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李象的求助

在李勣的习武课之后，又过了几天，李世民可能觉得身为太子的李雉，身体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召他去太极殿协理朝政了。

一连好几天，李雉白天的时间都几乎是在李世民起居的太极殿中度过。李世民要上朝的时候，李雉就得天不亮起床，赶紧梳洗之后，就要赶到太极宫，提早候在太极殿的寝殿外，等李世民起床之后，跟着他一起上朝，站在朝堂上旁听。下朝之后，稍作休息，李世民便会举行御前会议，与宰相级别的，或者有“参知政事”资格的大臣们商议朝政，这时，李雉也一样要端坐在李世民的旁边，进行旁听。

李世民不需要上朝的日子，李雉也还是要一大早起身，赶去太极殿。因为即便李世民不上朝，他跟大臣们议事的御前会议、政事堂会议、八座议事也从来不曾断过。而这些会议，李世民也是要求李雉，必须列席旁听。

商讨完朝政，送走那些大臣之后，如果还没过午饭的时间，那么李雉就会陪着李世民一起吃午饭，如果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那父子俩就会随便吃些点心充饥。吃过东西，稍作休息，李世民就会开始批阅大臣们的奏疏公文。这时候，李雉就要按照李世民的要求，把那些奏疏公文分类并整理好。

在这期间，李世民还会时不时地就某个议题，或者某个大臣的提案，向李雉提问。李雉一开始是打算，仗着自己在穿越前从一些历史书籍上读到过的内容，准备在李世民的面前表现一下的，但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妥。因为，一来，他在穿越前看过的那些历史书籍多是出于兴趣爱好，看得不够全、不够真，也看得不够细；二来，卖弄得多了肯定会露出破绽，到时候又要圆谎，是个麻烦。所以，弄巧不如藏拙，李雉就索性每当李世民就朝政的事宜向他提问时，他便会坦率地说自己不懂，并虚心地向李世民请教。

李世民呢，不仅是位明君，而且还是位好老师。每当李雉答不出他的提问，他不但不会生气，还会很耐心地给他讲解其中的道理，以及处理的方法。同时，他更会毫不保留地把他多年累积下来的治国理政的经验，传授给李雉。所以，即便这一段日子，天天跟着李世民上朝，旁听议政会议，很费神也很累，但李雉却感觉到了充实与愉悦。

这天，李雉也是跟在李世民的身边忙了一整天，傍晚，在宫门关闭之前，他才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他在东宫的住处，弘教殿。吃了些王福来提早让厨房备下的夜宵，洗漱了一下，李雉便准备上床休息了。躺在床榻上，还没睡着，就听见寝殿外传来了一片嘈杂声。

李雉起身，披衣下床，想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刚走到寝殿的外厅，就被撞了个满怀，低头一看，原来是李象。李象一头扑进李雉的怀里就开始哇哇大哭，边哭还边大声地喊着：“雉奴叔叔，帮帮象儿，帮帮象儿！象儿不想离开阿娘！不想离开太妃！”

“好好好，象儿不哭，象儿不哭……”李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他知道，还是得先哄住象儿，让他止住哭声，才能问出个所以然。哄了好一会儿，李象还是没有止住哭声，李雉就想着叫王福来来帮忙。

还没等李雉喊他，王福来就出现在了李雉的面前，他是追着李象来的。

“王福来，这是怎么回事啊？”李雉想解开李象抱住他的腰的那两条小手臂，但却怎么也解不开，于是，他便只好就那么拖着李象，挪到床榻边，坐下，再抱着继续哄。

“回禀郎君，老奴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啊。刚刚老奴正监督着底下的那些小子们关闭殿门，正巧看见太子妃身边的珮儿拉着小郎君路过，老奴便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可没想到……没想到，小郎君突然就甩开了珮儿的手，飞也似的跑上了弘教殿的月台，一头撞进了关了一半的殿门，怎么喊他他都不肯停下来，一口气跑到了你这里。”王福来话音刚落，平常跟在他身边跑腿的小宦官，王伏胜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郎君，皇孙，师傅。”王伏胜一进门，就先给在场的各人行礼，接着再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才开始说明来意：“太子妃，在殿门外求见。”

太子妃？她怎么也来了，今天晚上可真够热闹的。李雉隐约感觉到，又有麻烦事要处理了。“请太子妃到偏殿等候，我稍后便会过去。”李雉对王福来吩咐到。

李雉的话一出口，马上就感觉到，李象搂在他腰间的小手臂勒得更紧了，他赶紧小声地哄着李象说：“象儿，别怕，你就待在这里，什么地方都别去，等雉奴叔叔去见一下太子妃就回来陪你，好吗？”

李象从李雉的怀里抬起了他的小脑袋，瞪着还含着泪珠的大眼睛望着李雉，似乎是不想让他走，但最后，他还是松开了他的小手臂。李雉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又安慰了他一下，才起身离开去偏殿。临走前，李雉还不忘吩咐王伏胜留下来照看着李象。

快步走到弘教殿的偏殿，一进门，李雉就看见，王福来正侍候着太子妃王端淑坐在偏殿右手的客座上，陪着王端淑来的还有她的贴身宫女珮儿，以及另外四个毓秀院的宫女。

“太子殿下。”一看见李雉，太子妃马上从坐榻上站起来，带着珮儿和其他四个宫女，一起向李雉行礼。

“免礼，免礼。”李雉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偏殿的主座那里，一坐下，李雉便向王端淑发问：“太子妃，这么晚来弘教殿，有什么事吗？”

“夫君……”王端淑脸上的微笑有些许生硬，“妾是来接象儿回毓秀院休息的。”

“回毓秀院？象儿不是一直住在墨香阁，由薛太妃照看的吗？”

