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封镜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神宫寺夫人自己很清楚，现在的神宫寺家跟当年的地走家几乎没什么不同，都是只要给钱就会接下任何委托的家族。

姬神泉所说的话、在【孽镜眼】中看到的自己、报纸上的报导等，所有的一切都让让神宫寺夫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大浪。

姬神泉继续对玖惠澄发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上樱家要封印力量隐退吗？”

“……不知道。”玖惠澄老实地回答道。

姬神泉说道：“地走家因为太乱来，灭族了；弧月镜家和火群家因为违背鬼斩役的职责，同样灭族了；空须家因为盲目相信自己的力量，灭族了；宝条家虽然传闻是在爆炸中灭族了，但实际上也只是借死脱身；夜光院家因为能力的缘故，任何时候灭族都不奇怪……这些家族不是因为力量太强遭到反噬，就是因为盲目自信灭族，或者因为某些原因导致家族力量衰弱到妖怪都懒得理会。正因为看到了这些家族的末路，上樱家才急流勇退，主动封印自己的力量退隐，所以妖怪们从来不会去找上樱家的麻烦。”

“…………”玖惠澄静静地聆听着。

“土御门家虽然还存续着，但几乎不会出手，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加上他们又非常强大，所以妖怪们不会去招惹；各务森家虽然一直在退治妖魔，但因为他们很少会杀妖怪，所以妖怪们也不会仇视他们；我们天河家本来就追求与妖怪共存，而且也不会胡乱出手，所以不会被妖怪当作敌人；夜光院家没有什么攻击力，只是军师、谋士一类的角色，妖怪们并不会放在心上。但神宫寺家就不一样了，你们杀了太多妖怪，活动也太频繁，现在就算原本安分的妖怪都会主动攻击你们。”

“…………”

“有力量是好事。但如果力量超出掌控，或者滥用力量就是祸事了。”

姬神泉突然抬头，透过镜面对上了神宫寺夫人的双眼，道：“鬼斩役并没有高人一等，我们也不过是会生老病死的普通人。排名、名声等虚名并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好处，只会给我们带来灾难，请您务必明白这一点。”

在姬神泉说完后，祖屋内的镜子上出现一组卢恩符文，让镜子无法再显示任何影像。

…………

祖屋内，各务森夫人神色凝重地盯着那面镜子。

“圣是怎么做到的？他应该没机会接触到这面镜子才对。”

“是通过影像传递的……”

神宫寺夫人无精打采地说道：“圣对自己的影像下咒，只要这面镜子接收到那些影像就能完成封印。他在《黑魔法与诅咒》上涂鸦过，但这个要做到太难了……”

各务森夫人有些难以置信，问道：“但是，这个……能做到？”

神宫寺夫人点了点头，道：“魔力是魔女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魔女在诅咒别人的时候，也给别人提供了直接反击的机会——这是圣在那本书上写的内容，你们古神道也有将诅咒送返的术式，只不过圣不需要知道术式发动者的信息就可以直接反击。”

“但是，我并没有在他身上使用任何术式……”

“既然魔力是魔女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么身影自然也是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的身影都映照在镜面上了，要对这面镜子做什么还不容易吗？”

神宫寺夫人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道：“你知道吗？圣居然还写了利用别人对自己的印象下咒的方法，只要脑海中对他有印象就可以使用术式对对方下咒，将对方完全纳入自己的掌控中，为所欲为地玩弄对手。虽然他零碎地写了一点理论下来，但做到实在是太难了……不，那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就算我再怎么想跟天河家联姻，但任何对圣不利的计划我连想都不敢想……”

“想都不敢想？有这么严重？”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把那本《黑魔法与诅咒》借给你，你看了圣写的那些东西就明白我为什么不敢想了……那孩子真的是人类吗？那些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但他居然已经能够写出施咒的基础理论了！但就连这基础部分，我们都只能稍微理解一点！在圣的眼中，我们神宫寺家的黑魔法或许什么都不是！”

神宫寺夫人失控地喊了起来，而各务森夫人脸色也不断地变化。

在还给各务森家的书籍上，也有着降神并使役鬼神的理论，甚至还有用人类的手制造神的理论。姬神泉的【孽镜眼】就是这些理论的简单应用，但各务森家无法理解。

各务森夫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土御门家的藏书有没有被他涂鸦过……”

