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灵

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似乎有人在唱歌。隐隐约约，含着风声又藏着树木发芽的声音。

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有嘈杂的人声。

野梦从床上坐起来，木箱放在桌上被人打开了一半，前一晚调制的香料已经燃尽，但空气中还能闻到点点余香。

原来，是梦啊。

“客人！你起来啦！要吃点什么吗？今天大厨已经预备好了，想吃什么都有。”小伙计一眼看到那个标志性的大箱子从楼上挪下来，大声打着招呼。

前一晚，饿了半天的野梦点了不少夜宵。无奈客栈的大厨也去参加了丰收礼，只能拿着馒头配凉白开饱腹。小伙计饿着了客人，心中有愧，这才殷勤推荐。

“两笼饺子加一碗面。”坐到桌边，野梦放下箱子。

“啊？”小伙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客人要不要加两样菜品，我们这里很便宜的。”他还准备了不少特色推荐菜品，准备向这个小客人一一介绍呢。

客栈老板注意到自家小伙计又在骚扰客人，连忙过来将人轰走。“去去去，做事去。别缠着客人。”

野梦起得晚，客栈已经没什么人留在大厅里用餐了。没有客人，老板干脆坐到了他对面，还替自己倒了杯茶。

“客人也是来这里买三月樱桃的吧。不知道打算在这里吃，还带走啊？”老板看着放在野梦脚边的大箱子，“这么大个箱子，能带不少樱桃吧。可惜这里的樱桃没办法带出镇子太远。”

饺子上桌，野梦夹起一个丢到嘴里。边嚼边含糊不清的问道：“怎么？有什么说法么？”

似乎是有不少人这么问过老板，他笑眯眯的指了指客栈对面正在摆卖的樱桃摊。野梦看过去的时候，正巧能看到洗得干干净净的樱桃在阳光下反射出诱人的光。

“我们小镇的樱桃之所以能熟的这么早，那都是有地龙保佑。有了龙气灌溉，这些樱桃才能既熟得快又味道好。”说起这个，老板看上去自豪极了。“全靠龙气养起来的樱桃，一旦离开龙气就会坏的很快。”

讲到这里的时候，老板还特意看了看其他客人买的樱桃，这才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道：“以前还有外地来的富商，想着把镇子里的樱桃全收购走。然后运到远地方再高价卖出去。可是没想到，那几大车的樱桃离开镇子不到两天就全烂光了。”

“全烂光，那富商岂不是血本无归？”野梦道。

“那可不，当时我们镇子里不乐意让他全买走，那个富商还雇了人打伤了林家的小子。”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老板颇有几分义愤填膺的样子，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活该他倾家荡产，黑心的缺德玩意儿。”

“说起来，也不知道林家小子到底是好运还是倒霉。”老板道，“要说这三月樱桃，还是他最先发现的，味道也属他家最好。可不知道为啥，他家樱桃就是不能吃，只要吃了就会生怪病。”

“是不是吃下去的人会食欲不振，恶心想吐？短则三两日，长则半月有余？”野梦猜测道。

“对对对，原来客人你知道啊？那就好，之前还有住在这里的客人买了他家的樱桃，病了好久。打那之后，每个来的陌生客人我都要这么解释一通。”老板道。

“嘿嘿，我就是特意来看他家的樱桃的。”野梦也不解释，只是拍拍自己身边的大箱子。“不知道，老板说的林家小子住在哪里？”

“他家也好找，就在镇子最靠山的那边。院子里种着一颗很大的樱桃树的就是他家了。”老板也挺豪爽，替野梦指明方向。

那棵樱桃树果然很大，站在客栈门口就能透过房屋间隙隐约看到鲜红的花朵。走得近了就更能看清楚，满树繁花，夹杂着已经熟透还未来得及摘下的红艳果实。笼在院子上方，就像一朵红云伏在屋顶。

隔着篱笆能看到院子里种着不少菜蔬，一只老母鸡带着群小鸡仔窝在樱桃树底下，正是最常见的田园景象。

野梦敲了敲院门，里面很快就传来脚步声。没过多久，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林家小哥满头大汗的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你找谁？”

“我来找你。”野梦笑眯眯的回答道。

林家小哥眼睛一眯，手一抬就想把门关上。野梦忙不迭的撑住门，“别关别关，我真的是来找你的。这两天你应该收到过我寄给你的信吧？”

来这里之前，野梦已经拜托顺路的同伴提前搭了封信过来。林家小哥回忆起前两天夹在自家门上的那封信，这才停下关门的动作。“你就是所谓的灵师？”

“对对对，我叫野梦。听说你家的樱桃不能吃，特意过来看看。”野梦道。

既然不是什么故意上门捣乱的小孩，林家小哥便让野梦进了门。

“随便坐，我去收拾一下外面的院子。”给野梦倒了杯山上取的泉水，林家小哥又到院子里去收拾自己还没摆好的工具去了。

野梦看了看房间里的摆设，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碟樱桃。散发着清香，却又夹杂着泥土和草木的味道。一看就知道，与院子里那棵树上的樱桃同出一脉。

“不是说要看看我家的樱桃和别人家的有什么不同么？不用出去看看？”林家小哥收拾好工具回到房间，正好看到野梦正盯着那碟子樱桃出神。

“看是要看的。不过，你是不是吃过自己家的樱桃？没出问题么？”野梦反问道。

“啊？嗯。我肯定吃的是自己家的樱桃啊。要是我自己吃了都有问题，我怎么可能还会拿出去卖。”林家小哥回忆道，“我家的樱桃如果不是因为外人不能吃，早就卖光了。毕竟味道是所有樱桃里面最好的。”

“那就奇怪了。”野梦拿起一颗樱桃仔细观察着。“你们家的樱桃确实蕴含着过多的灵，按理来说，你吃了之后也会有反应才是。”

“灵？”林家小哥不明所以。他有样学样的也拿起一颗樱桃细看，可是不管他怎么看，那些樱桃看上去最多也就是红了点，和普通樱桃没什么不同。“你是说这些樱桃是因为妖怪才会这样子么？不是因为地龙？”

“灵可不是妖怪。”野梦摇摇头，“说得通俗易懂一点灵更像是生命本质。”

他举起自己的手，解释道：“如果将世界比作一个人，人是手掌，皮肤是外形，骨肉是内里，血液是魂魄。心脏跳动使血液运转，给世界带来生机。那么灵，就是让心脏跳动的原因是生命最本质的存在。”

看不到，摸不着，游离在世界每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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