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人面蛇身,发红,性躁。
“沧半仙,都这个时候,您老能别卖关子吗?”
“沧先生,玄门人皆知,上古神祗的真身是人面蛇身,共工大神亦是如此。难道说,事实并非如此吗?”
“是,也不是。”
“神棍,你再不说人话,我要打人了哦。”
“是,说的是那些大神,几是人面蛇身,然盘古开天,福泽的又岂是一方血脉?”
“那是肯定啊,除了大神,那一定会有很多其他神的,不过,共工是水神,大神中的大神,怎么可能不是人面蛇身?”
道士的疑问,沧白也曾有过,可惜,他问那人时,那人只笑,怎么也没有回答,后来被他缠的烦了,只告诉他,共工的真身,其实是一只巨大的玄龟。
“沧先生,难道神鳖是共工大神?”
和尚的猜测,令道士惊的眼珠直凸。
忽然,黑风骤起,卷着碎石朝沧白三人压过来,和尚护着道士连连后退,退无可退,几乎连人带道士,半嵌入石碓里。黑气萦绕着和尚,试图吞没和尚,却被和尚身上的金光克制,一时间,金光、黑气,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此中平衡,终会被打破。
“住手!”
一道黑影,出现在方台的石柱前,却是沧白在路上遇到的尸鬼,但那时,尸鬼还未成魔,几日不见,尸鬼已集齐活体,成尸魔。
“托大仙的福,小人已功德圆满,成就魔身。”稚嫩的孩童身影,朝沧白行礼,行完礼后,尸魔朝沧白一笑,“呵,或许小人不该称大仙为大仙。”
“不是大仙,又是什么呢?”
“魔族人习惯称您为,妖人。”
呵,这还真是一个极了不得的称呼,被天道至恶称作妖,那他该有多令人恶心?
“放了他们吧。”
“他们?您说的是他们?”
“他们留在这里,对你要做的事情,没有多少帮助,不是吗?”
尸魔晃了晃脑袋,权衡了一下:“您说的不错,有他们,没他们,是没有分别,可是,小人是魔,按照神的说法,魔天生喜好杀人,怎么可能放掉到手的猎物呢?”
“你杀不了他们,何必呢?”
“您是看不上小人吗?小人虽是小小的尸魔,对付两个凡人,却绰绰有余。”
“是吗?果真是魔界最弱的尸魔,看不透本相。不过,你既知道我是谁,便该知道,我让你放了他们,是给你客气。”
“……”
“小人是不能拿您怎样,可这是在帝台,你我在共工大神面前,皆为蝼蚁,小人不必听从。”
“你又怎么知道共工会同意你杀他们?”
“……”
“道士被缚七日,你除了每日吓一吓他,却不曾杀他,怕是因为共工不许吧?共工,是吗?”
“吾不杀凡人。”
“尸魔,你听见了。”
尸魔不甘,却不敢违背共工,黑气之中,金光消隐,沧白知道,和尚和道士已被人送出帝台,此间唯剩一魔,一人,一上古神祗。
“尸魔,岚县之事,是因魔界?”
“您说是,便是了。”
“魔界想要解放共工?”
“不错。”
“为什么?指望共工替魔族大开杀戒?”
“不行吗?共工大神被女娲砍四肢定四方,一镇千万年,凭什么?”
“凭的是,天下苍生。”
“若真的为天下,那女娲为什么自己不去定四方?”
“因为女娲没有这个能力,如果有,我相信女娲会去做的。”
“放屁,女娲可是创世女神,怎么可能没有能力?不过是自己怕死,才拿共工大神为替——”
啪——
尸魔被拍在石柱上,吐出一口黑血。
“闭嘴!”
“果然是上古神祗,即便你心里怨恨最深的是神,也无法磨灭对魔的厌弃。共工,我很好奇,为什么神会这样厌恶着魔?”
“你在替魔鸣不平?”
“您说笑了,你我之间,若有人对魔鸣不平,那必然不会是我,毕竟,您应该听见了,魔是如此的恶心我。”
“哼。”
“不过,我好奇的是,您如此厌恶着魔,连听他多说一句女娲不好都觉愤怒,却为什么要与魔为伍呢?”
共工没有回答沧白。
尸魔爬了起来,咳嗽了两声,黑色的血粘在泥黄的石子上,发出阵阵的恶臭。是的,魔是一种连同骨血都恶臭的,最低贱的存在。
“那是因为共工大神想要报仇啊,所以才会与魔为伍。”
“报仇?向谁报仇?女娲吗?共工,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过去了多少年吗?同你一个时代的神,早已经陨落,你要复仇的神,已经不复存在了。”
“吾知道。”
“共工大神,您别听这个妖人妖言惑众,害您的神是不在了,可他们的子孙都还在,都好好的在九天之上的天界享受着繁华盛景。待您出去了,杀去九天,将九天之上的神杀个精光,让九天感受您万千年的怨恨,让——”
“谁告诉你,吾怨恨了?”
“……”
“知道为什么神会厌恶魔吗?就因为你们的这副嘴脸,屈服于本源的恶,并以此为乐,才是神厌恶魔的真正缘由。”
“难道您不想报仇了吗?”
