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白锦总觉得碧霄宫距离元和宫实在是太过接近。以至于皇帝去碧霄宫不过是顺路去她哪里看看。可是今日,白锦却觉得这条路竟然这样的长。
元和宫门口,白锦恰好与刚刚出来的礼部尚书的打了个碰面。她眼珠一转,稳下心神淡淡问道:“尚书大人这是刚从元和宫出来?”
礼部尚书姓赵,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头。但是一向为人和善,在群臣中都十分混的开来。不管是谁,说起这个赵大人的评价都是褒奖。换句话说,这人呐,和的一手好稀泥。
“老臣不中用啊,”赵大人定睛一看说话的人,原本还温和的脸上立刻挂上了沮丧无比的表情。
白锦:“……”
她瞪大了眼睛,她应该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吧,这赵大人怎么就一副自己罪无可恕的模样。
“赵大人这是?”
“若不是老臣无用,怎的还会劳烦陛下将老臣召到这元和宫。都是老臣无用啊……”
“这……”赵大人这样一下子将白锦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堵了回去。她再着急,也没办法对这个满脸伤心到已经快垂泪的老大人逼问吧。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没有机会说话。
这位赵大人扶着脸哀嚎了两声便快步走开,行动之迅速,步伐之稳健,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以及年近花甲的人。
“见过长郡主,郡主万安。”
“免礼。”
看着眼前这座她来过许多次的宫殿,白锦咬了咬牙。反正她来都来了,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是被舅舅再一顿骂,她受不了这样被瞒在鼓里的日子了。
守在门口刚刚送走了礼部尚书的丁全眯着眼睛像门口看去,赫然发现来人竟然是被陛下下令在碧霄宫不许出门的长郡主。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这长郡主都耐着性子在碧霄宫住了这么久。今日,怎的擅自出来了?
而且,门口那帮人竟然没有阻拦?
“哎呦,”丁全长叹一声,踱着步子小跑了过来,心中一惊揪着喊了许多声的小祖宗,“郡主您怎么来了?”
“怎么,丁公公难道不喜欢见我吗?”白锦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方才赵大人那个泫然欲泣又羞愧无比的模样,默默的学了起来。
果然,一想淡然的丁公公在看到白锦这样的表情后那想把她赶回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这小祖宗现在的表情和直接在脸上写“我不开心,你要是敢拒绝我我就活不下去了”有什么分别。
“我的郡主啊,陛下不是……”
话音未落,白锦便打断了他,“舅舅只说不许我出宫,但是没有说不许我来看他吧?丁公公,你说反正舅舅每天都要见一见我,那我来见他又有什么不妥当呢?”
这一番话,加上白锦纯良无害的面容,连一向圆滑狡诈的丁全都被绕了进来。好像郡主说的是很有道理,但是他怎么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呢?
“丁全。”大殿内传来皇帝的呼喊声。
丁公公一听,连忙就要转身进去。
白锦心头一喜,压轻了脚步声,一同跟了上去。
大殿内,皇帝低着头不知道在写着一些什么。眼角余光看见迈步走来的丁全,头也没有抬起,就将一本奏折伸了出来。
“将这个送到越王府去。”
白锦一听越王府三个字,眼睛顿时就亮了。她提起裙摆小跑着往皇帝身前走去。
眼看着那封奏折就要到手,突然间眼前一空——皇帝将那本奏折收了回去。
“你怎么来了?”
皇帝冷着脸,有些温怒。
但是立刻他的视线又转到了身后一脸担忧立着的丁公公身上,声音低沉无波:“她来了多久。”
白锦有些奇怪,来了多久重要吗?就算她是刚刚才来,那礼部尚书赵大人的行迹她也是知道无疑的啊。
丁全舒了口气,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恭敬说道:“郡主方才才过来,在门口只碰上了赵大人。”
只?白锦心中疑惑渐起。难道她还应该碰上谁吗?
“舅舅方才要将什么样的奏折送到越王府?”
白锦倚着身子,俏皮可爱的样子十足十的纯良无害。
皇帝没有说话。他想看看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寻暖有多能沉得住气。
只是可惜,他失望了。
“和离的文书。”
脑中顿时空白,白锦原本只是微凉的指尖变得彻骨的冰凉。她没有想到自己耐着性子这么久,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皇帝简简单单的一句和离,难道就要决定她的命运了吗?
“陛下,为什么?”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安分的待在皇宫里,可你为什么仍旧是这么无情。
“需要原因?朕难道没有说过,他配不上你?”
“那陛下觉得谁配得上我?”白锦的眼眶已然微红。
皇帝眯着眼睛,掩住了他愈发凌厉的目光。他听见了自己心中的话:没有人配得上你,你是朕的心头上的肉。生来就应该众星捧月,朕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一切都堆在你的脚下供你挑选。
“舅舅回答不出来是吗?”白锦吸了一口气,试图堵住自己眼眶已经在打转的点点泪水。她讥笑这看着眼前威严无比的皇帝,冷哼了一声,甩开衣袖就要转身离去。
“郡主呐……”丁公公眼见皇帝的脸越发的阴沉,他的心都要揪起来了。这长郡主有话怎么就不能好好说。和陛下置气有什么用。
身后,皇帝冷冷的声音传来:“不必阻拦她,她想干什么就让她去。”
白锦不是没有听到皇帝这句话,但是此刻她的心头早就装不下什么所谓的礼仪教养了。
她想见他,仅此而已。
丁全站在门口,走也不是出也不是。这长郡主气冲冲的离开这里,定然是要出宫去越王府,她这么着急,万一路上出上一点什么事,心疼的不还是皇帝自己吗?
“哼,这丫头,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想走就走。朕若是再管她,朕就……”
“算了,丁全,安排人跟上她。”皇帝随手将那本奏折仍在地上,一阵风吹过,上面赫然只是一纸的空白。
马车上,白锦静坐着,竹叶有些讶异的看着她用帕子掩着眼角。
“主子你……”
白锦叹了一声,在自己掌心吹了吹,倒吸着凉气说道:“疼死我了,原来想哭就哭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竹叶:“……”
主子你这样真的好吗?害的我和木丹姐姐都担心的要死,生怕你真的求情不成反倒是把自己搭进去。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们你眼中的泪水根本就不是因为伤心,而是自己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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