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拐瘸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走来了,他边走边擦着脸上的汗,走到春香和翠芳的跟前,一屁股坐下来,两手颤悠悠地打开一个饭盒,对春香道:“春香,还有翠芳,来吃,吃,我带了几个腌鸡蛋,就着馒头吃可香了!”
翠芳看着那饭盒,饭盒一边是抄土豆丝,一边放着三个咸鸭蛋,笑笑道:“你叫春香吃吧,我不吃。”
李铁拐眯着小眼,呵呵地笑着:“翠芳,吃,吃,三个呢,大家都吃,一人一个!”说着他伸手去饭盒里拿,每人给了一个。
翠芳笑着道:“那你叫我们吃了你还够吃吗?”
李铁拐道:“够,够吃,我还带着一大张烙饼呢。”说着,他把满是水泥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从怀里掏出一张葱花饼来。
翠芳和春香也不客气,拨了咸鸡蛋皮就吃了起来。翠芳边吃边道:“嗬,这咸鸡蛋腌得真好,看里边多少油,越嚼越香!”
春香也道:“嗯,是香,铁拐嫂子腌得就是好,我腌了多少回,就是腌不好!”
李铁拐傻呵呵地笑着,他对春香挤挤眼道:“春香,腌不好你叫我教你,保准叫你学会,腌得咸鸡蛋更好吃!”说完,他傻呵呵地冲着春香笑。
春香白李铁拐一眼,没好气地道:“去,去,傻样儿!都半辈子人了,整天一点儿正经样儿都没有!”
翠芳也笑道:“铁拐就应该是这性格,他经常在社会面上混,见的啥人都有,说话就得既幽默又乐呵,这样才招人待见,也才能骗到钱!”说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李铁拐听翠芳这么说自己,脸一下就绷住了,瞪着眼道:“翠芳啊,你可不许这么说我,我这相面看风水的能耐可不小,再说了,我这是技术活儿,一般人干不了,跟你们讲,我李铁拐可是通神的人,明眼,啥都能看见。”
翠芳道:“那你都能看见啥?你说说。”
李铁拐道:“看家啥?我说了恐怕你不信,各种妖魔鬼怪我都能看见,也能制服。”
春香道:“那你还能看见啥?”
李铁拐道:“看见啥?”李铁拐呵呵地笑着,用手抚摸一下他那山羊胡,道,“别的不说,我能隔着衣裳看见人的皮肤,比如谁的身上哪里长个猴子,或者痦子我都看见。”
春香一听李铁拐能隔着衣裳看见人的皮肤,还能看见人身上的痦子。她害怕的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李铁拐看到春香这样,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道:“我说春香,害怕了吧?你胸口有个痦子,怎么样?”
春香伸手就去打李铁拐,李铁拐低着头哈哈哈地笑着叫春香打。打了一会儿,春香不打了,她道:“你真坏!”
翠芳也笑道:“行了,别闹了,快吃饭吧,越闹月离谱!”
她的话刚说完,李铁拐止住了笑,跟翠芳道:“翠芳,咱说正经地,这两天我想跟你说个事儿,不知中不中?”
翠芳性子直,道:“有啥你就说。”
李铁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些天你和春香在一起种大棚菜,村子里都传开了,我就说去菜地里看看,这不我家那老白菜帮子又病了,还没顾得上。不过我知道搞这大棚种植一定很不错,在外地早就开始了,冬季都有得菜吃,卖得价钱还高。”
翠芳笑笑道:“他铁拐叔,你看你磨叽个啥?有啥话你就直接说,看你啰里啰嗦的。”
李铁拐看看春香又看看翠芳道:“听说你们俩家一起干呢,我就想,想入伙,跟你们一块干!”
翠芳一听李铁拐要入伙,高兴地道:“他铁拐叔,你可想好了,这搞大棚种植,是俺石头出的主意,他也没干过,不知怎么他就想了这一出,我觉得冬天这地闲着也闲着,就想叫他试试,可现在这人字还没一撇呢,也不知道行不行,别到时候不行了遭埋怨!”
李铁拐道:“翠芳,搞大棚种植准行,你不知道,我在外地看风水的时候,到过大棚菜种植村,那里的农民家家都有大棚,靠买菜起家,日子过得可富了!我看行,准行!”
翠芳道:“要是行,你就入伙,到时候叫石头负责跑外联系超市搞销售,我们几个在家打整这大棚里的菜。”
春香高兴地道:“好,好,我看这样好!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铁拐种庄稼是好手,种菜更别说,打整个菜还是绰绰有余的。”
翠芳道:“那最好,咱现在就是缺男的,到时候菜熟了,夜间石头一个人看菜地可顾不过来。”
李铁拐道:“那没事儿,夜里我可以来大棚里看菜地。”又道,“翠芳,咱这可就说定了,回去我就把我的那片地整出来。”
翠芳道:“好,你就放心吧,俺石头这个家我还是能当的。”
李铁拐见翠芳答应了,高兴地道:“那我就算入伙了,咱这样好赖也算个合作单位,也叫个公司,既然是公司,就得有股份,我们这也算是个股份有限公司了。”又道,“是公司就得有经理,石头脑子活,年轻又能干,我建议叫石头当经理,我们跟着石头干!”
