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行式这一路行来,早就发现了自己这个队伍中,必须喝水进食的就他一个。在他心里那两个仙女倒也罢了,可是这个白夜云,看着像个文雅的书生,身子也不强壮,竟然也是个有本事的,竟称呼谢自然为道友。
看来当初手下人只说他是个俊杰,还是小看了。
于是韦行式路上极少提出歇息,每日里只是早晚两顿饭,途中饿了也忍着,心里就当从军锻炼了。幸亏那白夜云是个心细的,白日赶路至少歇上两次,遇到人家或者水井河流处,四匹马一个韦行式,都喝点水。
越接近成都府的地方,道路就越是宽阔平整坚实,好走的多。于是几人走了一天,第二日一早就进了成都府地界,行人也多了起来。到了晌午,远处隐约看到了城头。
这连日赶路,哪怕是谢自然,虽然不觉得疲惫,但是心理上也想着休息了,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看到前方路边,聚集了一群人,似乎有事情发生。
走到近处,熙熙攘攘中,只听得人群里有人叹息,夹杂着可怜,传染之类的话语,还有一个孩子的啜泣声。
这种底层的民生艰难,果州出来之后,已经见得太多太多,谢自然有心无力,开始也曾经扔给人一点碎银,到后来却只能不去理会了。可就在刚经过这些人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些异样。
有一丝灵慧的气息,从那人群中丝丝缕缕的传出,谢自然发现和自己的气息居然十分融洽,隐隐有亲切之意。就在此时,腕上的梅花镯隐隐发热,具体情形,此时却不便观看。
谢自然当即决定,要去看个清楚。
韦行式也听了个大概,一看谢自然要上前,赶紧利落的下马,抢到前面,手里一抱拳,朗声说道:
“各位乡亲,劳烦请让一让。”
这话说的客气有礼,围观众人纷纷回头,见说话的人似乎有点身份,于是让出一条路来,路边现出二人。
一个妇人面朝下,侧卧在地,身边还有个男孩儿,低声喊着娘,无声不停地抽泣着。
看来也是哭的久了,累了。
一眼看去,谢自然明白了众人为什么只是围观,而不走近。
那男孩儿也就十多岁的样子,衣衫朴素,却在脸上生了半脸的毒疮,好好一个孩童,已经看不出模样。
这样的病症,虽然不见得顺风传染,但也没人愿意多看,更没人愿意靠近。
二人身边有个包裹,散乱在地,一点银钱也看不到,看来是被人趁乱抢了。
那妇人脸面贴地,看不到面容,身体微微起伏,倒还没毙命。
谢自然此时清晰的感觉到,先前察觉的气息,正是来自这个孩子身上。这时细看,男孩很是瘦弱,却再看不出稀奇之处。
她当然不怕什么传染,上前把妇人翻了过来。
触碰之间,感到妇人生机倒不弱,回头看看初初,却发现初初在直直的看着那个孩子。
白夜云俯下身来,伸手搭上妇人手腕,片刻之后起身道:“无妨,似乎只是劳累昏厥。但此人体弱,需要修养。”
话说的很是笃定,令人不自觉的信服,一边的男孩儿明显感觉到了这几人的善意,也不说话,一个长头磕在地下,再不起身。
就在此时,后面有车马声来到近处,有人喊道:“闪闪,让开些,别占着路。”
这口气有些不耐烦,原来刚才众人给韦行式让路时,后退散开了一些,占了一半的道路。
顺着话音看去,只见一队车马,最前方一些官差,护卫着一顶轿子经过。
谢自然一看有马车,心里一动,来不及细想,嘴里已经叫了出去:“站住!”
这一声呼喝口气强硬,叫的当然是路上走动的人,那队伍中的官差从人,齐齐侧目。
身边众人有聪明的听到这话,也就猜到了她的意思,心说这个男装的女子当真莽撞。
一片静默之中,前面轿子中有人“嗯”了一声,大有疑问之意,接着便是一个低沉厚重的声音:
“落轿!”
此时嗡地一声,众人马上让到一边,口中低声议论着,却再没人敢上前围观,心情换做了看戏和担忧。
轿子旁一个文士走过几步,看着迎上前来的谢自然,上下打量着,肃声说道:
“你这……少年,无故冒犯官差,可知何罪?”
谢自然这时已经想明白了,那妇人昏迷不醒,白夜云又说急需静养,初初不搭话肯定有她的道理,再说初初的手段对人也不见得是好事。
很简单的道理,人身自有生息之道,若强加外力过多,就如同烈酒猛药,破坏了人体自然的规律和平衡。之前霍老汉的事情,谢自然后来回想,暗道做的过了。
所以谢自然想借用这一行的马车,至于什么官府中人,在她心里没觉得什么高贵。自从昨日放开心神之后,不觉间,谢自然多了一些洒脱恣意,却无意中应了那句随心而行。
当下抱拳为礼,不卑不亢:“回大人,有急症病人,需要救治,烦请大人马车捎带,进城求医。”
说完身子一让,把那母子亮了出来。
那男孩儿听到这些,嘴里也不说话,只是低伏着不断磕头,也不起身,想是知道自己相貌可憎。
文士皱眉看了看,走回轿子旁边,低声回禀。
片刻之后,那文士站到了一旁,车队再次启动。
队伍走到后面的时候,文士伸手拦住两驾马车,上前说了几句,很快,马车上下来一个提着药箱的人,车外一个小童,拿出药箱跟在一旁。
“这是本司岳大夫,此外留下一辆车备用……哼,你这……”
文士话中似有不满,却终是没再训斥,转身而去。
谢自然对那岳大夫行礼,岳大夫淡淡点头,也没什么笑模样,却毫不犹疑,径自去路边看那妇人。
也是凑巧,这时那妇人在孩子摇晃之下,身子蠕动,却是醒了过来。
岳大夫恍如未见,只看了看妇人的面色,凝神诊了脉,转身回到马车处,拿了一个很小的茶壶出来,左手一颗药丸,对那男孩儿道:
“喂你母亲服下。”
男孩儿赶紧依言而行,然后依然跪着,双手高举茶壶送还,嘴里虽然无语,但是一片恭敬之意,却让人心疼。
岳大夫接过茶壶,心知妇人已然平安,看这孩子很是乖巧懂事,只是这满脸毒疮……
当下就把茶壶递给从人,往那孩子脸上细细看去。
旁边围观之人一看,彼此摇头叹息,有些人看再没什么热闹了,也就走了。
“咦!”
岳大夫看了几眼,似乎有些意外,伸手便去碰男孩儿脸上的毒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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