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星期六,天阴,雾大。本来是要上半天课的,彭克忠给班主任朱笑武老师请了假,一清早就买了回家的火车票,早早就出发了。
其实水城到化乐,两年前就已经通了车路。是化乐农民家家出力,户户出工,用锄头一锄一锄挖出来的路,克忠的妈妈为了修这条路得了伤寒,差点送了命。路通后,每天有一辆中巴车跑一个来回。早上从水城出发,下午从化乐返回。
彭克忠认得那个开车的,是一个姓王的和蔼的中年汉子,腿有点跛,不太爱刮胡子。卖票的是他儿子——一个爱看女人屁股的胖小伙,平时嘴里总嚼着花生。
这趟汽车彭克忠有幸坐过一两回,因为是山路,被洪水和拉煤车辆弄得坑坑洼洼,车速慢得像蜗牛,并且沿途颠簸得极厉害,一路上都有人在呕吐;还有抽叶子烟的老头和随便脱鞋的大婶,车厢里又臭又脏,鸡鸭乱窜,偶尔还会拉上一两只小猪小狗。当然了,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主要的原因是这趟车收费是6块钱,而从水城乘大湾开往贵阳的火车到小冲头站下车,只需要2元,这列火车由于每个小站都停,大家都叫它慢车,但至少比开往化乐的汽车要准点得多,也安全得多,只是从小冲头车站走到家,这路要多出十几公里,农村孩子从小就翻山过岭搞惯了的,为了能省出4块钱,十几公里山路也就2个多小时的事情,哪在话下。
选择坐火车了,就得早点出发,火车可不会等人。彭克忠步行到了车站,看站台上时钟,还不到7点,火车还需50分钟后才进站。
望着延伸到远方的铁路,克忠思绪万千,百感交集;有快3个月没见到父母了,也没有一点儿音讯,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每次想起父亲苍老的面容,母亲憔悴的身影,克忠心里都会一阵阵刺痛:父亲年轻时在边防部队呆了13年,原本是可以混一个军官当的,可是运气差了点,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与匪徒发生了枪战,被毒犯的子弹打穿了大腿,于是光荣退伍返乡了。
母亲就更加不幸了,本来是农村一小地主的女儿。解放贵州,克忠一辈子没见过的外公外婆都下了狱,来不及安顿母亲,年仅四岁的母亲失去亲人,流落街头,与野狗争食,差些饿死,后被邻村一户好心的代姓人家收养,代家虽不富裕,但还是把母亲养活了下来。
父亲退伍回家,已是人到中年,贫下中农的爷爷奶奶看儿子当兵当成一个半残废,没经过父亲同意便将他强行分家出去。那时正赶上 文化大革、命,就算是偏远的农村也未能躲过这场历史风潮。按父亲当时那年龄那处境,本也做好了打一辈子光棍的准备,邻居老周见父亲老实憨厚,为人好,当过兵,颇识得几个字,还会干点木工活,思量做一回好人,主动给父亲做媒,向邻村代家提亲。身世悲苦的母亲此时在代家的身份是干女儿。母亲原是姓付的,后改姓代了,鉴于母亲不清不楚的身份问题,还有她年龄已经20多岁的缘故,她的养父养母在征得母亲同意之后,倒贴了一口能装800多斤包谷的大柜子,于是父亲和母亲走到了一块。
乡村教师的血泪人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