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具生意头脑的彭克忠同学买到相机没多久,方才学会如何使用,一不留神已经到了期末,学校准备放寒假,大干一场的计划成了泡影。
显然这个冬天,傻瓜相机没有给克忠带来什么经济效益。
克忠又一次来到小化乐餐馆。苏立问道:“相机会用了吗?”
克忠把相机拿出来,给正在切西红柿的苏立照了一张相,说道:“会是会了,只是学校马上要放假了,后天就开始期末考试,我这里还没有赚到一毛钱呢。向你借的那100块,还得拖我一拖。”苏立道:“那倒不急。放假了,有什么打算。”克忠道:“能有什么打算,回家呗!”苏立道:“这冬天庄稼都收了,家里没什么活,回去也没用,每天除了烤火打麻将之外就是玩耍。我这里倒有一个挣钱的机会,正想给你讲一声,就看你有没有兴趣。”
一听说有机会可以挣钱,克忠马上来了精神,兴奋地问道:“有能挣钱的机会我当然有兴趣了,这是好事呀!是什么挣钱的机会?苏大哥,你就快告诉我吧!”
克忠急,苏立不急,苏立的性格向来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直到切完了菜,在桶里洗净双手,招呼克忠到铁炉子旁边坐下,才笑着说道:“我前妻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前小舅子,名叫左罗山,也是咱们化乐人,我这个前小舅子目前正组织一帮人到贵阳打零工,一天给10块钱,还管吃住。”
听说要去贵阳,克忠犹豫道:“那么远呀。是什么活?”
苏立猜到了克忠心中的想法,坦诚说道:“是去贵阳不错,说远其实也不算远,也就两百多公里,但车费做足一个月是可以报销的。至于活嘛!听说是去挖泥巴,但不累。”
克忠在肚里飞快算了一笔帐,寒假两个月,如果每天都上工,能净挣六百块。
于是说道:“苏大哥,我想了一下,这事可行。谢谢你了。我同意去贵阳。麻烦给你那个左什么的亲戚说一声,去的时候带上我。”苏立道:“左罗山,我前妻的弟弟,前小舅子,说来都不是外人。他们已经提前过去了,你如果要去,就考完试再去吧,我会事先通知他们,到时派人到火车站接你。”
克忠高兴地道:“那就这样说定了,考试过后我马上去贵阳。”
苏立道:“可是有件事要给你说清楚,克忠。你看,这不马上就要过年了。人家别个千里迢迢万苦千辛的也要回家团聚,有的甚至为了等买一张返乡车票不吃不喝在车站苦苦熬几天几夜,就是因为咱中国人都有回家过年这风俗。你目前的身份还是个学生,原不需要外出打工挣钱,我是由于看到你的处境,老实说实在艰难,才有这么个提议,其实我心里是希望你过年回家陪陪父母。”
克忠沉思了一回,说道:“说句心里话吧苏大哥,其实我也想回去陪父母过年的,我弟外出打工下落不明,家里就二老在。但我更愿意珍惜这样一个可以自己挣钱的机会,我还在想着下学期的书学费怎么解决。我想如果我父母知道我是去打工挣钱。这年过不过,我估计他们也不会有意见。不过有件事还要麻烦你,苏大哥,就是我去贵阳打工这事儿,还要请你托人给我爸妈讲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苏立道:“这你就放心吧,克忠,这种小事,我会办好的。”
克忠考完最后一科《逻辑学》,就直接乘慢车去了贵阳。
第一次来到省会大都市,克忠心里特激动。比起家乡水城来,贵阳的房子更高了,车辆更多了,马路也更宽阔了。克忠留意到一个情况,就是贵阳人衣着非常鲜艳,几乎都穿的皮鞋,不太随地丢垃圾,过马路还需要等红绿灯。
左罗山亲自开着半破的面包车到火车站来接克忠。由于之前大家都不熟,这左罗山也聪明,用毛笔在废报纸上写了彭克忠三个大字,举在手中,站在出站口等待。
那一幕,克忠时常会想起,心里很是感动。
在面包车上,克忠欣赏了一路的都市风光。
没多久到了左罗山的所谓工地。见几十号工人正在干活,其中大多数是水城过来的,当然也有就地招来的民工。工人当中居然有两个克忠认得——迷达的代红和小寨的杜勇,他们和克忠同属一个生产大队,并且从小长大,还是小学同学。
他乡见故人,自然有许多问候,两个小学同学让克忠晚上和他们一块住。
原来左罗山承包的工程是清理南明河甲秀楼段的淤泥,需要下水干活。活很脏,水很臭,干起来很苦很吃力,苏立是没有亲眼见到,否则他不会认为轻松。每天工钱是10块,管两餐饭,上工时间从早晨8点到下午6点。
克忠到贵阳的第二天算上工,开始下河清淤,当晚和代红杜勇一块挤在临时工棚里睡觉。克忠粗略数了一数,临时工棚里共住15个人。由于没有过多的被子,晚上天气实在太冷,许多人都是好几个一块,挤成一堆取暖。
因为克忠来了,代红那张旧毛毯顿时要盖三个人,那是一张若干年没清洗过的廉价毛毯,不少地方已破烂,随便拍一下灰尘总能脱落下几斤来。幸好贵阳冬天的气温比六盘水要高出几度,但依然还是冷。想不到大冷天竟还有蚊子,估计是临时工棚里面脏臭的缘故。住工棚的每个工友几乎都没有洗澡洗脚这种习惯,大家均可以随地大小便。更糟的是每个人的铺盖上总能看见成群结队游行示威的虱子,衣服上也常能见到一些。还有最让人难也忍受的,那就是吃的太差,虽然两餐吃的都是米饭,可这种米饭实属罕见,黑中透黄,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霉臭味。大锅里煮着一些枯黄菜叶,见不到一星半点油水,偶尔还能吃到蟑螂,虽是动物,但这不能算肉。时常有人拉肚子。
克忠出生农村,五岁上山放牛,七岁下地干活,对这种孩子来讲,又有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不就下河挖污土么,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学生身份。活虽然辛苦,但他原也有过类似经历,因此做起来并不感到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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