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廉耻何在

这时，溯已经发现图莲又在盯着自己看，但他只能有些厌烦地把视线移开。图莲见状，却也只是笑笑，移开了视线。

她其实现在已经学会了冷静地去面对自己永无结果的痴恋，也许是因为和父亲永别的悲哀和在天海经历的黑暗又再度让她的精神发生了转变。甚至在父亲刚离去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不再爱着溯，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有朝一日能击败风行，为父亲复仇。

后来和鱼也一起被困在龙神宫里。虽然不出众的容貌让她免于一切荒唐的损害，但是看着自己的朋友鱼也遭受如此苦痛的折磨，她的情绪也时常处于崩溃边缘，总是忍不住地会思念父亲，羡慕风行，想着自己若也有溯如此强大的恋人，那么一切都可以解决了。

然而，当她忍不住对鱼也聊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鱼也却是冷笑了起来。

“你以为风行过得很好？你对她的事情还不够了解吗？我记得他们在虚无城的所有事情细节还是你告诉我的呢！要是我碰到这样的恋人，早就跟他掰了。别TM傻了，从一开始，就是风行在护着他。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喜欢风行，还不是因为风行不仅能用法力救他的命，还处处像照顾儿子一样照顾他。”

当时，她还不服，反驳道：“那有什么，风行她什么长处都没有，光是溯先生的美貌，就已经足够风行为他付出一切了！”

“风行什么都没有？别笑掉我的牙了图莲，你真的是。”鱼也无比嘲弄地道，“来，我问你，你是不是经常想，要是当初被冥王选去挽救那货的人不是风行而是你，你是不是觉得溯也会爱上你？”

“难道不是？”

“不，不会，因为他始终不会爱你。不要说你如果有风行的身世、经历什么的……因为风行无可替代，她的天赋和性格才具有最致命的吸引力，不要妄想跟她比了。”鱼也的回答已经有点粗暴了，“你若不信，将来看到风行的弟弟，你就信了。如果你非要说你想拥有风行的一切包括天赋和性格，那你就不是图莲，而就是风行本人了。”

所以后来图莲在再度自由之后，忍不住去了解了一下修律——这个在鱼也口中，跟风行具有同样身世、经历，以及酷似的容貌，但似乎就是天赋和性情比不上风行的少年。

然后图莲就陷入了巨大的迷惑——为什么，这两姐弟，性格几乎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呢？

不过，无论如何……再奢望也没意义，她始终就不会是风行。

所以，关于这种事情的瞎想，还是别拿出来浪费时间了。

图莲想着，到底忍不住拿起汤碗喝了一口，像是把这碗汤当成了酒。

然后她发现，风行似乎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反常，毫不掩饰地，颇有意味地看着她。

风行的目光毫不意外地引起了她的不适，但是她也只能道：“不要这样看着我，感觉很不舒服。”

“哦，是吗。”风行笑笑，终于移开了目光。

但是风行确实看到了图莲那一丝冰冷的嘲讽，那一瞬间风行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她又确定，图莲确实是因为什么而露出了冷笑。

难道，图莲没有说实话，而是因为某些私事，而骗了她？

风行很快就下了决心——让弟弟去调查一下，不就行了？

于是，在夜宵散场，各自告别之后，她很快联系了修律。

然而修律拒绝了她。

“我没空，没看见我这几天都没玩游戏了？你找别人吧。不然你自立自强，网上搜索一下都好啊。”

风行发觉修律的口气很是烦躁，便也只能不麻烦他了。按照他给建议，风行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天海龙族。

然后风行目瞪口呆——原本以为这些宫闱密事、神宫丑闻不会被人知道很多，但是现在看来是她小看了互联网的威力了。

又或者，高看了龙族的手腕和廉耻心。

关于鱼也的一切，龙族势力的相关网站居然就毫不避讳地放上了鱼也的资料，声称这是龙神的新妃子，封号为静，是一位贤良淑德的半神血统姑娘，因为爱慕龙神的才情和稳重，自愿嫁给了丧偶多年的龙神。而关于狄尔的事情，只说是狄尔年少叛逆，所以才冲动起事想颠覆父亲的政权，然后不出意料地一败涂地；但是龙神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也只是将他软禁了事。

