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卿在走廊上坐着醒酒,胳膊支在栏杆上抵着下巴。他的屋门没关,娉婷一会儿抖抖衣服,一会儿又俯身下去放些东西在箱笼里。她一弯腰一抬头间,身体的曲线就在陈亦卿眼前起起伏伏。看得陈亦卿竟有些喉咙发紧,身体也觉得燥热。
冲屋里招招手,陈亦卿说道:“娉婷过来,过来……哦,先别过来,给少爷来杯水……”
娉婷温顺地斟了茶给他,望着他的眸子里有天真有不舍。陈亦卿看着玲珑,想想自己方才猥琐的想法,咽咽唾沫,默默鄙视了自己一下。缓缓说道:“答应我个事,那个歌……”
娉婷像个小白兔一样瞪着眼睛:“嗯?什么哥?”
想到自己那日误会自己和娉婷之间发生过什么,陈亦卿有些尴尬的咳道:“就是上次我喝多了,是不是给你唱歌了?”
“啊,是啊!那歌很好听呢!”娉婷边说边哼唱了起来:“风铃如沧海,我等燕归来,时间被安排,演一场意外,你悄然走开……”
陈亦卿惊讶于她不仅学会了副歌部分,连开头都能记得如此清楚,可见娉婷是真对自己上心了,不禁有些心虚,小声赞叹道:“你还真是天生歌姬,不过听我醉中唱了一唱,便记住了。”
娉婷依旧瞪大了她白兔般的眼睛,惊讶道:“哪里啊!我可没那么厉害,不是你唱了一唱就记住的,你那晚上可是搂着我唱了十几遍……”
面对面的俩人都红着脸别过头。
陈亦卿是想到:“难怪自己那早醒来如此口干舌燥,居然……居然唱了十几遍千里之外……”
而娉婷却是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你那晚上可是搂着我唱了十几遍……晚上……搂着……”
刚刚经过一场春雨,空气中略略浮上了一层寒意,却因为前几日的春燥而显得此时闪烁的星空异常清新。丝丝微风拂过面颊,凉而不冷,让这离别的夜晚除了离愁别绪倒多了一缕惬意。
凭栏沐春风,并肩共赏星。
娉婷灵动的歌声将《千里之外》唱出了点老胶片的味道,在二楼廊檐下悠扬婉转,陈亦卿也忍不住跟着她唱和了起来。
“娉婷,我想跟你说,这首歌只跟我在一起时唱好么?对着别人千万别唱,就当是……当是我们的秘密之歌好吗?连晓欢都不要叫她知晓。”
“嗯?”娉婷一愣,但随即她的思绪便在陈亦卿温柔的语调里沦陷了,几乎不假思索就赶紧答应下来,“嗯!”
她有什么好犹豫的呢?自己喜欢的人就在面前,被星夜的光罩上一层温和的光线,即便明天他要远行,不能许她任何的承诺,也不曾向她表露过任何情义。
可那又怎样,现在他们有了一首歌,一首只属于他们俩人的歌,这是他为她建起的秘密花园。现在她的心就像开出了一百多花儿,就为了他的一句话,她可以再坚持许久。
陈亦卿可不知道她此刻百转千回的心思,他只是不想让这首后世的原创歌曲从他这里就成了“古曲”了。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郭雨晴,但是若郭雨晴真因为一些“蝴蝶效应”而没了,那么或许他还可以是徐家宝,但是却未必有带着郭雨晴回忆的陈亦卿存在了。
尽管郭雨晴支离破碎的回忆中痛苦和灰暗太多,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拥有她的头脑。
他现在所处的年代,就算是个状元可以用“学富五车”来形容,但是那时候的书无论是竹子穿的还是纸誊抄的,比起郭雨晴那里经过“高考”这座独木桥的学生们来说,不过是肚子里多了几首酸诗。
他现有的一切都得益于郭雨晴记忆里那些读过的书,接触过的管理经验,甚至是看过的电视剧、电影。他用得顺手了,并不想失去这项“生存技能”。
朱玉轩走的时候,只是一个人,一匹马一个小包袱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城。可陈亦卿走的时候,除了带上程祥和他的轮椅,连带有娉婷、念恩各种关怀下给他装得满满的两个大箱笼。
要不是他拦着说:“京城什么都有,饿不着的!”娉婷都恨不得把赵林最好的厨子给绑了来装车上。
程祥到街市上雇了个马车,那马车夫是浔阳的老行家了,他拉来的枣红马神骏有力,嘶鸣声都比旁边几个同行的要来得高。程祥拍拍枣红马的头,道了一声:“就是你了!”便将定金交给马车夫,交待他了第二天一早出发,要车夫准时到春阳街接他们,便满意的走了。
寅时初刻,马车夫便准时出现在春阳街,因着是长途,他便叫上了个兄弟同行,路上好有个照应,也能换着驾驾马车。
