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胡楚这等有才情,又细致的女子心中,看那孔雀虽然艳丽无双,也被人珍爱得以安生,却终是被圈养而不得自由。联想到自身,难免慨叹伤感,正如周韶眼中那白鹦鹉一般。
以至后来送别周韶的时候,胡楚心中犹自感怀。想到这姐妹从此远离风尘,居家度日,而自己情形依旧,也不知何日才是个尽头,于是在那送别诗中写道:
天然颜色去妆红,移入朱栏便不同。
应笑西园旧桃李,强匀颜色待春风。
诗中羡人伤己之意,十分明显。
而龙靓的赠诗经过几日的精心构制,虽没有这般细腻,却飘逸洒脱,另有风流:
桃花流水本无尘,一落人间几度春。
解佩暂酬交甫意,濯缨还做武陵人。
当时送别赠诗的还有多人,但无论时人还是后世,都以这两首为个中翘楚,评价甚高。
这三个女子身在风尘,才情出色,本有许多佳作,但由于身份卑微,无人帮着辑录,随着时人老去,也就慢慢遗失。以至到了后世,可见的只有寥寥数篇,其中周韶龙靓二人,都只有一篇传世。
而在浩如烟海的旧史中,对这几个女子的记载,也只有极其简单的文字,故而其名不显。后人偶然看到,纵在千年之后,也不由得掩卷长叹,心生惋惜之情。
于是便有那无聊的多情人士,在小说传奇中不惜移花接木,杜撰流年,也要衍出一段故事,为其扬名。
……
“白兄,你四处游历,比我见识多了,可曾见过一种大鸟,叫孔雀?”
白夜云想了想,却毫无印象,问道:“大概是个什么样子的?”
“很大的一只鸟,华丽多姿,翎羽很长,五色斑斓……会开屏。”
白夜云露出回忆之色,却终是摇头不知。
这一年来,郑仙儿姐妹因为心中感恩,在父母授意下,总是轮流在谢自然身边伺候,吃住也都在她近处,都督府也不差这点花销。
这一天轮到郑仙儿在这儿,小姑娘听到孔雀,眼睛里冒出小星星:“老师,您看过那孔雀了?”
谢自然奇怪小姑娘的反应:“是啊!”
“好看吗?”
“嗯,很好看!但你怎么知道孔雀?”
“学堂里有位姐姐,说有一次在远处看到过孔雀出来喝水,但是走近一些,那孔雀就不见了。她说是一只很漂亮的大鸟……老师您也这样说,那一定是很好看了!”
郑仙儿露出向往的神色,谢自然笑道:“改日你再去拜见校书的时候,可以求求她,让她带你去看。”
郑仙儿有些失望:“已经求过了,也带着我看了一次,但是那孔雀不出窝,又赶上个阴天,颜色都没看到。”
“那你们自己去看,不就好了?”
“不行的,自从校书圈养起来之后,怕那孔雀受惊,不许人随便去看了……后来看我失望,只是拿出一本书,上面有孔雀的图画,给我看了看……还有一对镇纸,说是孔雀的样子,却黑黝黝的,校书嫌它难看,一直不用。”
郑仙儿无意中提到这个镇纸,谢自然心中一动,问道:
“你可知这镇纸怎么来的?”
“嗯……好像是南诏人送的,跟那孔雀一起来的。”
“你说黑黝黝的,材料是石头吗?”
“好像是的,但是不好看……老师您想要?”
谢自然摇摇头,心中思考着,虽然说没想要,但是要去看看却是一定的。
不就有块破石头吗!
这话是初初说薛涛的,谢自然绝对信任初初的本事和神奇。而谢自然不止一次感到薛涛身边那种玄奥之气,上次却寻不到来处,这镇纸倒是条线索。
白夜云看她似乎很在意,有些奇怪,问道:“可是这镇纸有什么奇怪之处?”
谢自然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但那孔雀却着实有些神奇……你可听说过禽兽通人言的?”
“你是说鹦鹉?”
“不是,鹦鹉只是学舌,我说的是真正听懂人的意思。”
“那倒不曾听说……据说修炼成精的不仅不能人言,甚至能化成人形,但那也只是传说……难道那孔雀能通人言?”
“看来是的!起码能听懂那校书说话。”
于是谢自然仔细地讲了那孔雀的细节,白夜云虽知谢自然不会看错和夸大,但对此事还是将信将疑,倒是郑仙儿眼睛更加亮了。
谢自然心里一动:“白兄,你阅历丰富,见识多广,要不你也去看看?”
“去看看去看看,我也去!”说这话的当然是仙儿,讨好的笑着,她知道这位老师对自己姐妹很是喜欢,心里想着去时一定带着妹妹。
谢自然去了薛涛那里一趟,果然没见到人,就给别枝留下话,哪天看校书回来早些,就去通知她,就说谢家姐姐要来做客。
这一等又是好几天,这一天别枝终于来叫谢自然,仙儿趁机也跟着去。
薛涛嘴上还是不饶人,告诉仙儿随便去玩就跟从前一样,就拿眼睛斜瞥谢自然:“呦,看看看看,真是难得啊!终于主动来看我这妹子一次了啊!这是风从哪边儿吹起啊!”
谢自然苦笑,这段时间相处,她也知道了薛涛确实和她真心结交,而且隐隐感受到薛涛心中的那种孤寂。加上薛涛娇嗔嬉笑,天然风情,也实在招人欢喜,所以谢自然心中对她不乏怜惜疼爱。至于薛涛是否需要这种疼爱,那就另当别论了。
于是苦笑道:“你这张巧嘴别总是欺负我这个嘴笨的,谁让你那么忙呢?这不好不容易来找你一次,还要等好几天!”
“你还说自己嘴笨?咄咄姐姐那封信,府里最老的先生看了之后,说非大家难以为。你就比我大一岁,居然能写出那么老道的句子,我还没问你怎么藏得这么深?再说但凡在都督府,大人不在的时候,我不都是回来睡吗?也没见你来一回。”
谢自然正愁着那封信的事儿没法说,听到最后赶紧还嘴:“妹子这就是你不领情了,还说我这姐姐不疼你。只要你白天不在这里,哪次不是去忙公事?姐姐就知道你白天忙碌劳累,晚上又怎么忍心来打扰你呢?”
薛涛这才满意,总算听到些疼人的话:“嗯,这话倒算你有心了,今天放你一马!”
仙儿和别枝在一边听得忍不住笑,谢自然心想可算截住了她的话头,否则还不知被这小嘴儿蹦豆子一样数落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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