但是其他诸侯、神宫势力的网站，就说得非常直接了，尤其是和龙族十分不对付的凤凰域，真的是把这件事情记录得一清二楚，仔仔细细，而且极尽嘲讽，异常唾弃。

风行只能目瞪口呆地表示看不懂这个操作了——天海龙族真的是……

只能说服了。

但是至少证明了一点，图莲没有说谎，而且当风行试图搜寻的时候，也是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图莲的资料，是以一个女官的身份挂职在龙神宫里的，而且也确实是归鱼也管的。

所以图莲说的应该都是真的，至于她的冷笑……

或许只是因为垂涎于蝉翼的力量，暗中有了什么计划吧。

然而风行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对不起，现在的她，还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因为她深知她的蝉翼是抢不走的。她说是借，就是借，而且约定好了，只要龙族政权一被颠覆，蝉翼就会回来。到时候就算鱼也死死不放，也留不住的，何况图莲。

就怕图莲为了得到蝉翼，做一些多余的事情，吃不必要的亏。

风行想着，溯却不耐烦了，径直走过来将她抱起，问：“你的事情完了吗？完了我们可以睡觉去了。”

“哎，我还没关机……”

“关什么机，关灯就行了，有点光更有情调。”

“……”

风行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他抱到了床上，炽热的吻拉开了这一夜的真正序幕。

在回到青鱼谷之后，他们是毫无悬念地住在了一起，因为在离开0708之后不久，风行便过了自己的一千八百岁的生日，而通过战士选拔，更是意味着她可以以一个正式的成年女神的身份在天界各个神宫任职，结婚什么的更不用说了。

而且他们之前的事情，在熟人圈子里早就不算是秘密了。就算惊雁还是不允许他们住在一起，大家也会心知肚明地知道溯是绝对离不开风行的，三更半夜去找她，真的不难。

但是对于风行来说，缱绻缠绵，依旧是一件并不完全愉快的事情，一来是自己的身体依旧还是那么弱不禁风，二来是开始正式练剑之后，她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精力去用功；三来……

只能说，溯是真的太……精力旺盛，又需求无度了。很多时候，她都已经因为疲惫而睡去，他却依旧没有放过她。

而今天却似乎不太一样，在一番耗费精力的缠绵之后，风行居然睡不着了，即使身体明确地告诉她，她是真的异常疲惫了，但是脑子里，却开始忍不住想了很多事情。

她想到了图莲的过去，想到了鱼也当初和她在一起时候的点点滴滴。她几乎是蓦然明白过来，鱼也是个重男轻女观念的严重受害者，不然为什么是她牺牲了自己让哥哥去读书，然后又一个人无依无靠地流落在虚无城里，还因为现实的重担而做出了完全不像她自己的祈求——抓住一个权贵，然后向上攀附。只怕她家里其实一直都是她的负担。然而，她现在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将来鱼也的家人会不会以鱼也为耻？就像当初0708的人，在利用她的同时，其实心里暗中鄙视和嘲弄着她。

盛夏的凌晨，被爱人抱在怀里的风行，居然有种冰寒刺骨的错觉。

这些事情就不能多想，想多了，只是会伤害自己的。

风行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缩在溯的怀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睡着，却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又坐在了0708的教室里，而那么多人围着她，她想离开，他们却反而将她推倒在地，毫不留情地用力踩踏着她……

她哭着吓醒了，溯也起了身，看到她的样子，他心里不由得一沉。

“风行，怎么了？”

“……我梦见0708班了。”

心底的伤痛真的那么可怕？溯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风行故作镇定地起身，去倒水，喝下，眼睛里的泪，却完全无法止住。他叹了口气，起身，走过去抱住她。

“都过去了。”

“嗯。”

“今天你是被鱼也的事情刺激到了，不要紧的，这件事情完了之后，她就会在天海翻身做主人了，所以你不用担心她的。”溯轻轻拍拍她瘦弱的背，她倚在溯怀中，削瘦的脸庞正好紧贴着溯的胸口，低沉有力的心跳声是那样清晰地通过骨骼和肌肤传递到她耳中。

感觉到她终于平静下来了，他将她抱回了床上，依旧拥抱着她，直到她入睡，他也才安心睡去。

于是第二天，这两个人出乎意料地起床很晚；不过也看得出来，其他人也都没怎么睡好——除了千面。

可是无论如何，都要开始着手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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