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笺走在监狱的楼道里,她站在一个楼道的拐角处,静静看着楼下的那个走道,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监狱服,戴着手铐的老头被狱警带着走了过去,不知是太阳太刺眼,还是什么,他突然福至心灵的抬头看了看那个漏光的走道拐角,上面是一个身着白色卫衣的女孩子,长得漂亮极了,也薄凉的很,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两人对视了一瞬,她突然笑了,不屑与悲鸣共存,眼里带着深深的厌恶。
苏笺轻轻抬起手比了个中指,说了句不知名的粗话,那个男人突然激动了起来,他不可思议的发了疯似的挣脱狱警,乱吠:“贱人!婊子!我艹你mb的!”
狱警连忙拉住他,往拐角处看的时候,却一无所获,只好制服他,继续往前走着。苏笺坐在拐角处,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刚刚那个动作,仿佛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突然窒了一会儿,然后捂着嘴巴,开始笑起来,跟疯了似的,眼泪都笑出了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这么简单就可以了……
坐在长桌后,江景程静静地看着刘元破。这老头今年五十五,长得一副端端正正的模样,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遵纪守法的企业家,可他已经混迹了金三角多年,是缅甸当地有名的大哥大,也是庄公行动最重要的鱼。刘元破身上的狱服被扯的凌乱,他双眼通红,坐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瞥了江景程一眼,江景程扯了扯嘴角:“刘元破,好久不见”
刘元破不看他,独自玩着自己的指甲,他的指甲被修的整齐圆润,干干净净的,倒不像一个风餐露宿,刀尖上舔血的亡命徒。江景程伸长了双腿,他微微眯了眯眼:“你怎么了”
还是沉默,过了好半晌,他才哑着嗓子道:“江队长,我原本以为你们中国警察有多牛逼,没想到还是被人当枪使”
江景程:“……”
他探身瞧着刘元破:“刘元破,你看见谁了?”
刘元破冷笑一声,不说话了,江景程看向狱警,小狱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原因。他略一思索,轻轻道:“看来遇到老对头了”
这老头还是不说话,江景程也就陪他耗着,过了好半天,刘元破才抬头看着他:“如果我说了,你可得抓到她”
江景程点头:“这是自然”
“我看见啊柒了”他静静道:“那娘们儿没死,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可我瞧见她了,艹!”
江景程心中微震,却依旧淡定的问:“阿柒为什么会死呢?”
刘元破笑了:“江队长,你知道那娘们儿这么了吗?她掉进澜沧江了,澜沧江峡谷!那急湍的能吃人!她被老子丢进去了,魂儿都该被江水吞了,永生永世做个水鬼!可她居然没死,还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老子进来了,她却还在外面,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江景程死死地抠着自己的手心,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阿柒,是谁?”
刘元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猛然被打断,他迷茫的看着江景程:“不是吧江队长,你们连阿柒都不知道?这丫头和你们警察合围了我,要不是她,就凭你们这些人生地不熟的条子,还想抓我这个横断山的山大王?”
江景程站了起来:“我会找人来和你继续沟通,希望你那个时候也能配合”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心里发昏,眼睛发红,差点就撞上了门,江景程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虎口,走出监狱的时候,他抬头看着天空,迷迷糊糊的,天空似乎是有点阴,他坐进警车,不知所措的呆了一会儿,才打电话给了李峰。
李峰:“哥怎么了”
江景程:“你去查查,庄公行动里,阿柒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不要声张,悄悄地去查”
李峰应了声是就挂了电话,车内再一次安静下来,江景程看着远处的林荫大道,这些年有好多人劝他离开邺城,在邺城太难上去了,刘建伟正当壮年,是实打实下过地的,活着的三等功,哪怕是他业务上有些欠缺,谁也不会刻薄他,自然也不会有多厚待。而他是公大正经毕业生,下过地,也干过事儿,舅舅还是邺城管事儿的,二十八岁能在京城闯出一片天了,可是他就是不愿意走,奇了怪了,他不愿意离开邺城,这小城市,靠着一带一路和周边国家贸易发展起来,城市与农村,边境与内地,可想而知会有多乱,可是,总要有人留下的,你的故土,你不保护她,反而苛求别人尽心尽力,不是好笑吗?
他大喘了一口气,刚要驱车离开,车窗就被扣了两下,苏笺面无表情的在窗外看着他,江景程抱歉的笑了一下打开了车门:“不好意思啊,把你给忘了”
坐上车,苏笺一句话也没说就闭上眼睛睡了。估计是生气了,江景程想,他把临着苏笺的车窗关上,然后才把车发动,驶向市区。
两个人回到市局跟有仇似的,苏笺话也没跟江景程说一句就走了,门口接驾的穆小洲看的一愣一愣的,穆小洲疑惑:“副队,这是怎么了”
江景程摇头:“女人心,海底针,你以后最后也小心”
穆小洲:“……”
刚进去就看到疯狂使眼色的李峰,他转过头来一脸懵的看着穆小洲,穆小洲愣了下才道:“嗷!对了,刘队让你回来以后去找他”
江景程无语的看着穆小洲,谁能告诉他,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渡过实习期的?!他看着阴森森的队长办公室,仿佛是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人的刑讯室,他无语凝噎,看着李峰:“李峰同志!”
