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婆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了老爷请来的贵客。”小蝶头一次如此勇敢。
崔婆子满眼轻蔑,一点都不把这个低贱的庶女放在眼中:“低贱的丫头竟然帮贼儿出头了,还真是蛇鼠一窝,指不定十娘的失踪也是你们设计的。”
“你……你怎么可以胡言乱语。”
小蝶一时气结,只能干瞪眼。阴慕华缓缓站起,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我可是从宫里出来的,并非一般的婢女,若你如此污蔑我,毁了我的名誉,那我可是有权利告到刑部去的,到时候查证你的话乃是虚言,你可是要受拔舌的酷刑,所以我劝你还是收回刚才的话为好。”
崔婆子浑身一颤:“十娘失踪的事情,我的确没有真凭实据,但是你的确是以假乱真,私吞了十娘的陪嫁,并且诬陷我家的夫人。”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既然大家都说自个儿没错,不如我们就到老太君那里去评评理吧。”想来老太君已把莫氏叫去问话了,而她又把所有的脏水泼到了自己的身上。
崔婆子的眼神略有闪烁,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我们就去找老太君评评理。”
小蝶一下子胆怯了起来,老太君向来看不起她们这些庶女,若这件事情闹到了太君那里,她还当真有点害怕呢。
瞧着那畏畏缩缩的样子,阴慕华无奈叹气:“小蝶你放心吧,我问心无愧,相信老太君也不会徇私。”
幸好她把那张单据留了下来,要不然的话,自己就算全身长满了嘴巴,那也解释不清。
阴慕华斜瞪了崔婆子一眼,拿起了桌上的匣子,脚步匆匆的出了水榭。
莫氏这平妻的位置坐得实在是太舒服了,是该好好的给她个下马威,省得在大好的日子里再搞些幺蛾子出来。
相府的老太君就住在主屋旁边的那一栋小楼里,原本僻静的地方,此刻却热闹了起来。
就连在养病的如夫人也被请了过来,顶着一张苍白的脸歪歪扭扭的靠在圈椅上。
阴慕华缓缓福身:“老太君万安。”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老太君的真面目,虽然已年过半百,可还是保养得很好,只有少许的皱纹。
有些发福的身上穿着秋香色回纹福寿延绵潞绸长袖褙子,衣襟上扣一对累丝镶宝花形金扣,有些银丝的发抹上散发幽香的刨花水、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梳成挑心髻。
“老太太,就是这个贱丫头侮蔑媳妇,说儿媳妇扣下了十娘的陪嫁簪子。”二夫人见到她来了,立刻抽泣起来、心底似有万般委屈。
阴慕华不慌不忙从荷包里掏出一张账单,递给了元氏:“老太太,这是珍宝阁的伙计交予奴家的收据,并且告知奴家先前如夫人定制的那两幅簪子已被二夫人取走,这上面白字黑子的,若二夫人没有做这件事情,那位伙计为何要冤屈了你。”
老太太接过了收据,迅速看了眼,缓缓开口:“这份收据的确是珍宝阁的。”
她虽然人老了,又常年呆在这个僻静的地方,可她还不是老糊涂,能够分辨是非黑白。
莫氏这些年来的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不过为了不让丞相为难,她这才没有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
她真的想不到,莫氏竟然如此糊涂,竟然扣下了十娘的簪子,若是普通首饰那也就罢了,可那也是代表相府面子的东西。
十一娘豢养面首之事已经闹得她很没有面子,可她毕竟是嫡出的孙女,又是敕封的县主,更有沅王撑腰,自己这把老骨头是管不动她了。
可莫氏不同,她之前不过是一个通房罢了,要不是怜惜自己的小孙儿,又有大夫人的举荐,她也不会将这个贱蹄子扶上平妻这个位置。
老太君用力甩出了手中的账单,慈善的眸中迸发两道锐利的光:“珍宝阁的规矩百年不变,预定饰品前必须付一半的定金,其余的尾款就得收货的时候去付清,到时候伙计才会把另半张的收据给买家。”
就算老太君没有说完,可在座的人全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敢情这位二夫人是贼喊捉贼,这下真是栽了个大跟头、实在是太难看了。
莫氏屈膝,用力跪在地上:“老太君,是媳妇错了,可媳妇这样做,也是为了相爷好,绝对不是媳妇的私心在作祟。媳妇也想十娘嫁的风风光光,媳妇这脸上也有光彩,可如夫人准备的陪嫁簪子实在是太贵重了,那鸾凤和鸣双喜钗更是县主出嫁的级别,这若是让有心人瞧见了,还不得拿此大做文章,坏了相爷的名声,就不好了。”
阴慕华撇撇嘴,有些无聊的看着莫氏辩解,她对这个可不感兴趣,她心疼的可是自己那二十两的银子啊。
她的包袱被无耻小贼给顺了去,她原本就指望着那二十两添置些衣物,现在什么都成空想了。
老夫人沉默数秒,这才给元婆子使了个眼色。
元氏会意,连忙走到莫氏面前,将其扶起。
