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寺的和尚,在人们的口里,仿佛是金光加身,闪到不可直视的人间活佛,但在道士和沧白眼里,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和尚每回和他们在一处,除了更加干净点,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然,眼前的和尚,那穿的叫一个讲究,光他手腕上的那一串紫檀佛珠,估计就不下十万块,这还不算开光的价格。
“汝之,汝之,他们欺负我,他们欺负我……”
沧白从来没有这么后悔答应道士来东平。
“道济法师。”警务收起手铐,向和尚行合十礼。
“两位警官,他们是贫僧的朋友,还请警官莫要追究。”
“对不住,我们不知道两位同志是法师的朋友,多有得罪,还请两位见谅。”
“哼,我才不要原谅你们。”
沧白估计,连和尚都要后悔来解围了。
“白编?”
沧白一转头,却见和尚身后,站着王宁。
“白编,真的是你啊!”
“王宁?你怎么在这里?”
王宁,吴雪的经纪人。
“白编,我对不住你,你骂我吧,你打我吧,我对不起你……”一个好好的小伙子,愣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凄惨至极。
“王宁,是不是吴雪出事了?”
“——是。”
沧白的脸变了,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什么人是他在乎的,那只能是吴雪,若有人敢动他的吴雪,他会让那个人后悔活着。
“不要哭了。”
“嗯?”
“我说,不要哭了,先把话说清楚,之后你要哭死,还是从山上跳下去,随便你。”
“……”王宁吓得哭不出来,他认识的沧白,从来都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就像是,这个人永远也不会生气。可是,此时的沧白,却冷的好像冬天里的一块冰,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
“沧先生,先进山吧,诸多原委,还是由贫僧来解释吧。”
另一个被吓住的人,是道士,因为被吓到了,也就忘记继续作妖。
“沧先生,您和阿遥,是不是也是被东平的事情引过来的?”
沧白点头。
“道士接了一个单子,有人在东平失踪,托他来找人,他搞不定,就找我来帮忙,我是昨天刚到的。”
山里,聚了不少人,领头的,是金山寺的和尚。
“道济,去哪里了?”
“师伯,弟子接人去了。”
“接人?众官家在这里,你去接人?”
金山寺,什么都好,钱大把大把,但有一个特别大的毛病,就是过于讲规矩,和尚的师伯,是个戒律院的老和尚,可不是一般的好讲规矩。
“老和尚,好久不见。”
老和尚气的不行,他可是金山寺的高僧,谁敢这么叫他?一转头,却见沧白,怒目愣是被强行扭转成喜悦,别扭的吓人。
“沧仙人?”
“不敢。”
“道济,沧仙人来,你也不同师伯说一声?”
“是弟子失职。”
“好了,老和尚,要论规矩,回你的金山寺里再论,出了山门,少讲些虚的。”
“是,沧仙人说的是。”
道士暗戳戳的看了一眼和尚,想问问这什么情况,金山寺的老和尚,居然被沧白训的不敢回话,这也太离谱了吧。和尚只能悄悄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他连师伯认识沧白都不知道,更别说其他的。
“贫僧本担心此间的事情,如今有沧仙人相助,贫僧就安心多了。”
“老和尚,别太仰仗我,平怨气,是佛家的本事,不是我的本事。”
“瞒不过沧仙人,一看就看出了满山的怨气。”
沧白心里烦,根本不想和老和尚多周旋。
“老和尚,东平的官家,还等着你呢,你要是再冷落下去,怕是对金山寺不好。”沧白说的,是山里的另一群人,他虽一个不认识,但看他们的气息,就知道是官场人。
“那贫僧失陪?”
“无妨,有小和尚在。”
“道济,好生陪着,不可辱没了金山寺的威名。”
“是,弟子谨记。”
老和尚走后,道士长吁了一口气:“终于舒坦了,金山寺的老和尚,也忒可怕了一点。”
“和尚,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是。”
石头山里,也没什么好说话的地方,不过是往远处走一走。至于王宁,他倒是想跟着沧白走,可刚才被吓得不轻,觉得还是靠着金山寺比较安全点。
“和尚,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是,沧先生。”
“和尚,我和你们金山寺呢,是有些旧,但和你没关系。我们是朋友,以前怎么相处,以后还怎么相处,你之前已经够恭敬的了,再恭敬下去,我只能叫你滚蛋了。”
噗嗤——
“笑屁啊?”
“神棍,你吃了火药啊?哦,你生气,是因为担心儿子?哈,之前也不知道是谁,总喜欢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非——”
“你再不闭嘴,我不介意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
“……”
和尚忽然觉得,眼前的沧白,才是真正的沧白,他的身上,散发出强大的上位者的气息,即便是金山寺的戒律院的前院首,在沧白的眼前,也不够他低眉。
“从禹都回去,贫僧一路赶回金山寺,过了两日,有人上金山寺,求金山寺出手救一个人。”
“吴雪?”
