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林带着一身酒气进门,廊檐下灵儿被他的重量压得微微皱着眉头问:“少爷今日怎么饮得这么醉!可是玄淇大人回来你高兴过头了?”
夜里微黄灯笼下的人脚步虚浮,可红着的眼珠却并不涣散,景林的舌头饮了酒便觉得麻,语气听起来便自醉了几分:“高兴?呵呵,高兴啊!高兴!”
巧儿乖巧地说:“可不是嘛!咱们少爷跟玄淇大人最要好,玄沐老爷对我们也很好啦,不过还是玄淇大人跟咱们少爷更投机!”
“最要好?”
那张被自己亲手烧掉的血书又浮在景林的脑海,他摇摇头酒劲似乎被摇上来了,头昏昏地嚷嚷着:“我可真是个烂人啊!我到底是谁……呵呵呵!”
巧儿看着他借着酒劲近乎扭曲的面庞,又害怕又心疼,忙问:“灵儿姐姐,少爷怕是醉得紧了,赶紧着送少爷回房,我去打水给少爷洗面。”
“不要走,都不要离开我!”景林在房门口抓着要去打水的巧儿,带着三分狂躁又有七分哀求地说。
“这…….这……”
平日里最有主意的灵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扶着景林不住问:“少爷可是渴了?要不要吃点什么?厨下那起子人真是皮痒了,还不把醒酒汤端来!”
景林将头埋在巧儿的颈窝,感受着一丝属于他的安稳。
来到东楚的时候,他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被玄沐带回玄武军,和比他大两岁的玄淇一起练武一起站岗值夜,到后来跟着玄淇一同查案一同住在玄武军衙门,除了上厕所和睡觉二人几乎形影不离。
到后来景林被封副尉,便买了现在这院子,那时他吊儿郎当地跟玄淇挑挑眉毛说:“小爷可不跟你这大老爷们一起受罪了,我要买一屋子小丫鬟伺候我……”
玄淇因为身份和玄武军的传统不能轻易表露感情,那么景林又何尝没有自己的想法和顾虑。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房子买来不过是方便与崔浩然传递信息。
景林行了冠礼又升了五品副尉,宅子又扩了扩,虽他不拘着礼,但是买回来的一众婆子仆役还是规规矩矩地给他行个礼,恭敬地称上一声“老爷!”无端叫他觉得自己该跟那些文官一样蓄个须,看上去老成几分。
倒是这俩最早买回来的一对小姐妹花,灵儿巧儿虽不是真的姐妹,却始终亲亲热热的挽着胳膊齐齐喊上一句:“少爷”。叫景林听着心里舒坦,方觉自己仍是青春少艾风流公子的模样。
景林一直未娶,连他身边的管家都替他着急,眼看二十好几的人了,但是他似乎全无此意,只一心扑在玄武军里头,并不常在家住,即便是休沐,有时回来也是二半夜了,一早就要当值。
都道是老爷身边的丫鬟要通房的,将来娶的夫人要是和气,还可以做个姨娘、妾侍什么的,灵儿巧儿听了这样的话道只是羞赧的一笑,他们家景大少爷的身边最近的丫鬟也只他们俩了。
景林不论平时行事如何,嘴上又如何揩油,但是其实对灵儿、巧儿却从无过分之举,这俩女孩子小的时候只觉少爷温柔体贴, 慢慢大了知道的多了, 又平白有些些幽怨。
景林曾说过:“等将来有一日咱们散了,你俩还是清白的好姑娘,我给你俩备份好嫁妆许个好人家,也不枉你们伺候我一场。”
可是对灵巧来说,为何会散?又有何处比待在少爷身边更好的?这样的问题让她们很迷茫,便索性一直不去想,平日里人前端的规矩大方,人后只他们时候,便由着少爷吃豆腐占嘴上便宜,她们一日大似一日,如何能不急呢!
景林这三分酒意七分清醒的揽着一对水灵灵的姐妹花,有些燥热难耐地说着:“别走,留下来陪我。”
两个刚刚通晓人事的姑娘对视一眼,脸一红,便顺坡下驴,一个吹了灯一个下了帘。
第二日一早,景府老爷仍是一早就当值去了,家里的一应事务仍是他跟前的两个大丫头指挥着来来回回。可是大家都发现了,这大丫头的头梳得同往常不一样了,而且是俩人一同梳起了妇人的发髻。
“这一个晚上……”底下的小厮刚一笑,便被管家踢了一脚。
而灵儿、巧儿惯常的干着活,跟别人说话吩咐婆子们做事并没有不同,只是细心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两个姑娘倒是不敢看彼此了。
景林老爷骑着马只觉得精神爽利,却暗恨自己沉不住气。远远看见同样打马巡防的撒风英,一张老脸一红,再也不舔着脸上去搭讪了。
画云舫后的屋里,崔浩然斜昵着崔翱颇有兴致地问道:“你可知玄淇是被谁家救起的?”
