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被这当胸一脚踹得几欲吐血，后脑着地，仰面朝天，朦胧间想：敢踹本老祖，胆子不小。

魏无羡已经不知多少年没听到活人说话了，何况还是这么响亮的叫骂，头昏眼花

......

魏无羡半死不活地思索：

本人作古多年，真的不是装。

这谁？

这哪？？

他什么时候干过夺舍这种事？？？]

“……”众人不禁略感无语，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夷陵老祖被献舍重生后的第一反应？

金凌有些嫌恶地说道：“这名公鸭嗓少年当真令人恶心。”

“就是。”蓝景仪难得和金凌意见统一一回。

“阿羡的思路还是这么的奇特。阿羡的性子一点都没变呢，真好。”江厌离笑着说。

“哼。”江澄冷哼一声。真的一点都没有变吗？

这时候难道不应该想想接下来该做点什么吗？还“这谁，这哪。”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众人在心里咆哮。

“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竟然还在想这些，真是……”江澄说道，但却没有说完。

“舅舅，魏无羡的想法一直都是这么清奇的吗？”

“呵。”江澄冷笑一声。

“阿凌，阿羡是你大舅，不能直呼名字的。”江厌离柔声说道。

“知道了。”金凌别过头去。我才不要叫他大舅呢。

“不是夺舍那又是什么？”一位不明真相的家主问道。

莫玄羽默然道：“不是夺舍，是献舍。”

“献舍？那是什么？”

莫玄羽不再搭话，看着画面中的魏无羡操纵着自己的身体，也不知心里做何感想。

一旁有一面被掷地的铜镜，魏无羡顺手摸来一看，一张白得出奇的面孔出现在镜中，两坨大红不均匀也不对称地坨在面颊一左一右，只要伸出一条鲜红的长舌，活活就是个吊死鬼。

魏无羡有点无法接受地扔开镜子，一抹脸，抹下一手白粉。

万幸，这具身体并非天生样貌清奇，只是品味清奇。一个大男人，居然涂了满脸的胭脂粉黛，关键是还涂得如此之丑。]

“真是把我们云梦江氏的脸都丢尽了！”虞紫鸢斥责道，若是魏无羡现在身在这里一定少不了挨一顿骂。

江澄点头表示赞同，江厌离捂着嘴轻声笑着。

哦呵，还有您堂堂夷陵老祖所不能忍的事？真是一件奇闻呐。众人想到。

金光瑶道：“玄羽，你怎么会那么想不开，去化这种妆？”

莫玄羽道：“我乐意。”

[受此一惊，惊回了点力气，他总算坐起了身，这才注意到，身下有一个圆环咒阵。环阵猩红，圆形不规，似乎是以血为媒、以手画就，还湿漉漉的散发着腥气，阵中绘着一些扭曲狂乱的咒文，被他的身体擦去少许，余下的图形和文字邪气中透着阴森。魏无羡好歹也被人叫了这么多年无上邪尊啦、魔道祖师啦之类的称号，这种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阵法，他自然了如指掌。

......

魏无羡心中不服。

他怎么就被划分成“十恶不赦的厉鬼邪神”了？

虽说他名声是比较差，死状又非常惨烈，但一不作祟，二不复仇，他敢发誓上天入地绝对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安良本分的孤魂野鬼！

可棘手的是，献舍是以施术者意愿为先的，就算他再不服……上都上身了，这便默认双方达成契约，他必须为施术者实现愿望，否则诅咒就会反噬，附身者将元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魏无羡扯开衣带，又举手察看，果然，他两腕都交错着数道利器划过的狰狞伤痕。伤口的血虽已止住，可魏无羡清楚这些不是普通的伤，如果不为身主完成愿望，这些伤口便无法愈合。拖得越久越严重，超过期限，就会让接收这具身体的他连人带魂活活地被撕裂。

再三确认无误，魏无羡心中连说了十声“岂有此理！”，终于勉强扶墙起身。]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献舍啊，这献舍禁术也当真是霸道十足，不管被献舍者愿不愿意做都不得不去做，否则就得元神俱灭。

“别的不说，魏无羡的见识是真的广。”一位家主说了一句。

“可不是嘛，毕竟是魔道祖师，论邪魔外道，还有谁能够比无上邪尊魏无羡更加了解？”

“呵，这还不服上了，论邪，这世上还能有几个人比得过你？人家肯献舍给你就不错了。名声比较差，你那何止是比较差，简直就是臭名昭著。”江澄讽刺道。

“就是就是，那死状何止是比较惨烈，连渣都不剩了好吧。”一名家主接着江澄的话说了下去。他本意是讨好江澄，谁知江澄听了他这句话手指竟扶上了紫电，众宗主都明白这是江澄要抽人的预兆。

接着这名家主就收到了数道好似要杀人般的目光。

“......”我说错了什么？小江宗主不是应该恨不得将魏无羡碎尸万段吗？

[这间屋子大是大，却空荡又寒酸，床罩棉被不知多少日没有换洗了，散发着一股霉味。墙角有一只竹篓，本是用来扔废物的，方才被踢倒，脏物废纸滚落满地。魏无羡见纸团上似乎有墨痕，随手拾起一只，展开一看，果然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忙把地上所有纸团都收集起来。