“他不是说了吗?害吾的神都已陨落。”
“不,共工大神,您不要被蛊惑了,魔族费劲心力破坏帝台,是想要助您杀去九天——”可惜,尸魔的话没来得及说明,就被共工杀死了。
不过是一只小小的尸魔,若共工神力还在,哪里能容得他这般多话。黑色的血,从拼凑的活人尸身中崩裂,溅在粗糙的石柱和石台上,像是一朵朵的花。
明明是世间最至恶的黑色脓血,却也能拼凑出这样美丽的花朵。
“好了,终于安静了。”
“魔是恶,可这一回是魔族破了帝台封印,您这样对魔族,怕是不好吧?”
“不好?吾行事,向来连神都要皱眉的,再说,吾从未要求过魔族破除帝台封印。千万年了,吾沉睡在此间,忘却了旧事,若魔族不唤醒吾,吾还能千万年的睡下去。”
“您不想醒来?”
“有梦为伴。”
“看来是个极好的梦,才能让您一梦千万年。”
“可惜醒了就是醒了。”
“是啊,越是美妙的梦,越是经不住梦醒时刻的痛楚。”
风吹散空气中的恶臭,若是千万年里都醒在这样的地方,再强大的人,也该疯了。
“你是神?”
“如果我是,共工大神会杀了我吗?”
“若你是,吾会杀了你。”
“为什么?您不是说,心里无恨吗?”
“无恨就不能杀神了吗?”
“不,无恨也能杀神。所幸,我不是神。”
“你不是吗?尸鬼近你身的那个瞬间,吾分明从你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气。”
“是吗?”
“吾以为是神气,现在看来,却并不是。天地之间,神气成金色,有净化之力,魔气成黑色,有腐蚀之力。可你身上的气,却是洁白如烟渺,吾看不懂。”
“容我自荐,我叫沧白,是一个凡人,略懂道法,您看到的气,是我周身法力的颜色,确实和神气无干。”
“既不是神,那吾就不杀你了。”
“多谢共工大神。”
“你还不走?”
“共工大神不杀我,我却有事相求。”
“哦?”
“我想向您讨要一物,还请大神割舍。”
“你想要什么?”
“息壤,黑息壤。”
突然,帝台里刮起狂风,天上无数的云层,堆积相叠成黑色,大雨倾盆而下。不多时,洪水倾泄而出,被狂风卷起滔天巨浪。
不愧是上古水神,便是被帝台削弱了千万年,依然有这等威力。然而,风雨飘摇中,一介凡人沧白,却如定海神针一般,稳稳的立于水面上。
如履平地。
“你到底是谁?”
“不过一微末凡人。”
“哼,凡人?吾是被帝台削弱了力量,可吾仍是神,如果你只是一介凡人,如何能挡得住吾降下的洪水?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息壤?”
“共工大神说的是,正如你说的,我不可能在您面前藏住真身,我确实只是一个凡人。至于其他,共工大神若是愿意,我可慢慢说给您听。”
风停,雨歇,洪水退去。
传闻共工大神是个脾气暴躁的神,沧白以为,传闻到底是传闻,在他看来,这位大神即便被镇压了千万年,仍是保持了不错的脾性。
“你说的话里,吾找不到漏洞,但不代表吾认同你的说法。”
“为什么呢?”
“就凭你同吾索要息壤。”
“共工大神,您有所不知,凡涉猎上古典籍者,皆知息壤为何物,我同你讨要息壤,怎么就说明我不是凡人了呢?”
“其一,知息壤者多,知黑息壤者少;其二,知息壤存世者多,知息壤在吾手中者少。”
“是吗?我以为连一个小小的魔地尸魔都知道您有息壤呢!”
“……”
没错,沧白以为,魔族破除帝台封印,不可能是为了救出共工,让他逃出帝台,祸害人间,或是杀去九天,毕竟,连怎么破除帝台都知道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共工根本走不出帝台?所以,魔族的目的,不在共工,而是其他。对魔族而言,共工身上有什么他们费尽心力想要的东西呢?唯有黑息壤。
“据记载,帝曾降大水与人间,致使人间洪水,大地分崩离析,凡人民不聊生。此种境地下,帝若想解救万民,一定会遣神治水,上古之际,唯水神共工可担此重任。不知我说的可对?”
“不错,你说的很对。”
“又据典籍记载,洪水将大地冲成九州,洪水之困愈演愈烈,有神名鲧不忍见九州大陆被洪水毁去,偷帝之息壤下凡治水。可是真?”
“是真。”
“所以,息壤在您之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上古之事,你知之甚祥,魔族来吾处蛊惑,说了许多旧事,却有一大半是胡言,显然魔族对旧事知之不多。可你一介凡人,寿长不过四十载,却知晓魔族不知之事。你不觉得,更显得奇怪了吗?”
“我只是好读书罢了,魔族那等下等物,哪里懂得读书?”
“也对。”
“共工大神,恳请您将息壤交于我。”
“你既然知道息壤名为黑息壤,那必然知道息壤是一件多么了不得的神器,便是吾给肯给你,你却受得住吗?”
“那便是我该操心的事情了。”
“吾若不给呢?”
“那我就在此等着。”
“等?”
“上古神皆已殒没,您因帝台之故沉睡至今,遂避过了必死的结局。但共工大神想必清楚,从你醒来的那一刻开始,您即将陨落。”
且要此心留墨白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