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故事开始于民国二十七年,初夏。
舞厅正中央,几位高谈阔论的豪家子弟抽着老龙牌香烟,嘴里像机关枪一样吐着颓废激昂政治言论,一片文弱的病媚态。
唐晚伶轻倚在二楼的扶梯旁,贴身绰约的旗袍包裹在曼妙玲珑的身段上,腕间的珍珠玉泽生情,如此的华容佳人,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忧郁,几分寡淡。
这瑰丽堂皇里,纨绔子弟也生的人模狗样,金钱洋钞的旁敲侧击,就能把几个富家公子吹嘘的满面春光。
张小晏:“晚伶?”
梨木色的门窗传来一声轻微的‘吱喳’声,打断了唐晚伶描眉的动作,回眸,张小晏迈着轻盈的步伐风风火火的走来。
唐晚伶:“有事吗?”
张小晏:“晚伶,今晚宋探长要来,你先上台,明晚的戏我再上。”
唐晚伶:“好。”
唐晚伶:“你和你的心上人关系怎么样了?”
唐晚伶用手端了端发髻,看着屏风中姣好的脂粉妆容,笑着和她打趣。
张小晏:“等过了这一阵他说就迎娶我。”
张小晏:“晚伶,我能问你个事吗?”
唐晚伶:“问啊,我和你还需要这么拘谨的吗”
张小晏:“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再也不唱《桃花香》了?”
唐晚伶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转身坐到妆台前,继续描起了眉目。
只不过……这次的胭脂是从未有过的浓郁。从眼角划至鬓尾,一大片腥红像极了李香君血染的绽放桃花。
窗外传来一阵琐碎的声音,张小晏从床边爬起来,点燃红木旁的几支洋腊,望着黑墨丝绸般的夜晚,眼底染上了一层媚意。
张小晏:“你来了?”
宋亚轩:“嗯,想我没?”
宋亚轩伏在窗边,与张小晏错身前倾了几分,语调暧昧,风吹着两人的发丝在耳廓边细腻玩转,撩拨的人心痒痒。
宋亚轩:“来时给你买的,还很新鲜。”
宋亚轩从背后掏出一盒云片糕,腊质的包装盒带着梅花印案,递到她手里。
张小晏:“谢谢。”
宋亚轩做探长的虽一月赚不了多少银两,但总是时不时的送张小晏一些女孩子家喜欢的点心发饰之类,每次还会贴心的附赠折叠纸条。
光这一点张小晏就很感动,她感受到了他对这份感情的呵护和深埋心底的等待与深情。
宋亚轩:“小晏,是不是要赏你未来夫君点什么呢?”
张小晏:“啊?”
张小晏佯装不懂,饶有趣味的盯着他,一副孩童稚气。
宋亚轩低头笑了笑,一个温柔的反身,轻扣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在脸颊处细细摩挲,挑起下颌,朝那抹初春杏花般的香艳吻去。
所有的浓情蜜意在唇齿交缠间流淌发酵,张小晏心头一颤,在情愫覆辙中扰乱了心神。
这一夜,坦诚相见,我的,宋夫人。
⒉
作者:故事为倒叙,注意时间。
民国二十三年。
三月初春是山茶花和桃花盛开的季节。
黄浦的桃花开的明媚,花瓣上洇着迷迷濛濛的粉色,在春雨初霁时饱和开来。舞厅前的几只流浪猫沾湿和了毛发,柔顺的皮毛像是冬天里飘雪似的白。道路上时不时传来黄包车压过路面水洼的轻响声,清脆远去。
唐晚伶看着雨滴顺着檐角飞溅到地上,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她来上海舞厅一年,好不容易熬成了重头戏,今天这天气,想必不会来客了吧。
赵老板:“晚伶,快去准备准备,今晚丁家的长子要来听曲看戏,你可给咱舞厅争口气啊!”
唐晚伶:“丁家长子?”
赵老板:“你不知道?他父亲可是孙先生同生共死的党友啊,你和小晏她们几个要是被他看上了,我离发家致富就不远啦!”
赵老板虽然是个商人,成天叼着一个旱烟嘴圆滑的跟条肥鱼一样和几家大爷们摸骨牌,赏古玩。但一个人把这上海头号舞厅打理的井井有条,对姐妹几个也都算良心客气。唐晚伶心中对他也还是抱有几分敬意。
丁程鑫:“怎么会突然来黄浦?”