“是,上山的人姓许,每年都会给金山寺捐一大笔香油钱,所以主持不好拒绝,便打算随便派个弟子去处理一下。沧先生知道,就算吴雪是个家喻户晓的艺人,但在金山寺眼里,实在算不上了不得的人。”
“我知道。”
“主持正在听许先生说吴先生的事情,又有人求上山。这一回来的人,却是金山寺怠慢不得的人。”
“东平的官家?”
“不仅如此,同行的还有帝都的官家,您知道的,金山寺能有今天,背后是有帝都支持的,帝都来人,金山寺不可能不重视的。主持只能请许先生稍等,先去见了官家,结果听了两句,发现,官家求的事情,和许先生求的事情,可以说是同一桩。”
“吴雪为什么会来东平?”
“据许先生说,吴先生心情不好,他想让吴先生高兴,就鼓吹吴先生来东平玩赌石,谁知道,来东平没玩两天,人丢了,许先生费了好大的劲,就是没找到人。他打听了一圈,知道这个事情,不是靠警察可以解决的,所以才求上金山寺。”
“东平到底是什么情况?”
“贫僧也不算清楚,官家们只是说,东平失踪人口暴增,派出去查的警察,没多久也失踪了好几个,参与调查的人越是多,消失的人也越是多,东平人吓得不行,所以求到帝都。帝都府也有能人,但得守着帝都,所以帝都才将人领到了金山寺。”
“后来呢?你们应该比我们早到,没查出点什么吗?”
和尚摇头:“这个事情,不大好查,东平一开始以为失踪的人,都是东平本地人,且各地人数都差不多。因为参与调查的人都出了事,等于没什么讯息,寺里的和尚就分批,走访东平各地,想先搞清楚问题的源头。这一走,就耗费了很长的时间。”
没错,金山寺和道士遇到的情况不一样,道士能这么快找到阚乡,是因为他要找的人,和赌石有关系,所以道士循着石头的路线,一下子就找到了阚乡。但金山寺得到的消息太笼统,反倒没有头绪。
“所以,金山寺认为问题出在阚乡?”
和尚蹲在地上,画了一张图。
“这里是阚乡,这是整个东平,按照失踪人口失踪的时间线排,可以画出这样一张图。”图上,以阚乡为中心,失踪是逐渐由中心向四周辐射的过程。
“失踪案的源头,是阚乡?”
“到底是金山寺,人多啊。”道士感叹。
“沧先生,您可知,阚乡的失踪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不知,总不能有几百年了吧?”
和尚摇头:“只怕不止几百年。”
“汝之,不止几百年,你们怎么能确定阚乡是源头的?”
“很简单,阚乡之外,以前也有失踪案,但不多,是十几年前才开始骤增的,至于外来人失踪,更是今年才有的事情。而且,山里的怨气很不同寻常。”
“怎么不同寻常?”
“道士,我一直很想问你,当初真的是茅山觉得你修为已满,所以放你下山的吗?”
“……”
所谓的不同寻常,是因为,怨气的凝结,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而在这个过程中,常常会有各种情况打断怨气的积累,比如说,初春的第一场雨,又比如夏天的第一道雷,怨气很容易被纯净的东西打散。可阚乡的山里,怨气已经结出黑气,怕是结了有万年以上了。
“山里的怨气,金山寺能除吗?”
和尚摇头:“太浓了,就算山门的人全来了,也未必除的干净。沧先生,您知道的,泄出来的怨气都这么重的话,山里的东西,怕是一般人动不得。”
“汝之,这可就是丧气话了,你可是身带佛骨的金山寺高僧,至于我,正统茅山道士,加上一个沧半仙,什么牛鬼蛇神,还不是只能滚蛋。”
“阿遥,山外有山,不可大意。”
“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吴雪难不成不去救?”
不,当然是要救的,就算粉身碎骨,也是要去的。
“我们回阚乡镇上。”
“神棍,你有没有搞错啊?你儿子丢了,生死不知,你不着急进山救人,回什么镇上啊?”
沧白一个白眼:“谁告诉你他生死不知了?”
“……”
“他没事。”
“你怎么知道?你在他身上装雷达了?”
沧白没有搭理道士,但和尚知道,道士猜的八九不离十,对沧白来说,吴雪的重要性,一看就知,所以,他以为,沧白不会不在吴雪身上放点什么,既然沧白说吴雪没事,那一定还没事。
但,会不会一直没事,就很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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