……

眼珠子疼完了就开始头疼。照理说，发阵时施术者要在心中默念愿望，作为被召唤的邪灵，魏无羡应该可以听到他的详细要求。可这禁术怕是莫玄羽从哪里偷偷摘录回来的残本，学得不全，漏过了这一步。虽然魏无羡猜出来他大概是想报复莫家人，但究竟该怎么报复？做到什么程度？抢回被夺走的东西？殴打莫家人？

还是……灭门？]

这莫玄羽着实有些可怜，这莫家人也着实让人看了嫌恶，穿得是人模人样的，做出来的事却是上不了台面。若是这莫子渊代替莫玄羽去，怕是没几天就被赶回来了。话说这莫玄羽也真是，学禁术就算了，关键是竟然把最重要的也不漏掉了，也是跪了。众人不禁无语。

“话说这莫玄羽究竟是谁家的私生子？”众人心里不约而同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金光善打开折扇，遮住了半边脸，金夫人直接动手提起金光善的耳朵。

莫玄羽：“......”我这个当事人都还没有说什么呢。

一宗主道：“这魏无羡当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

[多半是灭门吧！毕竟只要混过修真界，都该知道评价魏无羡用得最多的是哪些词：忘恩负义，丧心病狂，还有比他更符合“凶神恶煞”的人选吗？既然敢点名召唤他，必然不会许什么能轻易打发的愿望。

魏无羡无奈道：“你找错人了啊……”]

众人：看魏无羡的样子好像并不是很想要灭门诶。

一人：“看来魏无羡也不是随随便便就灭人全家的人嘛。”

刚才说话的宗主：脸被打得好疼。

[他本想洗把脸，瞻仰一番这位身主的遗容，然而屋子里没有水，喝的洗的都没有。

唯一的盆状物，魏无羡猜测应该是出恭用，而非洗漱用。

推门，从外边被闩住了，估计是怕他出去乱跑。

没有一件事让他稍微感受到了重生的喜悦！

......

小门跟比狗洞还小一些，不能容人出入，却能把碗拿进来。两菜一饭，卖相奇差。魏无羡搅了搅插在米饭里的两根筷子，略为伤感：

夷陵老祖刚重返人间，就被人踹了一脚臭骂一通。给他接风洗尘的第一顿，就是这种残羹冷剩。腥风血雨呢？鸡犬不留呢？满门灭绝呢？说出去有谁信。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众人：这莫玄羽的生活看起来实在是惨不忍睹，这么一想，魏无羡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凄惨。

“让你重生就不错了，还挑三捡四的。”江澄说道。说是这样说，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与不忍被很好地隐藏起来，不是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江厌离摇了摇头，阿澄从来都是这样，明明心里在乎的不行却又死要面子，口嫌体直。

藏色散人心疼地道：“长泽，阿婴他……”

“没事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相信阿婴未来会过得好的。”魏长泽说道。

藏色散人点了点头，“嗯。阿婴人品那么好，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众人大感惊异：魏无羡的人品算得上好？

[看来这莫家庄近来不大太平。走尸，意如其字，即为走路的死人，一种较为低等也十分常见的尸变者。一般目光呆滞，行走缓慢，杀伤力并不强，但也够平常人担惊受怕的了，光是那股腐臭就够吐一壶。

然而，对魏无羡而言，它们是最容易驱使、也最顺从的傀儡，乍然听到，还有些亲切。]

“一个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事，才会觉得走尸亲切？”一名小辈不可思议地问道。

众人也觉得奇怪：是啊，魏无羡到底都经历了什么，谁也不清楚。认为走尸亲切，是因为走尸不会背叛吗？还是因为只有走尸愿意与其为伍了呢？亦或是其他的一些什么。众人发觉，虽然他们都听闻了魏无羡的事迹，可是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

蓝忘机眼底满是心疼：对不起，我没有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待在你身边。但是，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绝对不会。蓝忘机目光坚定。

[魏无羡凝神一听，果然东边隐隐传来喧哗人声。思索片刻，他起身提脚一踹，门闩“喀”的裂了。

那两名家仆正在眉来眼去有说有笑，被突然向两边弹开的屋门吓得齐齐尖叫。魏无羡扔开碗筷，径自走出来，竟被阳光刺得好一会儿睁不开眼，皮肤也有轻微刺痛感，举手搭在眉梢，闭目片刻。

阿童方才叫得比阿丁还尖，定神一看，见是那人人可欺的疯子，胆子又大了，自觉要挽回刚才失的面子，跳过去斥狗一般地边挥手边斥道：“去，去！回去！你出来干什么！”

哪怕是对待乞丐或是苍蝇，也不会更难看了。这些家仆过往多半平时就是这么对莫玄羽的，他也从不反抗，才让他们这般肆无忌惮。魏无羡轻轻一脚把阿童踢了个跟斗，笑道：“你以为你在作践谁呢。”]

“早该如此。”江澄略微点了点头，算是赞成魏无羡的做法。

“我儿子真帅。”藏色散人骄傲地说。

“嗯。”魏长泽附和道。

“这才有云梦江氏弟子该有的一点风范。”虞紫鸢说道。

“总算能在魏无羡身上找到夷陵老祖的影子了。”几个宗主说道。

“对这种人就不需要客气，直接动手就是了。”金凌说道。

“魏前辈霸气。”蓝景仪等一众小辈道。

“这阿童看起来好像特别弱呀，魏无羡把他踢了个跟斗哪里霸气了？”一个金家门生说道。

众人：“……”可能是因为我们很难在魏无羡身上找到魔道祖师该有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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