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你的基因

所以，在第三天晚饭后，当绿辉石提到讨论占卜的时候，千面几乎是挑衅式地开场了：“那么，石头，你先替我算一命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然而绿辉石拒绝了她。

“不，我看不清你的来源，所以我也不知道你的未来。在我们之中你的命运跟你的性格一样最直接最简单，所以也最平顺，唯一能够打破你命运的东西是天降的巨大意外。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好说能给你占卜。”

千面一时被噎住了，楞了很久，才冷笑道：“并没有最平顺，我的未婚夫，现在还被关在牢里呢。”

“然而被关的是他，而不是你。你和他的恋情对于他来说是个重大的转折点，对于你来说，却不是。”绿辉石捡起一条小树枝，在上面写了一个“K”。

“你的命运是这条直线，对于你来说，爱情这一个点只是必经之路而且对你没什么影响，但是你的恋人的命运却在这一点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正如他是一朵生长在庄园里面的花，在没有遇到你之前，他享受着备受呵护的命运。但是在遇到你之后，他决定选择你，于是，他就只能离开故土和一直在照顾他的主人，与你一起风雨漂泊。对于他来说，跟你在一起是牺牲了很多的。而你，很幸运，因为你本来就特别热爱未知的风雨和漂泊的自由，而且和他在一起并不会导致你和家族分崩。你的家族甚至很欢迎他。但是他自己，就不好说了——呃，风行，你？”

看到风行忽然像是情绪失控一样泪流满面，而千面也一脸难受，绿辉石感觉不好了：“千面，你难道，你难道勾搭走的人就是她的弟弟？她弟弟为你做出了很不好的事情？”

“哼。”溯本来在风行哭了之后就一脸阴沉冰冷，听到绿辉石的话才缓和了些，“你真是天才能想到是她弟弟。”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把风行揽入怀里，又道：“不是弟弟，是哥哥。”

此言一出，千面的神色缓和了不少，风行甚至勉强笑了一下，道：“也没有千面说得那么严重，那才不是坐牢，只是特殊训练四年啊。而且他很快就要回来了。”

“啊？这样……”绿辉石忽然一头冷汗，看起来她一说就戳到了这些人的痛处，“那个，原来是风行的哥哥啊……等等，我忽然对风行的命运很感兴趣了。”

“额……”

绿辉石这一下是终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风行着实也是这些人里面最让人担忧的一个。

而且绿辉石对于千面的分析一出来，也就印证了风行和溯的直觉：她真的是个极其强悍的天生的占卜师。

“为什么我对风行的命运忽然感兴趣，是因为我发现风行和她哥哥分明处在不一样的生长环境，很迷……风行，那是你亲哥哥吗？”

风行摇摇头。绿辉石松了一口气：“那就没错了。吓得我还以为我看错了……风行，你是生长在一个非常宽松而自由的环境里面的，宽松到几乎是自生自灭。所以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约束到你了。但是你最好还是要坚强点，因为前面还有很长的一段很黑暗的路要走。明白我意思吗？还有，小心那些把你带入黑暗的人，一定要早点离开他们。”

风行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莫名地，她离开了溯的怀抱，说了一句：“如果我会给他人带来黑暗，那么是不是也应该趁早远离他们，免得连累别人？”

这句话一出口，其他人几乎都有气温骤降的错觉。绿辉石甚至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眼前这个可爱又有趣的小女孩，也好像忽然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

她不由得往千面那边移了一点。然而千面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对风行道：

“风行，不管以后你经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会在你这一边的。冷杉也是。”

风行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溯却是冷着脸又把她拉进了怀里：“你少来，我们还不需要你们做什么。”

绿辉石顿时无语了，看看溯和风行，又看看说不出话的千面，最后还是决定不要想太多了。

“啊，对了，还有溯，我忽然觉得很有必要跟你说一些话。”

“说。”

“如果你最在乎的是感情的话，那么，有必要的时候分清楚主次，还有，不可以高估爱人的承受力哦，虽然她看起来很厉害，但也不是无敌呢。”

