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沉,两小时后打起闷雷,十分钟后又飘起毛毛雨。
红绿灯处的行人缩着脖子揣着手,一身寒冷,拎着果蔬快步赶回家。
落地玻璃的二楼,悠扬的小提琴调子混着食物的香气。
人间美好在与上苍做着对抗。
大厅正中央,手工羊毛红地毯上站着一位身姿挺拔少年,西欧风格般立体的五官,深邃的眼窝在灯光下凹陷一片阴影,只有高挺的鼻梁依然映着柔光。
他的对面是一个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的女孩,黑色卫衣,清瘦,大大的连衣帽遮住半张脸,像是从小噩梦里跑出的人。齐耳短发,手插兜,仔细看手腕还有细微的擦伤。
不要小看这个不懂高级餐厅礼仪,穿成这样就敢来的女孩。她叫沐尘,枫留市年龄最小的警司,警界万千人才里杀出去的一匹黑马。
而那个像是混血儿小少爷是上城吴家的独子,本应是拿着下巴对着人的主儿,却对年少就心爱之人一再退让,企图用一汪惊世的温柔化掉她的野心。
可惜那不是野心,是执念,爱意所包容消化不了的东西。
…………
女孩嚼着口香糖,舌尖将它扫到一旁死死咬住,不让自己看起来轻浮。她低下眸子,眼神移向别处,道:
“世勋,我想,我们并不合适…”
吴世勋呼吸一窒,摆摆手,满是慌张道:
“阿尘…不要感觉束缚,我只…”
他只是想要沐尘一句承诺。不要再消失不见,不回他的信息,音信全无,让他担忧的心脏天天要跳出来。
沐尘感受到他的慌乱,他的手都在颤,嘻嘻哈哈地拉着椅子要她入座,甚至开始胡乱扯些有的没的话柄。沐尘下意识蹙眉,闭眼狠心打断道:
“我现在…刚上任警司…不想谈这些情爱的事,会碍事。”
“我们…分手吧。”
…………
吴世勋伸手抱她的动作顿住,瞳孔瞬缩。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自己声带的位置,喑哑笑道:
“阿尘,你说什么?今天是…愚人节吗”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似平日般晴朗,说不出的苦涩尖锐,他想强制自己嬉皮笑脸,掩盖可怕的事实。
…………
法餐厅里,栗色短发的女孩退后半步,俯下身礼貌的微微鞠了一躬,表达对他付出爱意的敬意。
少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表情放空,手中装着钻石戒指的盒子掉落在羊毛地毯。
沐尘一向如此,礼貌疏离,走着自己的人生轨迹,消除一切出现的特例。别人迈出一步她就退后一百步。
…
…………
雨愈下愈大,天泛着诡异的青色。
沐尘气势汹汹,在两侧礼仪小姐的问候下左手大力推开门。
她望了一眼天空,飘下的雨滴打在她长期暴晒训练留下的的小麦色的面颊,顺着滑下,掩饰了她顺着额间淌下的冷汗。
她下意识去摸一下右手肘,还未接触到又收了回来。
刚才解决了一个麻烦才赶来赴阿勋的约,可是她自己也有点麻烦,现在可能得去医院了。
…
…
连衣帽罩住上半张脸,也遮住了她晦涩的眼神。
她将口香糖吐在垃圾箱里,洁白的一团沾满了口腔里的余血,她舔了舔干涸发裂的唇,一头扎进大雨里走回家。
她似乎总这样,
不是在家里,
那就是在雨里。
不管是真的雨还是枪林弹雨。
她沐尘,从来无惧无畏。
也无所谓。
…
…………
吴世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服务生低着头从他旁边小心借过,头顶高档的水晶灯将他颀长的影子印的复杂。
他蓦然仰头失言笑笑,月牙眼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心像被什么东西再一次碾碎了,反反复复,已经麻木,不觉得疼痛,只觉得空洞。
大抵是被冷漠惯了,就算再来一次,再在他心上刻上一刀…
似乎也无所谓吧…
他低眸,看着手心里亲自设计的钻石戒指在灯光下烨烨生辉,在嘲笑他有多可悲。
“你爱过我吗…”他突然开口道,攥紧拳头,戒指的棱角硌的手心通红。
他伸手把戒指扔进那杯香槟里,戒指在浅金色冒着气泡的玻璃杯里下沉。
…
……
大雨洗刷着柏油路,石缝间的草泥香都洗了出来。
沐尘跌跌撞撞走出了几百米,穿过慌张避雨的人群,一头钻进无人小巷蹲下,捂着脸深呼吸,吸气呼气,胸口不受控制的颤动,不论她怎样咬紧牙关也抵挡不住右肘弯处一抽一抽的疼痛。
可最疼的可不是扭曲的右臂,而是那颗看似顽固不化的心。
“滴滴—滴滴—”
手腕处的芯片隔着肉皮隐隐发烫,她点开,一秒抑制住哽音,冷冷道:
沐尘:“这里是沐尘,怎么了?”
林妮妮:“沐警司,西区出事了!”
沐尘蹙眉,眼中的情绪渐渐消逝,冲着手腕道:
沐尘:“先不要动案发场地,等我过去。”
林妮妮:“Yesmadam!”
沐尘刚要起身,右手臂传来剧烈疼痛,她吸了口凉气,弓着腰,靠着墙从鞋侧拿出一小管吗啡,用嘴咬开,隔着衣物直直扎进胳膊。
她靠在墙边,一分钟后快步跑出巷子,拦住一辆打着雨刷的出租车。
清澈的嗓音镇定道:
“师傅,去西区仓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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