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图用我的世界观来理解其中的关系——
“这……事出有因……况且不也有冤魂可以自行解决仇怨再去报到吗……”
“那她们应该报完仇之后就去地府解释,而不是在人间停留——她们也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生命……”
“可那些人万恶不赦、死一万次都够了。”
“那也不是她们该出手的事……天理公道……”
“天理公道?天理公道就不会让恶人坏事做尽还好好的!就不会让好人蒙冤而死!更不会因为做了正确的事情而受罚!……”
“什么就是正确的事,杀人就是对的吗?如果人们只是专心于报复——”
那此间,也不过是地府设下的刑场!
后半句话被小黑生生吞下,他惊恐的眼睛瞪的铜铃般,瞳孔剧烈收缩。
“那你的意思是,心怀怨恨报复的人,才是世上的原罪?”方苓不屑一笑,“恶就是恶,他们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因果循环,没有人生来就是恶……”
小黑下意识想要维护自己认知里的对错,为自己了解的事实做辩护,面对方苓斜睨的眼,他声音渐渐低下去,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那我呢?”思思抬头看着小黑,笑不入眼,“我不仅是从犯,更是主谋,决定动手的是我,决定对谁动手的更是我,姐姐不过是听我指挥的一把刀——那我又该被判什么刑?”
小黑不说话了,那条甬道,他走了上十几次,一遍一遍的看过,壁画上完完整整记录了人类犯下的罪过,所有被她处决的人都罪该万死,他甚至能理解思思为什么会是现在的样子。
明明自己认为的正义,就是因为能亲手将一身罪孽的恶鬼送下地狱——可这地狱之中,又有多少冤魂,不惜以永堕地狱为代价,换那一条贱命?这样的交换,也是正义实现的必要条件吗?
这世上的每个灵魂,真的会得到平等的对待吗?
“如果你们不自愿入轮回,地府也拿你们没办法,”方苓说,“不生不死这么多年,你早就跳出了三界,非人、非鬼、非妖、非仙。”
“就算你决心散去一身怨气,转生为人,也注定人生坎坷——你的灵魂,早就被怨气侵蚀,就算投胎,也是非死即残……”
“呵……”
思思一声轻笑,冷冷的抬眼:“那我还非当这四不像不可了?”
方苓走向思思,说什么借一步说话,两人就往另一边的石室去了。
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
看着那条大蛇也跟了去,我也扭着脖子蠢蠢欲动,胡小帆按住了我跟上去偷听的欲望:“别急。”
我瘪瘪嘴,什么嘛,知道了又不会怎么样。
半个多小时之后,方苓才孤身一人才回来。
我往她身后探了探头:“思思呢?”
“她走了。”
“走了?!”小黑不自觉的摸了摸勾魂索:“这种事情、地府那边……”
“那边我管不着,”方苓抽出长剑,横在小黑眼前,“人是我放走的,你要是想去追,先过我这关。”
小黑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
“你是怎么……”
小黑正要问什么,地面震鸣,地心裂出一条巨壑,整个地洞摇摇晃晃,塌陷下来。
胡小帆放开我,叮嘱一句小心,弯身将还在熟睡的笑笑扛在肩上,一行人来不及其他反应,下意识地往洞外跑。
一路跑去,还残留的影像断线般在眼前一闪而过。
满壁辛酸,一生凄苦。
逃出洞外,只有小黑冷着张脸一句话不说,直勾勾地盯着方苓。
地洞塌陷,说明府洞的主人,已经不存在,或者彻彻底底的隐匿了气息。
小黑想不明白,方苓是把她藏到了哪里,才能切断她和整个世界的联系——而且在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的情况下,就能悄无声息的抹掉一个人存在的痕迹——如果是结界的话,那设下结界的人,是该有多强?
可方苓,没有这个实力。
是谁?
“诶?”
笑笑悠悠醒转,张开手掌挡着从树叶中漏下来的几点光斑,疑惑的抓了抓身边的黄土:“这是哪儿啊?”
地洞塌陷过后,只有个直径二三十米的深坑,坑里隐隐暴露出巨大的洞口,往下望去,深不可测。
村里人这才赶了来,惊恐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而这阵势,让贵子夫妇倒吸一口凉气,那位叫荣娇的妇人,更是一屁股坐倒,哭的昏天黑地。
老村长眉头紧锁,复又看向我们。
小黑幽幽说了一句:“皆有因果。”
“小宝他做错了什么?不就是打了她两下吗?至于这样子吗?当时把她打死了就好了!”
胡小帆眉头一皱,沉声道:“是你们自己做的孽。”
“你放屁!我们做了什么孽?!”
胡小帆回忆着方才在残洞中看到的一些片段,连怜悯的眼神都吝啬给他们一个。
小黑站的笔直,眼中装满着看不明白的情绪,一字一句像宣判:“你本有个女儿,被你卖去山里当童养媳,只是为了建个新房子给新生的儿子一个更体面的环境。”
她倒不以为然:“当姐姐的为弟弟做点什么不是应该的么。”
方苓怒目圆睁:“你知道你的女儿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被一家人合起伙来侮辱……关在猪栏里,吃的跟猪食一样,被当做母猪一样下崽的工具……眼睁睁看着亲生的儿女被人贩子带走,再也回不来……”
荣娇翻了个白眼:“女人不就是烧烧饭,带带孩子……”
方苓气极反笑:“你自己不是个女人?这样说自己的女儿,你面上有光?”
荣娇一蹬脚跳起来:“她是个什么东西,值几个钱?!她有啥好怨?没我,她都没有这条狗命!我要生个女儿是干嘛?”
“你才放屁!”
笑笑忍不了,明明全场最懵的是他,但现在火气最旺的也是他,一张口就文言俗话歇后语一块儿搬上来,说的妇人一懵。
“我听不懂你在嚼什么皮子,我自己家的女儿我还不能管了?你算老几?!”
“我……”
渣渣作家笑笑明明一肚子火,但就怕遇上泼皮,更怕遇上泼妇,打打不得,骂骂不过,气呼呼的往旁边一站,半天从牙缝儿里蹦出来一句:“你懂不懂人权?!”
“我管个屁的权,我自己生的孩子,我打死了就当是少生了一个……”
那泼妇话音未落,就见方苓拔出剑来,明晃晃的指着她,正要冲上来,被小黑拦腰抱住:“别拦我!我要剖出这人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还是连心都没有啊!”
那泼妇火气也上来了,抓起一把灰冲我们一扬,被贵子拖住还兔子蹬腿似的把土块踢个不停。
这样一闹,她倒是将小宝的死抛到脑后,只有满心的愤怒了。
贵子却沉着脸一言不发。
待她稍微消停了些,大家的注意力又集中在方苓身上,我趁乱在那泼妇腿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撒腿儿就跑,胡小帆他们一愣,随即紧跟上我的步子追了上来,任他们扛着锄头骂天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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