春香也高兴地道:“那当然好了,这下我们就成公司了,叫牛背村大棚蔬菜有限公司,这名字多好听,石头当经理,我们几家都是股东,这样说对不对?”
李铁拐道:“对,对,我们三家谁的地多谁的股份就大,到时候分红的也就多。”
翠芳笑着道:“看你们说的多细致啊,成立公司有那么简单,还得去工商局备案。”
李铁拐道:“这好说,好说,我妹夫就是镇工商局的干部,营业执照到时候我跟着石头去办。”
他们正说着,这时,张有德睡醒了,他和张二楞起来,两个人每人吃着根火腿肠,拿着瓶矿泉水走来了,他们边走边喊:“都去干活了,干活了,别吃了喝了光坐着,特别是那年轻人,日娘的那屁股都长在地上了!”
张有德这么一喊,大家就都站起来去干活了。
春香干着活,她觉得李铁拐的这个建议很好,要是种菜能种成公司那该有多好啊,里边有自己的股份,自己能分红不说,还是个股东,还每天能在自己公司上班,到时候女儿红梅上学的费用就不用操心了。想到这儿,她跟翠芳道:“翠芳姐,铁拐入了伙,咱们的力量就更大了!”
翠芳道:“我也是这么想,人多力量大,都是些穷乡亲,大家都能有个事儿干,不出家门就能挣到钱,该多好!”又道,“要是咱种大棚菜能行,铁拐也不用跑东跑西的四处颠了。”
春香还是跟翠芳往塌方处抬石头,张长山和一个年轻人在垒坝,张长山见翠芳和春香抬石头抬得满脸汗,关心地道:“石头他娘,还有春香,你们都是女的,这石头沉,可要悠着点抬啊,别闪了腰、崴了脚!”
翠芳道:“长山叔,你放心吧,我们虽然是女人,但我们还年轻,倒是你要多注意,那么大岁数了,别累着!”
李铁拐回到了他们的那个组,他一瘸一拐地在拿着铁锹和水泥。半下午,他看见张二楞骑着个摩托车来了,一下停在了正在树荫下坐着的张有德面前,故意大声地喊道:“张村长,镇上叫你去开会!”
张有德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给李铁拐道:“铁拐,抓紧时间和泥啊,我到镇上开会去了。”说罢,坐上张二楞的摩托一溜烟地跑了。
张有德坐着张二楞的摩托车跑了,李铁拐朝着他们去的方向狠狠地“呸”了一口唾沫,道:“偷懒就是偷懒,还开会,唱啥双簧啊!”
李铁拐边和水泥边想,如果能入伙到钱石头的大棚里干就好了,自己不用那么辛苦地往外跑了不说,还能守着老婆,更美的是,还能每天看见春香,多好啊!
他越想越美,他又想起了春香,春香人长得多水灵,脸蛋白白的,皮肤白白的,越看越想看!自己和钱石头一起搞大棚种植,就更能大大方方地帮春香干活了,就更有理由跟春香在一起了,他这样想着,不觉得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李铁拐正呵呵地傻笑着,这时,大坝下边上来一个女人,她大喊道:“李铁拐,你聋了啊?叫你往下送水泥没听见呀?一个人傻不唧唧地笑!”
喊李铁拐的是山花,她穿着个花褂子,脸上流着汗,她的一撮刘海都被汗水弄湿了,紧紧地贴在脸上,她两手扒着大坝的边沿,笑嘻嘻地冲着李铁拐大声地吼。
李铁拐一看是山花,两眼就迷成了一条缝,更是呵呵呵地笑着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山花,就你个娘们也向我发号施令啊?还把我李铁拐当人不当了?嗯!”
山花咯咯地笑着道:“不是我喊你,是底下没泥了,你是和泥的,不喊你喊谁啊?”又道,“你一个人在那里和泥就和泥,你和个泥傻笑个啥啊?想啥好事哩!”
李铁拐道:“想啥好事?我一个瘸子能想啥好事啊?不叫人家哼呼就不错了。”说罢,他把一盆水泥递给了山花。
山花咯咯地笑着,把头往春香那边一甩,道:“瘸子咋了,瘸子也有人想、有人疼哩!”
李铁拐笑笑道:“山花啊,你就别取笑我了,快去干活吧。”李铁拐干着活儿,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但他心里一直想着大棚入伙的事儿,他冥冥之中觉得自己有奔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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