李峰:“组织会安排好您的后事的!您的妈就是我的妈!您的媳妇儿就是我的嫂子,您的抚恤金绝不会拖延,您的孩子我们哥几个也会尽心抚养!”
江景程:“……”
他深吸一口气:“我就是想让你帮我给苏笺买瓶水,我估计她是生我的气了”
李峰呆了呆:“好的江哥”
穆小洲在旁边笑的肚子疼,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江景程臭脾气的瞪了李峰一眼走进刘建伟的办公室之后才道:“李哥,你最近怎么老是拍马腿上啊?水逆了?”
李峰咧嘴:“臭小子,你不是看相的吗?中西合璧挺快啊”
江景程走进办公室,瞧见刘建伟在打电话,脸色铁青,过了一会儿才低声下气的回应了两句挂了电话,他看着江景程的眼睛像是要喷火,可是两人相视良久,他还是没骂出口,只轻轻道:“坐吧”
江景程坐在椅子上,疑惑道:“队长?”
刘建伟深吸一口气,努足了力气压抑着怒火:“你把苏笺带到福鞍山去了?”
江景程点头:“我找的帮手”
刘建伟:“我说你丫平时一遇到跟庄公有关的案子都自己一个人跟个鬼似的办,现在知道要团队合作了?你要找你也找个专业点的啊!李峰穆小洲他们不是人吗?他们不是正经院校里出来的,没上过一线?你非带苏笺一大小姐去干什么!!惹得一身腥!”
江景程撇了下嘴:“我舅骂你了?”
拿起手里的文件“啪”的一声摔到桌面上,刘建伟的怒火被激发:“江景程!你现在是个什么态度你知道吗?!官僚作风,腐败主义!是苏局长!在这你没你的舅舅嬢嬢!我不是说你把苏局长的女儿带到了监狱里去见了穷凶极恶的毒贩,而是你把一个刚刚出院,可能患有过激性反应创伤的才刚刚入职一天的女同志带到了绑架过她的毒贩面前!你什么居心呐?啊!”
江景程被训的耳朵发麻,平时叽叽喳喳的外头现在也是一声不吭,就连风都只敢轻轻的撩动着窗帘,生怕引火烧身。良久,静的可怕的办公室里才重新有了声音,刘建伟坐下喝了口茶,他揉了揉额头,眉间的褶子印深的很。下眼睑深深的乌青,显得他整个人都憔悴的很,他说:“景程,这些年咱们哥俩还没到这时候过,你能力好,形象好,底子硬,支队里你比我得人心,李峰那碎嘴子就是表面上咋咋呼呼的说要跟我,给我讲好听话,其实心也是向着你的,我都知道,可是有些事儿,他是底线,你不能越”
他抓住了疑点:“苏笺……是底线?哥你喜欢她呀?”
刘建伟:“去你丫的!什么玩笑都敢开,刚刚骂你的左耳进右耳出?”
江景程正经道:“是!队长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会带苏笺同志去福鞍山监狱了”
刘建伟无奈道:“别跟我闹,你换个助手不行吗?非得是她?你一边查案一边带个大小姐你不累?”
江景程摇摇头,吊儿郎当的问他:“刚刚谁训你呀?不至于真是我舅……苏局吧?”
刘建伟没说,过了一会儿他轻轻问江景程:“景程,你觉得,你舅这个人怎么样?”
江景程想了想:“对工作认真,负责,一丝不苟,为人做官两袖清风,比电线杆子还直”
刘建伟撇嘴:“不是要纠察他,你说认真一点”
江景程翘起二郎腿,手肘搭在椅托上:“我从小和他不亲,你问我我也不太清楚,铁血冷酷的刽子手,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阎王爷,嗯……唯一的人性化,估计就是女儿奴了,所以我表妹才会遇到绑架嘛”
听到女儿奴的时候刘建伟咧嘴笑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上面的意思是要马上结案,不再查下去了”
还在回忆自己的阎罗老舅的江景程,突然被跨越到这话题整个人还蒙了一会儿,他蹙眉:“什么?”
刘建伟继续道:“景程,我有没有和你讲过关于庄公行动的事情”
江景程抬眸:“讲了”
刘建伟心猛地一惊,眸光一沉:“什么时候?”
江景程扯了扯嘴角:“马上,你按捺不住了”
刘建伟心脏从高高提起到猛地落下,期间不超过一分钟,他几乎哭笑不得的看着江景程:“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头顶这颗乌纱帽不保了!”
江景程笑了:“你怕的不是你官帽,你怕我大嘴巴随便乱说,把你想要保护的人给害了,放心吧,我不是李峰,不至于”
刘建伟坐下和他平视着:“江景程同志,我现在要讲的是关于邺城市禁毒支队近十年以来最大的保密规格最高的一项任务,你可以对着你的警徽发誓,你绝不会泄密吗?”
江景程站了起来,向刘建伟敬了个礼:“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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