陈亦卿一向是晚睡晚起的,这个点他还是癔症着如在梦里。头一晚便住在玲珑房里的娉婷却早早起了,给他烧水洗脸,做早餐,要不是陈亦卿坚决的拒绝怕是连衣服都伺候他穿了。
其实陈亦卿也不大习惯一大早有个美女给他抹面、揉肩的,饭都差点喂到他嘴里。但是他清楚这个年代的女孩子,若不让她做点什么,才怕是她会难过,于是便也由着她把自己当成个废人了。
车夫那个兄弟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穿着套褐色的粗布衣衫,早晨的蒙蒙细雨虽不大,但他戴了斗笠遮了半张脸。也因为只有他戴着斗笠所以显得很神秘,一来便低着头,默默地帮雇主搬着行李,也搬着他的雇主——陈亦卿。
越是到了分别的时候,越是显得情意绵绵,陈亦卿倒是有些受不了这些人跟给自己送丧一样的,莫说娉婷、念恩、晓欢、大牛、小胖了,连唐锦仁都在最后一刻赶着来给他道别,赵林是提前着人送了礼来。原本他并没有什么离愁别绪,但被这些人依依不舍的一道别,他倒是觉得好像此行真的很漫长。
不过陈亦卿不能理解也正常,若是现在,从南到北有飞机有高铁,跨越大半个祖国的地方一日也能到。再者有些事情不用见面,一个电话一个信息就搞定了。
但是对于那个时候的这群人们来说,从浔阳城到北径山来回都要折腾上大半日,京城更是远得不敢想的地方。陈亦卿以为不过是坐个马车,去京城一圈,至于京中情况他都还不了解,或许没几日就回来了。但是在他们的经验看来,陈亦卿这趟恐怕是要待上几个月了。
“驾!”熟练的马车夫一声令下,操纵缰绳,枣红马缓缓出发。
陈亦卿从车厢窗户里伸出头和手,同车后目送他们的队伍告别,直到脖子扭的疼了他才重新坐好,将头手收回来。饶是这样,只留下一小点的影子了,背后那些人还对他们离去的方向行着注视礼。
张世牛站在原地,手握地紧紧的掌心已经攥出了汗。他知道陈亦卿不过是去看一下玉轩的情况,尽全力救他出来,想必多使些银子也没有办不了的事情。
但陈亦卿走之前几乎是把他们的全部流动资金都抽走了的,只给每个店铺留了一个月的运营成本,若是陈亦卿在,他们都不会怀疑他一个月内能赚回来这么多钱。可是现在,整个担子压在了大牛肩上。他必须得全力以赴了,这一个月内他不仅要让所有的店铺如常运营,还要赚的只能比从前多不能少。
黄嘉豪有些失神,之前一直是张世牛在给他安排活,自己亲自跟着东家也没多久。明面上他帮陈亦卿管着城东的粮仓,经常就是在粮仓中打打瞌睡,和运粮的工人闲聊一下。
可暗地里,他是联系、维护那些高门大户的后厨和管家的直接参与者,陈亦卿出钱,大牛出力,赵孬蛋出人脉,小胖是把这些串联起来的人。那个在背后运筹帷幄出谋划策的人忽然离开,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当好这个钎子,将那些难搞定的糖炒山楂给串起来。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他的东家,能尽快圆满解决京城的事情,不仅他能早点回来,也早点把玲珑掌柜和朱小老板给带回来。
唐锦仁有些无奈的看看离去的陈亦卿,又有些不安的看看他周围这些弱女子和半大小子们,再观察一遍他也不觉得这里哪个能像陈亦卿一样不断的通过他的能力在浔阳城制造那些他所谓的“流行风向”,从而让他唐家的布庄成了浔阳最“时髦”的布庄。
他确实因为陈亦卿赚了个盆满钵满,还在京城开起了店铺。想到京城的店铺他就舒心了不少,有陈亦卿去了那里,京城的生意就差不了!一阵长者应有的责任感充斥他的心脏,他决定好好照顾陈亦卿留下的这些小朋友。
齐江明受了他爷爷的吩咐来送药,包好的大包小包的是给陈亦卿日常治腿的,还有一些是花草茶,名称和用量老爷子都细细的写了。陈亦卿走的急,提前没有通知齐怀生,不过是到他那里要了些名贵的药材,想随身带去京城。老头子却是熬了一个通宵带着江明配药、抓药、包药又写了这些药单子。
小胖子嘟嘟囔囔地交待了半天,临行时又道:“我知道我爷爷是在担心什么,他怕你到京城遇到了更好的大夫就把他这老头子忘了。他早就当你是朋友,当你是孙子了!”
“额,当我是孙子了!”
原意虽没什么,但这话陈亦卿却不知道该怎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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