丁程鑫放下泡着茉莉花茶的茶瓯,看着氤氲成团雾状的白气逐渐散淡,气定神闲擦拭着手里的驳壳枪。
宋亚轩:“不想待在日本了,还是中国好。”
宋亚轩:“对了,今晚去舞厅?”
丁程鑫:“你还有这喜好?”
丁程鑫语气略带戏谑的开口,转了转枪柄,眸光带锋,把枪口危邪性的对准庭外一棵梧桐树上的燕巣,校对了下锚。
宋亚轩:“想什么呢,我就是想去看我媳妇了!”
仙气的凤眸轻轻一扫,明澈中换上柔情的眼神,眼底春意蹿出浓浓的情调。
宋亚轩:“今晚有她的戏,陪我去捧下场,还有,你爷爷叮嘱过,我给你物色了个好姑娘。”
丁程鑫:“你不应该当探长,当个媒人还差不多。”
宋亚轩:“我这么帅,去牵线那黄花大闺女不得争着嫁给我嘛!”
看着宋亚轩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丁程鑫端起已经冷掉的茶水小缀的一口,不似外国的咖啡般浓苦,却有一股中国化淳朴的灵性和韵味。
丁程鑫:“我倒是有点期待了。”
话语未落,左眉心处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明明是阴天,天边却异常显现出一道火炬色的霞光,很短暂的一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是…征兆。
许是听到了丁家军阀长子要来听曲的消息,整个上海的名媛风云雷动,如簇的打扮的香艳靓丽的聚到歌舞厅,各式各样的欧式蓬蓬裙穿在女人身上,让原本动乱不堪的上海滩也染上了微熏的浪漫。
宋亚轩:“哇哦,这么多女孩都是冲你来的吧?”
丁程鑫:“起开,我可不感兴趣。”
丁程鑫剥着伙计送上来的瓜子,沉沉的脸色毫不留情的拒绝了那些火热抛过来的媚眼。
音乐声突然响起,一霎那间引起所有人目光聚焦,舞厅中央的帷幕缓缓揭开,十位天使出现在众人面前,另那些刻意美丽一瞬间变得黯然失色。
唐晚伶穿着白色绣着青花纹路的长裙,琉璃的羽扇在她腕间玩转成浑然天成的艺术品,头发梢的一朵茶花刚好衬托出她与生俱来的清冷,一向不涉深情的丁程鑫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也叹讶于生命的温柔。
妩媚窈窕的动作经过她的身段,便不同于花楼女子的脂粉气,一股大家闺秀少有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宋亚轩:“看,旁边红色旗袍黑高跟那个,就我媳妇,漂亮吧!”
丁程鑫:“漂亮”
宋亚轩:“中间那个穿白裙的,叫唐晚伶。”
一曲终了,伴随着音乐节奏的缓缓停歇,新鲜的桃花花瓣像雨水一样洒落在台面上。天色已晚,几位老爷太太们叫了管家订黄包车把各色小姐们送回了家,心里也是极其抱怨,难的一见,徐志摩和林徽因那神仙般的邂逅都还没来得及上演。
一旁的宋亚轩和张小晏正在亲热,丁程鑫看在他两年没见媳妇的份上,也就没上去打搅他。安静的坐在茶几旁,看着茶水逐渐冰凉,想起刚刚自己失禁般的神态,莞尔笑了笑。
曾经有位算命大师说过,他十九岁的那年,会遇到生命中最爱的人。
一向不信奉鬼神之说的他,此刻也有些恍神,会是她吗?
唐晚伶在后台卸完妆,在回闺阁的路上感觉手腕被很轻和的一握,回头看向了那双手的主人。
唐晚伶:“丁公子你好。”
丁程鑫:“唐小姐。”
丁程鑫:“刚刚你唱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唐晚伶:“桃花香。”
丁程鑫:“有个东西想给小姐。”
丁程鑫从背后拿出一把折扇,放到唐晚伶的掌心处。
扇子表面是洁白的梨花色,竹排的空心处用丹青色隶书字体题着唐人吴融的诗句“满树如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最右边是一朵用写意花工精心上色的山茶花。
丁程鑫:“桃花的娇艳和山茶花的清淡配上小姐刚刚好。”
丁程鑫:“今天遇到你,也算是给它找到了真正的主人。”
唐晚伶:“谢谢公子,晚伶会好生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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