“如夫人给十娘准备的陪嫁簪子也实在是太花哨了,如今圣上缠绵病榻,若我们相府嫁女如此铺张浪费,的确会让人抓到把柄,一切还是从简的好。”老夫人看了眼虚弱的如夫人,语气再次变得严厉起来,“这件事情谁也不能怪,要怪就怪这风云突变、世事难料。相府与将军府的联姻乃是大事情,也不能用如此寒酸的簪子,丢了相爷的脸面。”
元氏恭敬垂手:“奴婢有一建议,不知道是否合适。”
“你有什么建议就说吧,都是自家人。”老夫人慈和一笑,她可是非常信任这位陪伴自己数十年的好姐妹的。
元氏颔首微笑:“我看着单据上有两幅发簪,那幅如意云头簪也算符合规矩,如果再加一对鎏金童子穿花压鬓簪,不但不会坏了规矩,更不会丢了相爷的面子。”
莫氏垂眸伫立一旁,表面上虽然平静,可内心却恨极了这位多嘴的婆子,这相府上下也只有她有一对压鬓簪是童子穿花样的,那可是老夫人奖励给她诞下孙儿的,这下岂不是让她要交出那对做工精美的簪子。
老夫人笑得灿烂,很是赞同这个一举两得的办法:“这个办法的确不错。”她从一旁的炕几上拿起了一个红缎绣花荷包递到了元氏手中,“如夫人和老身说,没有给予你任何的钱财,看来这二十两也是小丫头你自己贴出来的,这些算是如夫人还给你的,另外剩下的算是夫人给你的打赏。”
阴慕华双手接过荷包,屈膝福身:“多谢老太君和如夫人。”
“慢着!”莫氏用绣帕拭去眼角的泪痕,“月姑娘还不能走,这桩事情解决了,妾身还有件事情要报告老太君。”
“何事?”老夫人揉着额角,一脸疲态,这个贱蹄子又要耍什么幺蛾子了,这半天被吵来吵去,她的脑袋都快炸了。
莫氏斜睨着眼中钉:“今儿月姑娘离开府上的时候可是带走了一个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带了些什么,另外姑娘这条裙子好像也是前年老太太赠予十娘的吧。”
“姨娘说的可是这个包袱?”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十一娘再也忍不住,从丫鬟的手中拿了一块锦缎。
“没错,就是这个,这怎么在县主的手中?”莫氏心中一凛,满是疑惑。
十一娘缓缓起身,告知了缘由:“只因我的房里有一件玩物损坏了,听闻月姑娘要出府,特地让她带到工匠那里修复的。”
“莫娘,你也别闹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老夫人冷厉盯着莫氏,“老身人老了,这体力也大不如从前了,大媳妇又常年呆在佛堂为相府祈福,这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还得你这个平妻帮衬着点,可老身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允许有人仗着自己的地位在府中兴风作浪,老身的媳妇可不止一个,多的是人抢着帮老身处理家务事。”
老太君明里暗里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算是傻子也听得懂了,莫氏脸上青白一片,唯有将这股恶气用力咽下。再忍耐几天就好了,等到婚期的那天,宫里的人必定会开恩让相爷回来,到时候她定要将这股堵着胸腔的恶气吐出来。
“媳妇明白了,媳妇自然会谨遵太君教诲,日后一定更加小心打理家务事。”莫娘低眉顺眼,垂放在小腹上的手死死紧攥。
老夫人缓缓站起:“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以后这点小事就不用过来了,全权交由二夫人做主了。”
“诺。”屋内的一众丫鬟婆子缓缓福身,全都散了。
得了赏赐的阴慕华一扫原本愤怒的心情,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出了屋子。
“刚才多谢十一娘为我解围。”她还真的没想到莫氏还有那一招,如果不是十一娘帮衬,她还无法解释到底拿走了何物。
玉葱手摸着鬓角灿灿发亮的赤金头饰,嘴角似笑非笑:“我这可不是为了你。”
阴慕华明白了她的意思,莞尔一笑,她惦着手中的荷包,一路上想着要添置些什么衣物好。
“你得了赏钱开心了,我倒是可怜,不但要钻狗洞回来,还要牺牲美色。”
低沉嘶哑的声音拂过耳边,酥酥麻麻的电流顺着耳垂蔓延全身。
阴慕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原本平静的心竟然乱了,如同小鹿乱撞。
她极力掩藏着酡红的面颊,那紊乱的呼吸声却出卖了她的羞赧。
指骨分明的手如同灵蛇般爬上了她孱弱的双肩,慢慢挪到了凝脂精致的锁骨上。
阴慕华再也受不了了,她用力踩着对方的脚。
对方吃痛松开了不规矩的手,她这才寻了个机会,仓皇逃到水榭。
爽朗的笑声响彻天际,惊了正在树上小憩的鸟儿,看到它们扑扇翅膀四处飞窜的模样,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阴慕华也不顾小蝶关切的目光,一股脑儿的钻到了紫檀榻的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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