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蒙蒙,水雾迷离,桃红柳绿的苏堤岸上冷冷清清,偶然有人路过也在吴侬软语的问候里擦肩而过。
就在这凄迷雨帘间,遥遥水亭有琴声掠过碧波浩淼、涉过水莲风姿,直往那有心人的耳里钻。
天儿不好,人也稀少,所谓驻足停留的有心人就更少了,更遑论听了有心寻到亭里的。
好在弹琴者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我行我素地弹着,一遍又一遍,也不知是什么曲。
古琴的音色幽雅而空灵、雄浑而厚重、细腻而仿若女子低声细语。它虽不如古筝悦耳,却能悦心,叫人听到心里去。
雨越下越大了,落入亭中,湿了飘逸素白的幔,在弹琴者的手上溅起了水花。
琴声不停,指尖飞舞,那手端的是白皙如玉,细腻纤长。她十指青葱,涂了那鲜红的凤仙花汁,也不知是何缘由都戴了雕琢细腻的银戒。手腕处的金钏坠着铃铛,与那琴声相合。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一身的红衣。瓜子脸,柳叶眉,桃花眼,樱桃嘴,眼下一点泪痣殷红,微微一笑便有两个酒窝浅浅地浮在面上,灵动娇俏却还多些成熟女人的风韵。
“小姑凉啊,雨大(yu du)嘞,到船上(zei lang)来避避哇!”鬓白的船家摇着一艘小小的乌篷船,操着那方言,好心的提醒,“等一会儿就没有船啦。”
姑娘拨了拨琴弦,微弯了唇摇了摇头,“我要在这里等人哩!”
这个年纪的姑娘落雨的天儿还等人,那多半呀就是了来密会情郎的。老船家笑笑,给了小姑娘一个我懂的神色,摇着船走了。
“白蛇初下峨眉山,坐对青峰结翠鬟。白蛇初见西湖水,游女如花彩云里……”
诗句找了调,唱作歌来也别有韵味。
不知不觉,姑娘的琴音一转,竟是那刚走的船夫唱的调。一模一样不说,也不知是加了些什么,那曲子格外动听,似是将那白娘娘的心事都诉尽了去。
灰蒙蒙的天,青翠翠的山,碧幽幽的水,山色空蒙雨亦奇啊,西湖便是那女娇娥,淡妆浓抹总相宜。
一曲毕了,姑娘脸上蒙了惆怅,那殷红的泪痣仿若真要落下泪来,“白素贞终究所托非人了,许仙不值得呀。”
“许仙值不值得只有白素贞知道,现下你是不是该看看身边人了?”素白的幔沾了水也不服输,依旧甩着水花飞舞,而那后头却是来了位蓬头垢面的少年人。
他虽是一身玄衣却总穿的歪七扭八的,下摆处还溅了不少泥点子,鞋子似是因为踏水行来而湿了一半,与那泥土混着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别看他这番不修边幅,他手里边那个白玉的酒壶可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姑娘笑了笑,也不在意他这浑话,“新酒给你温好了,是商爷爷最近开封的桃花酿。”
“哎呦,老头终于肯开封了?”少年人的眸子一亮,竟是风采奕奕,随即又恭维着姑娘,“还是清欢姐姐懂我,塞外那破地方哪里比得上江南,一点滋味也没有,可馋死我了。”
说着,他便自那栏杆处跃下,不见他怎么动作就到了姑娘跟前,抄起那酒壶就往嘴里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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