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母亲说:“我们现在手上也没钱,你这回回来准备要多少?”
克忠道:“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就要多少。”
父亲发话了,父亲说:“咱们就算再苦再累,也不能让孩子在外头受罪,你不见村长家墙上都写着的:‘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这标语好,就算当牛做马,我们也要让他把这师范读出来。我彭世隆今生没低过一回头,这次为了孩子,豁出这张老脸皮,我这就去借去。”母亲说:“你上哪里去借?”父亲道:“这是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克忠难过地道:“爸、妈。如果家里实在没有,这借钱的事,还是我去吧!”
父亲苦笑道:“你一个年青娃儿,谁放心把钱借给你。你安心在家,给你妈讲讲城里头的事情,她这一辈子还从没进过城呢。我这去去就来。”
父亲在床头抓起他的扶手拐杖,拿起手电,打开小屋的房门出去了。
外面天空已漆黑一团,克忠站起来追到门口,无助地伸出一只手来,想抓点什么却什么也没能抓到。父亲蹒跚的身影已远去。一滴热泪终于从克忠眼中滚出。
村头唐二叔在煤矿上挖煤,平时手边颇有几个钱。父亲推开唐家的门,唐二叔正在洗、脚,唐二婶端着一把筛子,在捡花豆,唐家两个上小学的孩子在煤油灯下写作业。看到克忠父亲进来,唐二叔说:“世隆老哥呀,稀客稀客,请坐请坐,难得见你出门,你的病好些了吗?”
父亲说:“没好呢,这天晴下雨发得很厉害。”
唐二婶说道:“那你就该在家好好歇着,这大冷天的,黑灯瞎火出来摔倒可不好。”
父亲在一张小板凳上坐了下来,唐二叔说道:“老彭没事是不会出门的,今天过来,莫非是有什么事?”父亲道:“是呀,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晚过来,确是有事相求。这不孩子回来要生活费了,这手边可一个子儿没有呀!”
唐二婶道:“下午我在村口看到克忠了,一猜就知道这孩子保准是来要生活费的。你说这年头,城头消费多高呀!”唐二叔洗完了脚,让稍大的孩子将污水倒掉,用旧毛布擦干脚底,穿上拖鞋,沉默有倾,才道:“看情况老彭你今晚过来,是打算给孩子借生活费的了。你彭大哥可从来不轻易开口向人借钱,难得你这回开了金口,需要借多少你就说吧!”
父亲道:“感谢了。刚问过孩子,离放假还有一个多月,就算省吃俭用,怕没两百块不够用。”
唐二叔慢腾腾地道:“本来嘛,这一两百块钱的确是有,只是老彭你也知道,这年头这钱如果是放在银行里头,它是有利息的呀!”
父亲听出了话外之音,也听人说过唐二叔放高利贷的事,原指望他会看在年青时帮过他救济过他的情份上,利息的问题会给免了的,没想到他仍然‘一视同仁’。父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了一想说道:“那你说吧!多少利?”唐二叔道:“行有行规,人家都是‘十大一’,你彭大哥以前照顾兄弟粮食布匹的事,兄弟一直没敢忘。对于你,减半。”
父亲不明白,问道:“唐二你就明说了吧,减半是多少?”
唐二叔道:“百分之五。”
父亲道:“一年?”
唐二叔笑道:“老彭你别逗了,是一个月。”
父亲生气道:“利这么高,你唐二未免也太黑了吧!”
唐二叔不高兴地说:“如果老彭你真认为兄弟黑,你可以到别处去借,唐某可没强着你来。”说罢把头歪到一边,半眯了眼,有送客之意了。
父亲站了起来,提着拐杖走到门边,突然转过身来,咬了咬牙关,说道:“好吧,就依你,马上给我两百块。”
唐二叔和唐二婶会心地笑了。
克忠在门外黑暗的冷风中站了许久,不见父亲回来,心里有些焦急,隔着房门大声问道:“妈,家里还有没有手电?”屋里传来母亲的声音:“有是有一根,只是快没电池了,不太亮。”克忠道:“拿给我吧!我要用一用。”
母亲开了门,手里拿着一根萤火光线一般的手电筒,说道:“你要电筒干什么?”克忠接过手电,道:“我去看看爸。他怎么半天不回来。”
话没说完已经三步并做两步往村头奔去。
在唐二叔家门口,克忠接到了步履蹒跚的父亲,克忠问:“爸,借到钱了吗?”父亲点了点头,将两张脏兮兮的百元钞票塞到克忠手里。
次日天刚蒙蒙亮,克忠偷偷起床,胡乱吃了一碗冷饭,父亲母亲还在熟睡,克忠在爸妈床前立了良久,之后跪了下去,响声惊醒了父亲,老人睁眼问道:“孩子,你这是干嘛!”克忠起身道:“爸,妈,天快大亮了,我回学校了,晚了怕赶不上火车,你们多保重。”
母亲也醒了,见孩子要走,忙道:“忠儿,妈给你准备了10个鸡蛋,两斤核桃,就放在床头柜上,你带上吧!”克忠哽咽道:“谢谢妈,谢谢爸!”
天亮了,依然是毛风细雨的日子,克忠踏上了去小冲头车站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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