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各位叔伯婶娘多日来的照顾,就此拜别。”
陈亦卿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时代,连说话都不知不觉变得文绉绉的。
“这个你们拿着路上吃啊”
“小卿啊,若是寻不到姑母就还回来,你上次给我画的绣花样子真是好看呢……”
“你看你们还给我们送野味,不过是照顾你们几天青菜萝卜……”
才刚认识了十多天,这里的村民就待陈亦卿、玲珑、朱玉轩亲热又熟络,如今离别时刻竟有大婶忍不住热泪盈眶,想到自己编纂身世骗吃骗喝还骗了房子住,陈亦卿就默默的汗颜。
而从小就生活在这个镇子的程祥此刻站在一边,倔强的仰着略带迷茫的面庞,似乎这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自己才是个外乡人。
那么究竟该说人性本善,还是人本自私?陈亦卿想不明白,或许这就是生物的本能--趋利避害,即便是心声悲悯也是建立在不会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
程祥都不知道自己内心有没有期待过,能有一个人来送一送自己,只是此刻他很迷茫,迷茫的望着李秀才的房子,那个走了半年音信全无的人,若他朝高中荣归故里,见不到自己,会不会有一丝失落,有一些想念,甚至去打听自己的下落?
“亦卿哥,我们现在去哪里?”告别众人后,玉轩问。
陈亦卿摇摇头,浔阳城寻姑母不过是自己编的,若真有姑母可寻到好了。
“我不知道我们具体会去哪里,就往前走吧,遇见能落脚的地方,我们就留下。”
三个孩子听陈亦卿这么说,都有些害怕了,脚步沉重的往村口走。
却听得背后有人叫:“陈公子,请留步。”
回头去看,原来是程祥邻家大叔,却不知他又单独跟来,叫住这几个人是何意,难道真是感情深到要再三告别?
“陈公子,这些盘缠给你们路上用,浔阳说远不远,可你这腿……”
“王叔,您这几日给我们送吃食我们都没有客气,可是这银两实不敢当。”陈亦卿一边推让,一边真怕自己忍不住手欠拿了,毕竟有钱傍身那安全感比带着几个手无寸铁的孩子要来得踏实得多。
“欸,也不是白给你们的。”王大叔看向程祥,面上的表情柔和许多:“其一,小祥的爷爷还在时,不少帮我家忙,这些年,这孩子受苦了……”
陈亦卿一边面露难色,一边双手已经很诚实的接了钱袋,若说程祥,这村里的人们却都欠他一个温和以待,当是借给程祥的盘缠,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接过钱袋,陈亦卿定睛看着王大叔,等他说其二。
“其二……”王大叔思忖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希望你们能帮我带个口信,给浔阳城中故人……”
不过是没有前因后果的几句简单话,被王大叔说得异常郑重其事,仿若是历经沧桑、看破红尘。接过王大叔所赠的地图,干粮等物,一行四人在王大叔满含心事的目光中,迎着朝霞前行。
“亦卿哥,那我们是不是去浔阳?”
“这下不去都不行了。不过……没想到我们人还未到,就已经有了落脚地了。”陈亦卿嘴角挂起弧度,大脑又开始谋划如何将自己与王叔的故事向那要听口信的人讲得更动人。
身上有从朱家村顺的碎银两、首饰,又有河西镇上王大叔给的盘缠,虽然风餐露宿,但是足够吃饱喝足,一路上边逛着景致边走着,原本半月可到的路程被他们走了月余,不赶路便不觉得太累。
“叩叩叩……”
按照小纸条上的地址,来到一户青砖木门的院落前,周围的环境比想象中的要好,可能是沿途见惯了散落的村庄,像浔阳城这样大规模城市中的普通底层人家都看起来干净、整齐。
让玲珑上前敲门,陈亦卿勾起嘴角,预备对即将见面的长辈恭敬问好,却不想开门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姑娘。
“你们找谁?”开门的姑娘一身素衣,眼睛水润,似是刚刚擦干眼泪。
“请问,这是王启顺大叔的家吗?”
姑娘敞开门,帮着将陈亦卿抬进院子,微微欠身道:“我去叫家父出来,你们先在茶台休息下。”
陈亦卿点点头,看着姑娘往院子南边的一排房间走去,所谓茶台是院子中间的石桌子,上面有木质的曲水流觞造型茶台,还有几只陶瓷茶盅。
这是座坐东朝西的院子,南北各有一排房间,东边是厨房和茅厕,门口南侧是一小片菜地,北侧是一间杂物房,虽无甚布局可讲,也没有多少像样的东西,但是干净简洁。
“咣”一声是摔碎东西的声音,陈亦卿皱着眉头看向南边的房间,而玲珑、玉轩、程祥则是看向陈亦卿。
“爹爹,你振作点好不好。”姑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央求着。
“玲珑,推我过去。”
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是一间杂乱的房间,本也没有多少东西,可看起来就像被打劫了一样。一个中年人半倚着墙坐在地上,旁边是打翻的酒坛子。而刚才来开门的姑娘半跪在地上,双手掩面。痛苦的抽泣着。
“不过是死了妻子”陈亦卿冷冷得开口,玲珑一怔,不知道陈亦卿在说些什么,而那个姑娘也停止哭泣,惊愕的看过来。
那个中年男子警惕的转过头,看向门口的方向,但是目光浑浊,双眼并没有焦点。陈亦卿观察到这些,又补充一句:“哦,看来还瞎了,那真是遗憾。”
“你是谁?”大叔慌乱得捉住身边的一个酒坛,颤抖着手看起来很紧张。
“我是谁比较重要,还是你的女儿比较重要?”陈亦卿一向看不起那些遭受些困难就浑浑噩噩的人,尤其这样的人还是为人父母。将自己的伤痛全数传达甚至强压到孩子的身上,所以语气听起来很不友好。玲珑紧紧的握着轮椅的把手,心想:若大叔发作就赶紧推着陈亦卿逃跑。
“家里没有女主人只得你们父女两个,而且你和女儿都是一身素缟,就肯定是妻子过世不久。听到声音能准确看向我的位置,说明你耳朵很灵敏,但是眼神完全是散的就是说明你盲了。我说得没错吧?”陈亦卿戏谑的笑笑。
而那姑娘听到陈亦卿能完全不差的猜到自己的家事又忍不住悲伤,眼泪顺着面庞缓缓滑下却不出声。玲珑听完在心里默默的赞叹:不愧是亦卿哥!
“你到底是谁?” 大叔强压着自己的颤抖,面色带着惊异与愤怒。
陈亦卿笑笑,半晌才缓缓张口。
“传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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