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不知道,她想着这些的时候,眼中泛起了一种别样的光芒。
而这种光芒,深深的刺痛了荣康的眼。
仿佛她那一巴掌,打在了棉花上,毫无作用。
“寻暖,本宫也不和你拐弯抹角。”荣康公主竭力平稳着气息,“待会本宫带你见太后,你告诉她,她的所有要求你都会答应,并且一定会做到。明白没有?”
白锦无奈,怎么太后糊涂,母亲你也糊涂了吗?
如说天底下了解皇帝的人,有谁比得上荣康长公主您呢?如今,连您也以为我真的足以影响舅舅至此了吗?
“你放心,本宫不会像太后一样真的要求你说到做到。只是让你去应承太后一声,以宽慰她的心。”
白锦仰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坐的端正的长公主。却赫然发现她的一头乌丝中有几根银白,在烛火之下显得格外的刺眼。她记得前几日见到母亲时,她还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高贵冷艳不可写物。
这是一个女儿对于自己亲生母亲人将不古的担忧和无奈吧。
她动摇了,即使以后无法做到,但也许她去应承太后,真的会让太后的身子有所好转呢?
正在此时,一个内侍模样的人推门走了进来,一脸的哭丧。
“长公主,奴才无用。”说着匍匐在地,凄凄切切的哀嚎了起来。
荣康刚刚降下去的怒火瞬间又被点燃,“作死的奴才,哀嚎什么!”
那内侍偷偷的抬眼瞥了一眼跪在他身前的肿着脸的白锦,声音更加悲伤,“长公主有所不知,奴才们随着掌事公公去碧霄宫请寻暖郡主来,谁知郡主二话不说便将奴才等人打了一顿。祥公公他,现下已经奄奄一息了。”
“郡主惩罚奴才们本就是应当,奴才们的身子也是不打紧,只是祥公公他到底是太后娘娘身边贴身的奴才,这要是出个三长两短,可怎么跟太后交代。还请长公主为祥公公做主啊。”
说着嘭嘭的就往地上磕头,浑然不顾头撞地带来的伤痛。
白锦眯着眼,这是有人想趁火打劫?趁着长公主厌恶自己的时候补上一脚,治她个目无尊卑的罪责。
还真是祸不单行啊。
等她再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太监的模样,顿时就有了判断。七皇子这算计人心的本事,说是高深莫测也不为过。只是这用人嘛,就差了些。这人生的贼眉鼠眼的,太有标示性,她从前见过一眼就有了印象。
正巧,这人还在阿越给她的七皇子的暗桩名单中。
“祥公公?”荣康脸上迸发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笑意,“一个狗奴才,死了便死了。怎么,还想让本宫惩罚自己的女儿,给一个奴才出气?”
此言一出,那本来还抹着眼泪伤心欲绝的内侍顿时面露灰白。
白锦心中冷笑,她现在可以确定落井下石这件事是这个蠢得不成样子的奴才自作主张,并不是七皇子授意的了。若是他,必然不会用这样烂的说法。
荣康长公主生来便是千尊万贵的金枝玉叶,一个奴才在她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她的性子像极了如今的太后,但凡是涉及到皇家的颜面,她比谁都小心翼翼。她可以惩罚白锦,甚至亲自动手掌掴,但是却绝不会允许其他人践踏她女儿一分一毫。
哪怕这个女儿并不如何讨她喜欢。
想用一个太监的死来威胁她,她连听都懒得听。
果然,荣康冷着神色,“一个小小的内侍,冲撞了一品的长郡主,不自行了断难道还要脏了本公主这双手?既然你这样大义凌然,那就由你负责送你尊敬的祥公公上路吧。”
白锦眼角的余光落在身后的内侍身上,果然瞧见他的身子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打起了摆子,像个发了疯的野狗。
只听见荣康长公主轻轻的打了个响指,窗外立刻飞跃进来一道黑影。一手便夹起了仍旧在瑟瑟发抖的内侍。不料后者竟然有些三脚猫的功夫,竟挣扎了起来。
片刻,只听到两声清脆的声音,正是内侍的两条胳膊已经被生生折断。
白锦知道,等着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遮上脸,起来。”荣康甩过来一面纱巾,尽管竭力掩饰,但是白锦还是看见了她眼中的难以置信。
也对,她的这个母亲,也不过和她见过两三次而已。怎么会知道她的皮肤娇嫩到稍加用力就会肿呢。不知道现在还没有好彻底的膝盖处是不是又添上了一层淤青。
“本宫下手重了些,回头让人给你送些药膏。”
白锦一脸乖顺的站在荣康的身后,轻轻的应了一声。待对方通红的双眼看过来的时候,又咬着牙忍着痛说道:“寻暖知道了,多谢母亲。”
荣康这才满意的回过头,朝着内殿走去。
走过长廊的时候,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光。白锦睁大双眼努力让眼眶中的泪花不留下来。她在心底告诉自己,让那些矫情和奏章都去见鬼吧,她要回家去。
这种天都没亮就被要挟着的日子,她受够了。
国家大义,江山社稷,又不跟她姓!
就算皇帝不治七皇子的罪,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多得是办法,让七皇子为对她的陷害付出代价。
太后让她应承,她就应承,至于最后结果如何,那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了了。大不了到时候她跟着阿越躲到江州去,京都的风起云涌与她何干!
……
太后起居的内殿,像是被一整块大黑布罩着一样,密不透风。浓重的苦药味飘散在空中,让人昏昏欲睡。
“母后的身子已经连药都灌不下去了。只能用许太医的方法,不断在屋子里熬药,让药香充溢在屋子里。”说这话的时候,荣康的眼底是深深的不安和悲伤。
白锦心中一痛,她所认识的荣康公主从来都是一个目空一切的天之骄女,她想要的都是唾手可得。完美的婚姻,出众的样貌,她从来都活的光芒万丈,令人瞩目。可是如今,她眼中也会露出这样的不安憔悴。
这只能说明,太后可能真的时日无多了。
“即使在浑浑噩噩中,母后也一直在念叨着钰儿。”荣康示意于心打开帘子,带着白锦走了进去。“钰儿也是个好孩子,不枉母后这样疼他。”
白锦眨着眼,不明白荣康公主的意思。
“那孩子守着母后好几日,熬得脸上都没有了血丝,方才晕了过去,已经让人送到偏殿休息了。”
噢……原来是这样。白锦心中暗道,周珏这个算计人心的鬼怪,脸上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血丝吧。不过,他能这样孝顺太后到让她对他多了几分敬佩。若不是真的担心,真的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上好几日吧。
更不要说,他的身子本来就不是很好。
至少在这一点上,他和他的母亲王嫔还是有所区别的。
靠近太后睡榻的一侧,点着一支摇曳着的烛火。旁边是还在沸腾着的药罐子。
“母后,寻暖来看您了。她有话要对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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