崔翱伸伸懒腰,说:“舅舅,你也学会你十八坊的姑娘了,跟爷们儿说话欲语还休的啊!”
崔浩然被他顶得气结,谁叫他是落难的凤凰比鸡大,同是住在这小茅屋的崔翱却不比寻常外甥,他顶着表舅舅的名,这外甥却打不得骂不得。只得讪讪地说:“正是那陈公子家!”
“哦?”崔翱来了兴致,英气的眉眼一斜带着三分邪魅问道:“你是说公子楼的那个陈公子?”
崔浩然颇有得色地点点头:“要说这陈公子身边的女子可都是妙人啊!”
想起玲珑,崔翱的眉头有些微微皱起,他的这位救命恩人也是陈亦卿身边的女子。
似乎这舅甥之间也有心有灵犀,崔浩然接着道:“你那位救命恩人,不也是陈家的人嘛!我一向就觉得她跟寻常人家的女子不一样,想法很奇怪。如今看来,还真的是果敢大胆啊!”
他这么一说,倒更是把崔翱绕晕了,崔翱不解问道:“这跟玲珑有什么关系?”
崔浩然索性又学着十八坊的姑娘那样子,眉头一挑一挑的,嬉笑了一阵才说:“这陈家的姑娘惯是喜欢管闲事救人的吧!那玲珑姑娘当初能自己都那样了还救你一命,现如今救玄淇的又是他们家另一个姑娘,叫念恩的,和玲珑姑娘颇为要好。”
见崔翱不吭声,崔浩然继续说道:“连上你那侧妃陈娉婷,这陈公子府上的几个姑娘还真是了不得!”
崔翱心里有些摸不准,但是面上冷冷一笑说道:“有意思,这陈亦卿真的是有意思的很!”
“还有!”崔浩然正色道:“这个陈亦卿真的是奇怪,他身边的姑娘他都兄妹相称以礼相待,拒查玲珑是他当初于微时救下的,念恩倒是他正经表妹,还有娉婷是他买来的。他都一律当妹妹来看待,也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但是也不急着给他的妹妹们许人家的,旁的姑娘十六都该说着嫁了,他好像也不急,真是个怪人!”
怪人陈亦卿此刻正在如火如荼的扩张他的生意,顺带买卖人口。
生意做得大了,难免需要人,陈亦卿是下定决心给念恩和娉婷减减负了,况且因为玲珑的事情,高宁和朱玉轩两条线江湖上找遍了,这三个月过去,却还是没有任何音信,所以他基本上觉得自己跟那位崔公子判断的是正确的了,弄走了正主张明慧,玲珑怕是要去人家张家顶包了。
所以陈亦卿觉得姑娘家的还是脑子别太活泛了,等把人手都配齐了,生意上的事情有程祥在明玉轩在暗都盯着点,那么他便真要腾出手给念恩说婆家了!虽然他是不急,总觉得念恩不过十七的年纪,即便马上该过生日了,也才十八,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
加上古代医疗水平不高,他早早把念恩送出去结婚生子的话,恐怕是要了她的小命。
只是,眼看身边郑管家的女儿十五就许了人家,后厨帮忙的周婶子女儿才十四就开始张罗嫁妆了。陈亦卿觉得还是入乡随俗一点好,如今念恩十八了,先找家定下来也是好的。
甚至陈亦卿都筹谋好了,像他们这样的商贾人家,还是找个同是做生意的好。
至于程祥说的:“找个寒门学子,李秀才那样的资助一番,将来念恩姐姐也有个上得台面的好人家。”陈亦卿细细思索了一番还是觉得不妥,他怕养出个陈世美来。
海强是个黝黑结实的汉子,三十岁出头个子中等,面上看着再老实不过,但是却是做的买卖人口的生意。这还是陈亦卿托豫王府的管事介绍来的靠谱的人伢子。
在浔阳他可以由着自己那现代管理的一套通过招聘来选人,那是因为有衙门里打点好的人那些人跟他签了用工合同其实跟卖身契差不多,这京城里可没有衙门卖他面子。
陈亦卿在京城见惯了买卖人口的事情,便也想着这一劳永逸的法子也不错,这些跟他做生意的人要是都学会了他的方法出去另立门户也够他头疼了,倒不如买下来便永远都是他的人了。
他又一次在心里鄙视了一下日渐腐败的自己。
海强这里卖的都是一些十岁左右的孩子,因为是王府打交道的,自然可以放心他买卖的都是身家清白且自愿卖身手续齐全的,不会牵扯出什么麻烦。
陈亦卿这次跟他买的十来个小厮是要放到各个店铺里跑腿用的,表现好的话,将来或可升个管事什么的用用。这些男孩子们听说了有机会跟着学做生意,各个都打足了精神,等着陈亦卿挑选、派活。
陈亦卿一边跟海强挑人谈价钱,一边又问起了可有相熟的媒婆介绍的,海强拍着胸脯打着包票道:“公子可是想要讨个媳妇儿?我这里姑娘也是尽有的……”
陈亦卿:“……”
这万恶的旧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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