笑一声，“又在套我的话？”

　　我茫然一下，笑了，“没有。”

　　“这次我信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禁看他一眼，放慢了车速，摇摇头，“为什么？”

　　他舒服地把座椅往后放了放，把双腿往前一伸，交叉着，惬意地说：“因为感情不同。人是能感受到的。”

　　我以为他要继续说下去，却沉默了。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就结束话题了？所以他是在岔开话题吗？

　　我心里叹了口气，我真笨啊，这么三两句就把我的话给堵死了。

　　“你不会想跟我当兄弟吧？”他突然说。

　　我不禁侧过头，只见他正用几乎笃定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过头继续去开车，大脑动的飞快，“没有。”我还是倔强地不愿讲什么心里话。

　　他笑笑，“那就是有了。”

　　我有些懊恼。

　　“没关系，我也想。”

　　我这次是真的震惊了，一不小心踩错刹车，把车狠狠地震了一下我才换到了油门继续假装若无其事地开着车。

　　“哇，你要不要这么小气，想跟你做兄弟你就要杀人灭口啊。”他赶紧抓住门上的扶手（说起来我以前觉得这个设计好傻，有安全带谁会用那个扶手，跟坐公交似的，现在我好像懂了，大概是怕司机是个神经病）。

　　我一本正经地开着车，“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余光看到他在盯着我，我呼吸有些紧张。

　　“当兄弟是不行，不过，我现在是你的保镖，如果你有事，我一定会救你。”

　　南陵说的是心里话。就像他说的，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真实情绪。

　　“我也不能和你当兄弟。”我也说的是真话，因为太多的感情枷锁会让我有所顾虑。我笑笑，“但作为你的保护对象，我也会尽量不让你有事，因为我的生命安全很重要。你要出了事，谁来保护我。”

　　他笑笑，“想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嗯？”没想到还能知道秘密——而且是他主动提出。

　　“曾经我有个兄弟。”他淡淡笑着，我却看出有几分沉重，“关系就像你和皇甫自然那样。”

　　我好像猜到了什么。

　　“但他入黑道不是因为家里人出了事，而是我逼他。”他自嘲地笑着，“那时候我只是个到处招收马仔的人。”

　　我发现南陵的眼睛有些闪烁，不像是哭了，倒像是在掩饰什么。也是，他就算要告诉我一个秘密，也不会把所有的细节都完全真实的表达出来，因为事情都是交错发生，有些事在这个领域都是不能说的。

　　“他是其中最倔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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