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在黑暗中笑了:“有王爷撑腰,想来那些人再也不敢造次了。”
赵鄞:“也不尽然啊,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厉害吗?你以为人家这次动手没调查清楚就敢半路劫人吗?这些人可不傻,既然知道我是九王,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劫人,就证明人家又万全之策的。”
许娇笑得毫不掩饰:“这把火能烧到王爷身上也好,你不是说有难同当吗?正好,表现的时候来了。”
话音刚落,许娇便觉脸上贴上来一片温润之物,抬手一摸,正好摸到赵鄞的脸,这才反应过来被亲了,当下一侧脸:“你怎么能仗着我在夜里看不见就欺负人呀?”
许娇似乎听见对方轻笑了一声,心里更加愤愤了:“给我点灯!”
许娇没等来灯亮,却等来床榻一侧轻响一声下沉了几分。
赵鄞躺到她身侧:“我好困,先睡会儿,你也别折腾了,快睡吧。”
许娇只得闭了眼。
可是,许娇觉着自己此时精神头格外足,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浅浅入了眠。
迷糊间,她似乎听见敲门声,然后感觉身侧之人起身下榻前去拉开了房门。
许娇没睁眼,反正看不见,睁眼也白搭。
只听黄蓉的声音响起:“她怎么样?”
然后是赵鄞的回话:“刚刚睡着。不过,你所说的后遗症已经出现了。”
黄蓉的声音便急切了几分:“什么现象?”
“失明。”赵鄞这两个字说得很平静,就好像在陈述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失明?”黄蓉虽然压低嗓音,但许娇还是听得很真切。
“刚刚她醒来,问本王大半夜为何不点灯?本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竟毫无反应,如此看来便是失明无疑了。”
屋里沉默了半晌,黄蓉的声音又响起来:“你怎么跟她说的?”
“怕她难过,本王没跟她说。”
黄蓉:“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还是跟她说吧。”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是说我成了瞎子?”许娇腾一下坐起身,牵动锁骨下的伤口,痛的直吸气,却还朝着两人声音传来的方向急切的问:“我是瞎了吗?”
肩上忽然多了一双手,是赵鄞,只听他道:“别激动,我就知道让你晓得了会这样,你放心,我以后就是你的眼睛。”
“你以后做我的眼睛?这么说我彻底瞎了?”许娇抓着他的手,喃喃道。
紧接着脚步声传来,然后是黄蓉的声音:“王爷不用急着献殷勤,她这瞎病不会长久,等体内的余毒清干净自然就好了。”说着话,伸手握着许娇的手:“你替我挡的那支镖上有毒,如今伤口虽然不大,但也是很难愈合的,所以你别乱动,至于眼睛,是因为这毒没清干净,我已经给你配好了药,服用几日自然就好了,别担心。”
许娇点点头,抚了抚胸口,呼口气道:“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车底瞎了呢。”顿了顿又道:“如今可好,也感受一下盲人的生活了,如今什么时候?天可亮着?”
“现在是上午,你昨天上午受的伤,刚好晕了一天一夜。”黄蓉道。
许娇点点头:“难怪我毫无睡意,可见是睡饱了。”
赵鄞握着她肩的手依旧没松:“现在我们都在路上,这些客栈都不熟悉,你别想着往外跑,等你伤好了我们再上路。”
许娇忙将头摇得似拨浪鼓:“那怎么行?我们已经走得够慢了,我爹那边怎么办?昨儿上午看样子要下雨的,今日太阳可大?我倒是没觉着热。”
黄蓉道:“外面正下着雨呢,今日无论如何是要在这里住下了,等天放晴了我们再走,王爷已经让人给你爹送信了,你就安心歇着吧。”
许娇忽然道:“不然那我们回去吧?不去上京了,我实在不放心爹爹,还有你的身子,这些人既然是冲着爹爹来的,这次没得手,一定会有下次的,这一路实在不安全啊。”
赵鄞忙道:“不行。”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她的双肩,颇有些讨好的道:“我已经做了周密安排,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们再受丝毫伤害了。”
许娇瘪瘪嘴:“说道这里我还要问问你了,你不是说你有隐卫跟着吗?昨日打起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见出来帮忙?”
赵鄞默了默:“昨日刚开始大家都以为是歹人,没成想是冲着你们俩来的,你晕过去的时候隐卫都出来了,半盏茶不到就把那些人解决了,你不信可以问问许夫人,我没骗你。”
许娇闻言,忽然想起自己晕过去那一幕:“我好像想起来,我晕过去的时候,你把那人的脑袋割下来了?”
赵鄞:“对,如今看来简直便宜了那小子,我应该留着他慢慢折磨才对,居然敢给我娇娇下毒!”