“是这样的，夫君，妾觉着，薛太妃年事渐高，既要掌管着文墨轩，又要为大家打理太极宫里的杂务，还要照看着象儿，实在是太过操劳了。于是，妾便向大家上了份奏疏，希望能把象儿接到毓秀院来照看，也好让太妃少些操劳。”

“可是，太妃一直照看着象儿，也没出什么问题啊。”

王端淑并没有直接回答李雉，而是看了看侍立在她身旁的珮儿。珮儿立刻会意，他对李雉说：“太子殿下，你还不知道吧。前几日，就是小皇孙的母亲生辰的那天，小皇孙急着去给他的母亲送东西庆祝生辰，就趁着墨香阁里的人没注意，就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在去净思院的路上，还摔了一跤。幸好，只是把要送去的饭菜洒了，小皇孙没摔着。”

“可是，太子妃你说你给阿耶上了奏疏，可我这些天都伺候着阿耶处理奏疏，怎么就没看见你上的那份奏疏呢？”

王端淑笑了笑，向李雉解释到：“妾是前几日向大家上的奏疏，那时候，大家还未曾召太子去协理朝政。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也只是派了王顺，王阿翁，到墨香阁和毓秀院去传了一下口谕，所以，妾也就没立刻告知太子。”

沉吟了一下，李雉继续向王端淑追问：“太妃呢？太妃她同意让象儿去毓秀院吗？”

“既然已经有了大家的口谕，薛太妃她也是不会反对让妾来照看象儿的。只是，怕象儿一时还不习惯，这才拖到了现在。”

听着王端淑说的那些话，李雉在心里觉察出了蹊跷，但又捡不出她有什么错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王端淑见李雉不说话，就以为是把他说服，于是就对他说：“夫君，时候不早了，不如，就让妾带象儿回毓秀院，早些休息吧。妾会好好照看象儿，不会让他受半分委屈的，夫君要是想象儿了，随时都可以到妾的毓秀院来看象儿的。”

“太子妃说的在理。不过，我看象儿的样子，估计还是有些认生，不如，还是先让他在弘教殿这里待几天，等象儿缓过来了，你再来接他去毓秀院吧。”

“可是，太子……”王端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被李雉打断了。

“太子妃，你与我是夫妻，象儿住在我的弘教殿和住在你的毓秀院不都是一样的嘛。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累了，明天一早还要去太极殿协理朝政。太子妃，你今天就先回去吧。”说完，李雉便头也不回地带着王福来离开了偏殿，偏殿里就剩下了王端淑她们。见无法说服李雉让她带走李象，王端淑也只好带着珮儿，还有那四个宫女，先回毓秀院去了。

第二天，李雉照常一早起来，去太极宫的太极殿，协助李世民处理朝政。关于李象的事情，李雉忍住了，没有向李世民提一个字。到了傍晚，从太极殿出来，李雉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墨香阁，向薛太妃问起了李象的事情。

薛太妃一开始什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慧娘拿出了一封信，递到了李雉的面前。李雉接过那封信，拿出来，打开看了一下。信是写给薛太妃的，信的内容大致是说：感念薛太妃这几年舐犊情深，照拂着李象。但是，想到薛太妃年事渐高，既要掌管着文墨轩，又要协助打理太极宫内的杂务，实在是不忍心让薛太妃再为李象费神了。所以，便想让李象去毓秀院，由太子妃来照看，希望薛太妃不要见怪。信的署名是：李象生母，罪妇苏燕婉。

看完了信，李雉向薛太妃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轻轻地叹了口气，薛太妃对李雉说：“这封信，是象儿的阿娘，苏燕婉写给哀家的。那日，是她的生辰，哀家让慧娘带着象儿去净思院，给她送东西，她便趁机偷偷将这封信塞给慧娘，求慧娘带给哀家的。哀家当时看了信，以为这苏燕婉，只是被软禁的时间久了，有些胡思乱想罢了，想着过两天，让慧娘去给她说几句宽心话就没事了。可没想到，你阿耶竟派王顺来，宣布了让你那个太子妃来照看象儿的口谕……唉，哀家是老了，看人的眼光不行了……”说着，薛太妃还轻声地咳嗽起来。

慧娘赶紧过去帮薛太妃抚背，并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太妃本想请太子来商量的，于是便找了个借口，拖着，不让太子妃把小郎君接走。可没想到，太子你被大家召去协理朝政，一连好几天，不忙到宫门要下门禁的时候，太子你都不从太极殿里出来。拖了这些天，太子妃那边也等不及了，昨晚就派人来接走了小郎君。”

看见薛太妃那一脸的愁容，李雉心里也是不好受，就安慰她说：“太妃，象儿现在暂时住在雉奴的弘教殿里，你先别着急，雉奴会想办法的。不过，太妃能不能告诉雉奴，象儿的母亲给你写这封信的原因？”

止住了咳嗽，稍稍喘匀了气，薛太妃对李雉说：“哀家也曾让慧娘去净思院问过苏燕婉，但每次问她，她什么都不说，就只是哭。”

咚、咚、咚。宫门门禁前的第一通鼓响起了。

李雉知道不能再磨蹭了，就对薛太妃说：“太妃，象儿阿娘那里，不如让雉奴去问问看吧。只是，不知太妃有没有办法，帮雉奴悄悄地拖延一下太极宫安礼门的门禁，还有，掌管净心院管钥的女官，太妃可有办法说服她？”

“这倒不难，掌管净心院管钥的女官，尚宫局的司闱贞娘，是慧娘的童年故友，值守安礼门的槛门卫校尉，曾是哀家父亲的门生。”

“这就好。时候不早了，太妃你也早些休息，不要太担心了。雉奴先告退了。”说完，李雉起身，想薛太妃行了一礼，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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