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
伴随着一声中气充沛的长呼 大红的锦缎落地。千人之众 登时爆发出直冲天际的欢呼。
这是一尊黄金太子神像。一手仗剑,一手拈花,意喻“坐拥灭世之力,不失惜花之心”。神像面容轮廓柔美,长眉秀目 唇线姣好 嘴角微扬 似笑非笑。说多情而不轻佻,道无情却不冷漠 是个慈悲且俊美的面相。
这是仙乐国土内 整整第八千座太子殿。
飞升三年,平地起了八千座神殿。如此空前绝后的热烈追捧 绝对是前无古人 后无来者,独一份了。
但这第八千殿 也并不是最华贵的太子神像。太苍山上,太子殿下少年修行时居住的那一座山峰 如今已被命名为“太子峰”。就是在那里,建起了第一座仙乐宫。第一尊太子神像铸好后 也是在那里 由国主陛下亲自揭幕的。那一尊太子神像,高达五丈,工艺更为传神。通体由纯金打造 乃是货真价实的“金身”。
仙乐宫内,香客络绎不绝,踏破门槛。殿前的香鼎长长短短插得爆满,功德箱也比一般庙里的功德箱要更为高大敦实,因为如果不做得大一些,往往一天不到就被投满了供奉,后来的人就投不进去了。甫一入观,还有一泓清水池,也被丢满了钱币,波光粼粼下青光闪闪,池中的几只老乌龟每天都被石桥上香客的钱币敲打得缩在龟壳里不敢探出头来,道人们怎么劝阻游人都没用。宫观高阔的红墙内种满梅花,树枝上绑着无数鲜红的祈福带,一片花海里,红带随风飘飘,一派繁华似锦。
而大殿之内,谢怜正襟危坐在他的神像下方,俯瞰众人。无人看得见他,他却能坐看下方香客们议论纷纷:
“这太子殿里怎么没有跪拜用的蒲团啊?”
“是啊,观主也说不能跪,这都开观了,不能跪是怎么回事儿?”
一人道:“你们是头一回来仙乐宫吧。仙乐宫都是这样的,听说太子殿下飞升之后,托梦给许多庙祝、观主,说信他者不必跪。所以,太子殿里都是没有跪拜之处的。”
虽然旁人都看不见他,但谢怜还是点了点头。谁知,另外几人却笑道:“这是什么道理?神仙不就是拿来跪的?讹传吧。”
谢怜噎了一下。又听有人附和:“是啊,跪是一定要跪的。跪了才显得心诚嘛!”
“就算没有蒲团也没关系,咱们跪在地上吧。”
于是,一个率先跪了,立刻,四周的一大片都跟着在地上跪下了。成百上千的人挤在殿内殿外,对着神像,叩叩拜拜,此起彼伏,口中念念有词,暗暗许愿祈福。谢怜默默躲了开来,心道:“罢了,慢慢来。”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二人朝殿外望去,只听有人压着声音道:“小镜王来了,快走快走!小镜王来了!”
一听“小镜王”三个字,众人仿佛听到了“大魔王”,皆是大惊失色,作鸟兽散。瞬息之间,犹如龙卷风过境,原本在参拜神像的香客都逃得七七八八了。须臾,一名身着披风、仪容华贵的锦衣少年,双手捧着一盏琉璃宝灯,迈过门槛,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不看那双眼睛,这少年容貌与谢怜有三四分相似,而看了那双眼睛,就觉他太过张扬明丽,不是戚容又是谁?
如今,戚容也有十七八岁了,长开了脸,沉住了气,也算有几分贵族男子的风采。他进了门,却不许手下随从进来,双手捧着那盏灯,迈入殿中,一掀披风,在干净的地面跪了,将灯举过头顶,庄重地拜了几拜。上方神台上的两人对望一眼,风信砸了砸嘴,谢怜读懂了他眼里的不耐烦。
三年前,谢怜离开皇城外出云游时,戚容尚在禁闭,归来后,也没来得及见这个表弟一面,当晚就在睡梦中,轰隆轰隆地飞了。这三年之内,谢怜给父母、国师等人托了不少梦,也给戚容托过一次,告诫他从今往后须得与人为善,收敛性子,不可胡来。于是,戚容十分积极地到处参与修建宫观庙宇,捐赠功德,供奉灯盏。
虽然他干得卖力,一派虔诚,但依旧时不时会惹些麻烦,累得风信要下去收拾烂摊子,故此,谢怜也能明白风信为什么不耐烦。
那边,戚容拜完了,有点抱怨地道:“太子表哥,这是我给你供的第五百盏灯了,做弟弟的对你这么忠心,你什么时候来见见我?再给我托个梦也行啊。姨父姨母也都念你念得紧,你理都不理我们,当真又高又冷。”
他压根没发现风信就站在他旁边提醒谢怜:“你千万别搭理他。帝君跟你说过的,非重大事端,神官绝不可私自在凡人面前显灵。亲族尤其要避讳。”
谢怜道:“放心,我自然知晓。”
戚容托着那盏灯站起身来,拿过一只笔,低头在灯上写起字来。谢怜和风信对他有心理阴影,忍不住一起凑过去看他到底写的什么。见是很正常的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云云,而不是祈求某某全家被砍头于菜市场门口云云,二人双双松了一口气。
“镜王殿下,神官也是有规矩的,太子殿下如今没那么好见。”
谢怜寻声望去,发现是木九卿,笑了笑。
木九卿走进大殿,朝谢怜的位置看了会儿,差点让谢怜以为他看见他了。不过这木九卿还真的看得见,只不过他没和别人说。
戚容朝木九卿笑了笑,跑上去挂在了他身上,蹭了蹭:“将军哥哥最近都没陪我了。”
木九卿轻轻拖住了他,一只手揉了揉它的脑袋,道:“军中事多,我需要处理呀。”
戚容歪了歪头,道:“将军哥哥明明那么优秀为什么没飞升啊?还有太子表哥为什么没把你点上去啊?”
木九卿自动的避开了第一个问题不答:“太子殿下点了我的,只不过我拒绝了,军中需要我。”
戚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从木九卿身上下去了。
木九卿轻笑,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君吾罢了。谢怜......也是他的亲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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