“……知道了，谢谢。”溯的这一句谢谢果然就没什么诚意可言，敷衍得很。千面却别有深意地道：“分清主次？难不成你在外面还有别的人？”

“胡说八道，我天天和师父还有风行在一起，什么外面有人？”溯冷然道，“我根本不知道绿辉石在说什么，你就不要见风使舵或者落井下石了。”

“千面，我这个不是外面有人的意思哦，就是，溯和风行都是很讲感情的人，如果他们有一天，为了同一样东西互不相让，那就很麻烦了。”

溯沉默了半响，才郑重地道：“对我来说，世界上并没有比风行更重要的东西。”

“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哦，啊溯。”

四个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于是，关于占卜的话题再度被证实了无法继续，四人只能沉默着，继续着这一段似乎并不顺畅的旅行。而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休息，明天继续上路。

雪山的深林，依旧安静得没有任何声响。但是风行却莫名睡不着了，闭着眼睛躺在溯的怀里，耳畔是他均匀的呼吸声。

而他那双不安分的手……又放到哪里去了？

好烦，但是，又感觉有点心疼他。

这几天，溯拿出了自己最大克制力，没有在半夜偷偷弄她。以前，但凡是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他几乎是无法控制地每天都想要的，甚至在极度疲惫的状况下，都不可能不要。那样强烈的需求，有时候甚至是让她害怕的。可是得不到满足的他，却总是露出一脸受伤的表情，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罪一样。

大概是真的不忍心见他难受，真的……

而且，不能被满足的感觉，其实她也尝到过。那些还没碰到他的深夜里的自我安慰，以及最黑暗的日子里，用刀在手上划字的发泄……

太痛苦，太痛苦了。

风行想着，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然而，就在她伸手抚上他的脸的时候，他忽然将她抱得更紧，而且……主动地，轻轻地，用舌尖蹭了蹭她的手指。

他还醒着？！

“溯，你怎么没睡……”风行忽然莫名心虚，不由得低声道。

“你一直在引诱我，你知道吗，现在还伸手调戏我。”溯亦是低声笑道，“怎么，几天没碰你，你也想要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又有了那种香味？”

风行所有关于儿女私情的想法顿时被溯的最后一句话打消了：“什么？香味？难道那些花又要长出来了？我们已经离目的地很近了吧？！”

溯顿时也被风行忽然警醒起来的语气给弄得无语了：“急什么，这还是大半夜的呢，要是害怕，你就好好睡觉，别去想那些东西。而且你的香味真的不单单是那些植物带来的。在没有那些植物之前，在虚无城里的时候我就闻到过。”

“可是……我现在真的睡不着。”风行弱弱地道。

“那没办法了，我们来做些有益睡眠的事？”他这回倒是得意了。

然而风行是真的决定不再搭理他了。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就不再理会他。

他也只能在黑暗里，无奈地笑笑。

他忽然觉得他以后可能不会再支持她出来修行又或者完成什么鬼的人生使命了。真的，哪怕是当初那个救了他一命的冥王的托付，他也完全可以不当一回事。如果要他选择，他更想和风行在一起厮混，安安分分，天长地久。

看起来……真是没志气。

然而，原本他就不是很关心其他东西的，他原本就很避世。对啊，整个世界都不重要，所以只有风行啊，绿辉石说什么为了别的东西和风行互不相让简直太可笑。

算了，不管了先睡了。

而第二天起来，走了一段时间之后，风行成功地证实了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她的身上，开始又长出了那些植物。

千面和溯都已经习惯了，自然是没多大反应，倒是好奇宝宝绿辉石，不对，是地宫学者绿辉石立刻就对这活生生的标本产生了兴趣，在获得了风行的许可之后，她从风行的额头上摘下了一小撮绿苗，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分析仪器里面，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就是息斜柏。

对于这个一点也不让人惊讶的结果，他们自然都没什么想法，但是，绿辉石又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不过，这植物里面，有你的基因哦，风行，也就是说，如果你随便丢弃的话，万一他们活下来了，说不定会生出你的孩子来。”

这一下，其他人可就目瞪口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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