许娇听着他恨恨的声音,似乎还带磨牙的!
“还好你晕了,后面更血腥,碧月当时吓晕过去,现在还惊惧不已呢。”黄蓉在一边凉凉道。
赵鄞抬头看她一眼:“许夫人倒是好胆量。”
黄蓉:“不敢,刚开始还是挺怕的,后来就想通,弱肉强食嘛,何况那些人是要跟我们你死我活的,自然他们死了更好。”
赵鄞轻笑。
许娇弱弱的举手:“那个,蓉儿,能不能讲讲?”
黄蓉“噗嗤”一声笑了:“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我给你泡的药差不多了,让你家王爷给你讲吧,我去给你煎药。”
然后,许娇听见一串脚步声越来越远,黄蓉出去了。
许娇偏着脑袋,伸出莹白的小手在前面晃了晃:“你给我讲?”
赵鄞捉过她的手握住:“有什么好讲的,比起战场上的厮杀根本不算什么。”
赵鄞惊到:“你也上过战场?”
“自然,大燕王室哪个男儿不曾上过战场?赵家老祖宗说了,不经战场历练过的人永远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便也永远不知战争带给百姓的疾苦,就做不好天下人的主宰。”这番话,赵鄞说的很平静,像在背书。
许娇讶然:“这么说,赵元也上过战场?”
“自然,那小子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二十岁,待在我的麾下,倒也是有几分血性的,一个人带着三千精兵,将五万敌军的营地拔了,可把那小子威风了!”赵鄞说着,忍不住轻笑起来。
许娇摆摆手:“你就给我讲讲昨天的事就好了,那什么战场感觉离我远着呢,就说说身边的事儿。”
赵鄞抬手在她脑门儿轻轻一弹:“血糊流烂的你想着不会头晕?”
许娇摇头:“那不一样,你快说说。”
赵鄞拗不过,只得道:“好吧,我就给你讲讲。”说着,还清了清嗓子:“昨儿前半截你都看到的,我们几个被那两百来个堵着打,后来我见你受伤,一急之下一剑划了身边一圈人的脖子越出重围,杀过来将那人的脑袋割了。然后你就晕了。然后在我的隐卫也出来了,每人挑了十几个切瓜砍菜般,将那些人割的割头、剖的剖腹、还有的截断四肢、有的剜出心脏,有的拍散天灵盖......总之现场一片混乱血腥,然后我就抱着你先走了。”
许娇瞪了半晌:“没了?”
“没了,一点没漏。”赵鄞点头。
许娇瘪嘴:“我不是要听这个!”
“那你要听什么?”赵鄞疑道。
“我要听的是细节,像说书人那般讲的细节,你的人怎么割人家的头?怎么剖人家的腹?怎么剜人家的心脏?你这个一点都不精彩,只有结果!”
赵鄞脸上掉下一排黑线:“这个,我着实不会讲。”
“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把那人脑袋割下来的,据我所知,剑是用来刺的,你那一下是因为剑锋锐利还是你内力深厚?”许娇仰着脑袋问。
赵鄞垂眸,明知她在胡搅蛮缠,却还是忍不住道:“因为我力气大,那种情况下,哪怕是一把钝刀,我也能割下他的脑袋,就算徒手,我也要拧下他的脑袋!”
许娇还待纠缠,忽听有人敲门,忙问:“谁呀?”
赵安在门外道:“娘娘,是属下。淮州那边有消息了。”
许娇忙道:“快进来。”
赵安推门而入,将手中一只小竹筒递给赵鄞:“王爷,这是我们的人连夜用鹰隼传回来的。”
赵鄞接过,朝他会挥挥手,赵安会意退了出去。
许娇急道:“快念给我听听,我爹那边怎么样?”
赵鄞从竹筒里拿出信笺展开,扫了一眼道:“正如我们所猜测的,我们在淮州的暗线查到,安北堂在我们走后就紧跟着离开了淮州,并将常温的府兵全带了出来。”
许娇攥了攥拳头:“爹爹的府兵不到八十,常温居然有两百人之多的府兵,还各个都是高手,摆明了想欺负我爹!”
赵鄞笑了笑:“怕什么?你若点头,我立马为你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许家有我九王罩着,我倒要看看这天下谁敢再动你们一根手指头?”
许娇切了一声:“我许家还不用卖身求保护!”
“是吗?当初是谁把你嫁给我的?又是为什么嫁的?”赵鄞好整以暇的回道。
许娇道:“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有钱了,我也可以广邀天下高手做我的护卫!”
两人就这么东拉西扯了半天,没一句有营养的话,却也说得起劲。许娇就这么混着过了两天,直到天放晴,一行人才又开始往上京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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