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消失后,几个人再次回到地下甬道中。
“文书大人,此番多谢了。”
“沧大人客气,在下这就为您开门。”
此间的门,并不是什么钥匙可以打开的,既是有阴司守门,自然非鬼蜮同意不可入内。所以,即便宏叔有幸得以进入大墓,也是不可能过得去的。
门开的一瞬间,一阵风飘忽而过,却听有人说:“白妖人,托福。”
“哇靠,也忒不要脸了吧。”道士气的哫了一口痰。
抢在沧白之前进入大墓的人,是魔族夔女。
“诶,有人不经你们同意,就先进去了,你们鬼蜮都不管一管的吗?”
“道长息怒,在下的职责,不过是守一道门,至于谁进去,谁出来,不是我等当过问的。在下已经做完当做的,失陪。”
“靠,比我还不要脸。”
“知道自己不要脸,还算有救。”
“神棍,你别狗咬吕洞宾行不行,我是在帮你出头,你居然嘲笑我,敌友不分吗?”
“俗话说,是我的,别人抢不走,不是我的,去早了也没用。”
“你打算出家?”
和尚笑:“阿遥,墓中有什么,谁也不知道,沧先生是觉得,有人替我等探路,也是很好的。”
“原来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沧白摇头,道士的夸奖,他真心不敢当。
道士一边得意的摆首,一边喃喃:“怎么觉得忘记了什么事?”
“沧先生,鬼蜮的文书到最后也没有说明白鱼村的事情。”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说,要不然也不至于跑那么快。”
“神棍,你知道,刚才干嘛不拦着?”
“为什么要拦,反正知情者又不是只有一个。”沧白说着,指了指门里。鱼村的事情,不出意外,是鬼蜮和魔族的密谋,鬼蜮不说,问魔族就好了。
“夔女能乖乖听话吗?”道士深表怀疑。
“不是有你吗?”
道士一听,觉得很受用:“没错,有我呢,一定让她乖乖说实话。”
上古大神的墓室,应该有些什么?沧白,道士,或者和尚,都不曾见过上古神的大墓,之前进去过的帝台不算,毕竟那并非共工的墓,而是囚笼。
以大墓之外的甬道来说,大墓不会太简朴,毕竟照亮整条甬道的,是鲛珠灯,而甬道两侧,工匠们费了大量的时间,刻了诸多壁画。以此类推,大墓之内,怎么也该有些更好的装饰。
可是,沧白三人走了很久,也不过是从一个墓室走进另一个墓室。照亮墓室的,是道士手里的那一颗鲛珠。
“神棍,这真的是大禹的陵寝吗?上古神诶,墓里什么都没有,连鲛珠都没安一盏,也太奇怪了吧?就算大禹不是上古神,作为第一代的人皇,也不至于这么凄凉吧?”
与其说是凄凉,到不如说是干净。因为以墓的规格来说,工匠们挖的不容易,并非随意弄出来的,或许,墓中空无,是死者生前的遗志。
一连走过三个空墓室,他们走进了一个更大的墓室,墓室中央,停了一口巨大的石棺,石棺前,站着夔女。
“又见面了。”
“你能别做出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吗?”道士见夔女一脸轻松的笑意,忍不住吐槽道。
“熟人的熟人,当然也是熟人。”
夔女说的熟人是沧白,道士和和尚是沧白的熟人,于是,夔女和道士他们也算是熟人。貌似没毛病。
“神棍,以后少认识一些阿猫阿狗的。”
“小道士,别把我的客气当福气啊,真惹火了我,呵呵……”
“怕你啊,有本事来啊!”
“阿遥,别挑衅,你打不过她。”
“……不是有你吗?”
“贫僧也不行。”
“啊?哦。”
“夔女,你还没有放弃吗?”
“白妖人,息壤对魔地意味着什么,别人不知道,你不会不知道。”
“我说过的,息壤对魔地没用。”
“呵呵,说的你好像真心为魔地似的,如果你白妖人真心里顾念魔族,当初也不至于——”
“夔女,别逼我杀魔。”
“好啊,套用小道士的话,有本事你来啊。”夔女一脸倔强,可她到底是停下了之前的言论,神、或者魔,骨子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毛病,那就是怕死。
沧白自嘲一笑,他早该知道的,对魔族而言,怎么还会相信他这个妖人?
“神棍,别搭理魔族,管她要什么,咱们一律不给,有本事她来抢啊!”
“阿遥说的对。”
“哼。”
这里应该是主墓室,石棺里躺着的,应该是大禹的遗体,若他的遗体还在的话。沧白环顾四周,为主墓室的简单而惊叹。
大禹,人间的第一位人皇,被凡人敬仰了千万年,盖因为他真的是一位了不起的皇帝,因为他,人间再不是低如蝼蚁的存在,也不再需要依附神仙而存在。
“汝之,这一位,像不像共工?”