答案是：涂鸦过。

在两位夫人不知道的地方，土御门家正在刻苦研究姬神泉的那些涂鸦，但到目前为止都没什么成果。因为姬神泉在涂鸦的时候，并没有写出核心理论或具体实施的方法。光凭涂鸦部分的简单理论，只能验证他的想法的可行性，却无法知道该如何做。

…………

临近中午的时候，姬神泉散步归来。

经过一上午的散步，玖惠澄多少有点疲惫，但精神倒是很好。

为了照顾在山林中行动不便的玖惠澄，姬神泉在下山的时候牵着她的手。没想到这个无意间的举动让一直呆呆愣愣的玖惠澄变得扭捏起来，下山的时候一直不敢说话，就算是说话也是期期艾艾的——害羞了？

倒是优人对此无知无觉，一直跟在后面用零食的瓜子喂松鼠妖怪。

松鼠妖怪看着递给自己的一颗颗剥了壳的香脆瓜子，心理有点崩溃——拜托！我是松鼠，不是仓鼠啊！要喂就喂我松子……呃？

现在是夏季，没有松子喂它。

郁闷的松鼠妖怪只能吃下优人喂的瓜子，然后通过啮齿类动物的本能，发现其实瓜子也非常美味，然后快乐地向着仓鼠「进化」着。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家族对妖怪的做法，但我们也不是自己愿意这么做的。”

快到祖屋的时候，玖惠澄突然停下脚步，道：“但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就会一直被其他家族看不起，就连妖怪也会嘲笑我们。所以，我们只能这样，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力量。”

玖惠澄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如果以实力评判的话，并公正地进行排名的话，神宫寺家完全可以稳稳当当地排在鬼斩役家族前五位，但她们就是被排在了最后一位。

就算在过半鬼斩役家族断绝、隐世的现在，神宫寺家作为最活跃的家族，被业界誉为排名第一的鬼斩役家族。但无论世人怎么评判，神宫寺家是排名最低的家族这件事是毫无争议的事实。因为鬼斩役家族的排名必须得到土御门家的认可才有效的，哪怕其它家族全部灭绝，只要土御门家不认可，神宫寺家也只能排在最后。

之所以会这么不公正地排名，原因也非常简单——神宫寺家是魔女家族。

在其他鬼斩役家族看来，神宫寺家就是「洋鬼子」，是使用「蛮夷力量」的外人。如果不是当时需要这个家族成为鬼斩役的话，她们甚至连列席鬼斩役家族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么做并没有什么意义。该看不起你们的依然会看不起你们，你们的力量也不会因此得到任何增长。换一种比较和平的方法怎么样？”

“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

玖惠澄失落地低着头，啜泣道：“我是魔女，魔女在咏唱咒文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力量保护自己，这样弱小的我……”

“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把你的背后交给我吧，我来保护你。”

姬神泉伸手拭去玖惠澄眼角的泪水，道：“时间长也没关系，我会陪着你。飞白她们应该也会愿意陪着你，所以……请你不要哭了好吗？啊……”

拨开玖惠澄的头发，姬神泉看到了一张可爱精致的小脸。

“咦？怎、怎么了？”

姬神泉发出的怪声让玖惠澄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问道。

“啊，不，没什么，只是有点惊讶。”

姬神泉整理着玖惠澄的头发，将挡住她脸的头发拨到一边去，端详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可爱小脸。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脸呢，居然这么可爱，有点吓到了。”

“咦？啊——谢、谢谢您的赞、赞米……呜~~”

在紧张之下，玖惠澄居然咬到了舌头，眼泪汪汪地捂着嘴巴蹲下了。

“哈哈，你还真有趣。”

姬神泉蹲下去，跟玖惠澄的视线保持齐平。

姬神泉揉着玖惠澄的头发，笑着说道：“像现在这样就可爱多了~不要老是死气沉沉的。刚才散步的时候，我还以为被怨灵跟踪了呢。”

玖惠澄低着头，幽怨地抱怨道：“呜……过分！”

“所以啊，平时就多笑笑吧。玖惠澄的笑容一定非常可爱，我很想看看呢。”

“啊呜~~”

玖惠澄从来没被人夸过可爱，被姬神泉这么一夸，她已经害羞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哈哈，害羞了？”

“才没有！”

玖惠澄拍掉了姬神泉的手，嘴硬道：“才没有害羞！”

“但你的脸真的很红呢。可爱的家伙，还说没害羞……唔？”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姬神泉发现在自己口中，玖惠澄的小舌头笨拙地动着，让姬神泉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再怎么样也不用教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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