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白锦在寺中小沙弥的指引下来到皇觉寺的大殿。
却不想,当她到来时却看到周婛已经一脸笑意的立在那里。仍旧是一身的华服,整个人显得珠光宝气,华美不可方物。只是这样的装扮在佛寺里却显得格外突兀,白锦撇了撇嘴角,只当做没有看到。
周婛一瞧白锦的装扮,立刻觉得心神舒畅。仿佛昨晚的不快已然抛到了脑后,她面带喜色的迎了过来。自来熟的拉住白锦的手,欢快的说道:“锦姐姐,你总算来了。可就等着你了。”
这话,不过是为了说白锦不知礼数,姗姗来迟让大家久等。
白锦也是佩服周婛这人,真是见缝插针的给自己找不痛快。自己要是不回上两句岂不是对不起人家的一番难寻敌手的苦心。
因此,白锦先是不着痕迹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又翩然回答道:“婛儿你来这么早,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你婚前还愿呢。”
一旁的木丹和竹叶都低下了头,装作没有听见。心里却在想:不就是酸话吗,真当主子不会说啊。你以为主子尚未及笄就能舌战群臣是说着玩的?
瞧着周婛眉头微蹙,显然也是听懂了。语气不复之前的热络,淡淡说道:“那郡主还是赶快去还愿吧,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白锦未回话,只是颇有深意的看了周婛一眼,继而摇了摇头就走开。
白锦走到佛像面前,跪下三拜。一旁的沙弥送上竹筒。
这竹筒里乃是九十九姻缘签,前来还愿的女子抽出签,转交给主持方丈解签。以祈祷未来能够夫妻恩爱和和美美。
白锦用手托着手中颇有重量的竹筒,一时间感概良多。事实上,直到这一刻,白锦才真实的意识到自己即将嫁为**。
她抬头端详着眼前的硕大无比的佛像,觉得自己渺小的就像是尘世的一粒沙土,随它那阵微风吹来就烟消云散。她想,尽管自己不信佛,却不得不承认,佛家对世间的影响。至少,她在佛前看到了自己的渺小无助。
白锦以素手执竹筒在空中微微晃动。整个大殿里安静的只剩下竹签敲击的声音。众人皆是屏息以待,仿佛那个竹筒真的是掌管命运的生死签。
“啪嗒。”一声响起,一枚精致无损的竹签掉落,白锦起身,捡起那枚崭新的竹签,心头一跳,强烈的不安感溢满了心房。
不过她没有停留,柔荑托着竹签走向等候在一旁的主持方丈。行至方丈身前,白锦恭敬地奉上刚刚掉落的竹签,弯腰行礼并温然说道:“请方丈解签。”
早已等候不耐的周婛忍不住走上前,一脸幸灾乐祸地开口说道:“方丈,这签是什么含义?”
事实上,早在昨日她就派人将这竹筒里拥有好寓意的的签换了个干净。任凭白锦又怎样的手气也没有办法抽到好签。所以,她昨天晚上才会假装被刺客惊倒,找到白锦求救不过是为了探一探她,确认她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现在,看到方丈的脸色她基本可以确定她的计策完美实施了。正当周婛得意洋洋等待方丈的解签,却看到方丈一脸严肃对着白锦说道:“劳烦贵人借一步说话。”
这话一下子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皇觉寺有史以来从来都是当场解签,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但主持方丈一脸的严肃丝毫不像开玩笑,白锦心里的不安就更加强烈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婛只当是这签不好,而白锦身份又十分的高贵,那老和尚不敢说。没忍住就大声说道:“有什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神神秘秘,不会是这签不好吧。”
谁知一贯慈眉善目的方丈却是大怒,挥手将手中的权杖锤向地面。厉声说道:“不可胡言,此乃是天机不可泄露!”伸手唤了沙弥过来低头嘱咐两句,就看到大殿里的人陆陆续续散了个全。
周婛被方丈这么一呵斥,也不敢再继续说话。只是在心里想着,有什么了不起,坏签还不让人问啊。一甩衣袖,走开了。
白锦虽然不经常来佛寺,但也久仰皇觉寺方丈的大名,听到他的话也不惊讶。只是转身对木丹和竹叶说道:“你们也出去吧,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木丹和竹叶异口同声回答道。主子的意思,她们明白,若是真有人敢硬闯,那就得做好血溅佛寺的准备。
片刻后,大殿里就只剩下白锦和方丈两人。
“贵人出生在冬日雪后初晴,可对?”
“是,不知方丈何意?”白锦看到老方丈跪在了铺垫上,出于尊重也一同跪下来。
话音刚落,却看到老方丈转身面向自己,双手合一行了一个大礼。一声“阿弥陀佛,贵人此签并非下签,实乃是上上签。”
白锦更加疑惑,若是上签那方丈的态度又是为何……她稳下心神,问道:“那,敢问方丈。可是有什么不妥。”
“此签出,天下安。只是,我大周此刻已是天下太平,若是再次安定,意味着将会有一场无法避免的大乱啊。再者,这签用于姻缘上寓意不详,能知道的只是贵人这番婚事恐怕大有波折。”
“方丈的意思是,这婚事不能进行?”
“非也,非也。此事已经是箭在弦上,势不可挡了。”
“那,方丈的建议是?”白锦已是无奈,这世外高人都喜欢这样吗?这又说婚事不好,却又说不能取消。
老方丈看着白锦一脸不在意的神色,知道她不信。便不再解释,只是说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老衲恳请贵人,万万以天下苍生为重,不忘初心。”
“多谢方丈解签,只是白锦却相信,人定胜天。命运之说不过是无能之人的借口罢了。至于若有大乱,方丈放心,白锦必定尽我所能。”
“贵人慈悲,老衲代天下苍谢过。”
“住持大师不必言谢,您弘扬佛法也是为了世间众生,这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这其实也是白锦的心里话。昨日她读的书里就有皇觉寺的历史记录。其中便有一段讲得是现任住持大师的事迹。
大周初建之时,地方上仍旧是动乱不断,京都在皇家军队的控制下倒是平安,但也是百废待兴。许多地方的人为求生存纷纷来到京都躲难。有一年寒冬大雪封路,京都人满为患偏偏粮食还运不进来。
皇觉寺在住持大师的坚持下放出了寺中存粮救助百姓,许许多多的人都是靠着这个才活了下来。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住持大师的慈悲救过的人不计其数。实在是让白锦不得不钦佩。
临走之前,白锦又一次躬身行了个礼,才提步走向门口。
“嘎吱。”推开门,白锦就看到门外遍地的阳光。群树沙沙在耳边作响,让她的心落到了实处——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还不等白锦享受“劫后重生”的喜悦,就看见一人在她眼前跪下,快速的说道:“小姐,三公子请您立刻回府。”
白锦瞧了眼前之人的身形,认出他是跟随自家三哥最久的贴身侍卫。
三哥竟然派了最得力的手下传话。难道,是家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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