道士问的,是石壁壁画上的一个人,他有着一头标志性的红发。共工正坐在石桌前,一脸的百无聊赖,坐在他对手位的青衫男子,正悠悠然的沏着茶,山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更显得他神色满足又安宁。
饮茶图的隔壁,是一副舞刀图。高山之巅,红发的共工正在舞大刀,离共工百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年轻人,他的青衫摆被烈烈刀锋卷起。
再隔壁,是一副步行图。苍天古木下,共工与一青衫男子同走在落叶缤纷下。
……
整个墓室,皆是这样的图,图中背景多变,不变的,是两个始终在一起的人。
“汝之,难不成,另一个是大禹?”
沧白以为,道士猜的不差,可是,共工被女娲斩四肢后镇压与少咸山前,世间并没有大禹。
“白痴,大禹出生的时候,共工大神早就被女娲镇压在少咸山下了。”
“哈?这么说,你知道画里的人是谁咯?”
“当然。”夔女一脸得意,“壁画上的另一位,是上古帝孙,鲧。”
“谁在唤吾?”石棺的盖板发出阵阵撞击声,显然躺在石棺里的人被他们惊醒了。
“不是吧?神也能诈尸?汝之,我没带黑驴蹄子,怎么办?”
和尚除了将道士挡在身后,实在没有多余精力来回答道士。
“鲧,您醒了?”夔女惊喜的问。
“竟敢直呼吾名?!”
听语气,鲧是生气了,一生气,夔女的状态就很是不好了。
“鲧,我是夔女!”
“夔?”夔女的话让鲧顿了顿,“是谁?”
一位躺了千万年的上古神,你还指望他记得千万年前的同僚,那是不可能的。何况,夔从来不是神的同僚,而是一只被斩杀的大妖。
“当初,昆仑山前,帝欲杀夔制鼓,诸神或欢呼,或冷漠,唯有您,跪于帝前,请帝三思,此一幕,夔女至今不敢忘。”黑色的血液,从夔女的嘴角滑出,腥臭味四溢。
“魔族竟胆敢踏足吾长眠之地,当诛。”
上古神的一击,受伤且修为在人间受限的夔女根本挡不住,更何况,夔女也不会去挡。替夔女挡住这一击,是沧白。
“白妖人,你给我滚开,我不需要你救!”
“我若是你,这种时候还是乖乖闭嘴为好,鲧或许对你父亲有恩,但千万年过去了,你还指望神记得,是否太天真了?更何况,是谁告诉你,石棺里的这一位,是鲧的?”
“你说什么?!”
石棺被打开了,棺木中的神,或者妖,或者什么,从长眠里醒来。
沧白是见过鲧的,在共工大神的回忆里,鲧的长相,和壁画上的人一样,是个温润柔软的男子。然石棺中的这一位,面容是同样的面容,却眼含戾气,根本就是两个人。
“夔女,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这是你认识的鲧吗?”
夔女无言。
“神棍,这是什么玩意?”
“你应该问和尚,而不是我。”
“啊?”
“若贫僧猜的不差,千万年前,躺在石棺里的尸身,却是人皇大禹的尸身,然禹亡前,胸中尚有一口气,用人间的话来说,叫做死不瞑目。”
“汝之,你说的什么啊。”
“道士,别打岔,让和尚说完。”
“有人利用了这一口未咽下的气,将养了尸身千万年,以至于养成了眼前的妖物,非神,非魔,非鬼。”
“看来这就是鱼村存在的真正价值了,鱼村以活人为祭祀,祭祀的从来不是什么山神,而是大煞。一百年前,大煞将成,需要更多的枉死气,所以鱼村人开始大量死亡,直到彻底消失。”
“神棍,你不要吓人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过天道千万年?”
“还记得那个司机师傅说过的话吗?鱼村是个闭塞的村子,就算有人走的出去,也会在不久之后死亡。我若猜的不错,有人在鱼村设了结界,避过了天道的巡视。”
“谁这么厉害?”
沧白一开始以为是魔族,可看夔女,似乎不是,但也不排斥,魔族设计了夔女。比起魔族,沧白更偏向于认为是鬼族,毕竟守门人是阴司。
“你的味道更好,吾要吃了你。”
“神棍,小心——”
妖物未能企及沧白,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妖物的靠近,道士和和尚隐隐约约看到,沧白的周身萦绕这一层极其浅淡的白雾。
“吾要杀了你——”无法靠近,使得妖物越加的愤怒,他蛮横的想要冲破屏障,吞了沧白。
“我若是你,便不会做无用功。”沧白嗤笑,“不过,身为低等妖物的你,怕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
沧白算是彻底的激怒了妖物,愤怒的妖物散发出来的死气,甚至凝结出了实体,他要杀了胆敢称呼他为低等妖物的凡人。
可是黑色的庞然大物的绝杀,在沧白面前,不过如同一场临死前的无力挣扎。
“夔女,我且问你,是谁让你来的?”
“什么?”
“还不明白吗?如果你的谋划顺利,你将成为妖物的口粮,助他功成。”
夔女低着头,倔强的保持了沉默。
“恨意固然能让人强大,可不要让恨意蒙蔽了你的耳目。”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白妖人,这个世界上最瞎最聋的人,是你!”
沧白微微一叹,叹的人无限怅惘。
“也罢。”说着,沧白一挥手,“净!”
庞大的妖物骤然缩小,小成可怜的幼兽,直至消失不见。
失去力量支撑的尸体,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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