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密谋

王生身上并无伤势，但叶延还是坚持将他全身上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并擦上了金疮药。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

其实如叶延这般修为，早已辟谷多年，但是他却很享受和家人一起吃饭的感觉，所以每顿饭都会和王生、叶青舟一起，三人备上几个小菜，偶尔再加上来蹭饭的楚心，四人一桌，其乐融融——如果王生和叶青舟筷子打架的声音不是太响的话。

今天楚心也来了，一般在王师兄和叶师兄打完架之后她都会过来慰问一下二人，顺道蹭吃蹭喝。只见古香古色的檀木小桌上摆着几个小菜，都是家常菜，卖相却是极佳，这是叶青舟的手艺。

叶延的规矩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叶青舟只是埋头扒着饭，王生吃相斯文，也不多言语。反倒是来蹭饭的小丫头，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会儿夸叶师兄做的饭菜好吃，一会儿叫王师兄多吃点补补身子。王生三人对于小丫头的吵闹早已习惯，不知不觉间，一顿饭的时间便过去了。

叶延吃完饭习惯去书房待会儿，三个小辈便自己在院子里聊天。有了楚心这个小丫头从中协调，叶王师兄弟二人间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眼看天色渐晚，叶青舟还有修炼晚课要做，不用修炼的王生则负责送楚心回家。

因为在大山里的缘故，虽然才刚刚四月，走在三玄门内的小径上，一旁的草丛里已经有很多不知名的虫子在窃窃私语了。二人走在幽静的小路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王生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但楚心这个小丫头明显是静不下来的，一路上又开始叽叽喳喳地拉着王生聊天。

“师兄！你对叶师兄下手也轻点嘛，他每次都变成猪头，多不好啊！”

“师兄，山门外面的花儿开了吗？好想出去看看呀！”

“要不我们明天偷偷溜出去吧？叫上叶师兄一起，去山下镇里的集市逛逛，听负责采购物资的师兄说有梨花糕卖呢！”

王生被吵得耳根子疼，连忙出声打断：“停停停！下山就别想了，忘记上次你爹怎么教训你的了？再说了，我和你叶师兄平时也顶多在山门周围转转，去集市你想都不用想，私自闯入凡人村落可是违反门规的。你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吧小丫头，下回我让去采购的师兄给你带梨花糕回来。”

楚心的眼睛亮了一瞬间，但很快又撅起了嘴，“可我还是想出去玩儿嘛，集市多热闹呀，你老是不见人影，叶师兄又只知道修炼，都没人陪我玩儿！况且我上一次下山还是一年前呢，我都快忘记山下什么样了！”

王生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道：“山下还能什么样啊，和你上次见到的一样呗。只要有咱们三玄门在，老百姓的安逸日子就是过上几百年也不会变。”

“我就想下山赶集嘛，你与叶师兄和我同去，只要我们快去快回，爹爹不会发现的。好不好嘛师兄！”小丫头依旧不依不饶。

王生依旧摇头：“不行就是不行，你叶师兄也不会答应的。”

这下小丫头不说话了，只是哼哼唧唧的望着王生，眼睛水汪汪的，好像下一秒就会“哇”的一声哭出来。

王生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只能揉了揉眉头，妥协道：“这事我得和你叶师兄商量商量，明天才能给你答复。”

见王生松口，小丫头这才痴痴地笑了起来，弯成月牙儿状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她就知道王师兄最受不住自己的这种目光。

“嘻嘻！谢谢师兄，就知道师兄最疼我了！”小丫头高兴起来走路都一蹦一跳的，分外讨喜。

在这三玄门，要说讨厌王生的人可能有，叶青舟就算一个，但要说不喜欢楚心这个小丫头的人，那绝对是没有的。小丫头是三玄门掌门楚慕的独生女，不仅长得可爱讨喜，性格也十分欢脱，对谁都很亲和，全然没有半点大小姐的架子。

时间虽是傍晚，师兄妹二人一路上也会时不时遇到几个三玄门弟子，多数是刚从道场听完课回来。楚心对每个人都挥着小手笑嘻嘻的打招呼，王生也一一抱拳。对方也大都微笑着回礼，遇见熟悉的还会停下来寒暄几句。

王生一路将楚心送到家门口，挥手道别之后才慢悠悠地折返。一路上没有了小丫头在耳边吵闹，王生便可以细细品尝傍晚的静谧，这是王生最喜欢做的事。

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叶青舟也刚刚结束了晚课，正在往自己的房间走。看见王生，叶青舟重重的哼了一声，随即不打算理会后者便要回房。

王生连忙上前拦住叶青舟，在后者疑惑与不耐的眼神中笑嘻嘻道：“还在生气呢师兄？”

“你要干嘛？”叶青舟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我要干嘛，是楚心那丫头有事求你。”

一听是楚心的事，叶青舟便不再急着回屋了，而是示意王生继续说。

随后王生便把小丫头想要下山去玩儿的事告诉了叶青舟。

后者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这事说轻了只是小孩子贪玩儿，说重了，可是违反门规的。”

王生暗暗撇了一下嘴角，心想这不是来找你背锅来了嘛，要不是想着如果被发现了需要一个抗揍的，还用来找你商量？

不过叶青舟是个实诚人，十分认真的建议道：“要不我去找我爹求求情，让他放咱们下山？”

王生忍不住捂住了脸，道：“你觉得呢？”

“还是算了吧，多半成不了，但一顿揍是肯定跑不掉。”仔细想了想，叶青舟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

“我和心儿准备混在采购队伍里偷偷溜出去，正好下次下山采购弟子的名单里不就有你吗？到时候你安排一下，让我们藏在牛车里出去。”王生提醒道。

“这……”叶青舟有些为难。

“心儿说你要是不答应，以后就不理你了。”

“好！干了！”

瞧见叶青舟那慌张的熊样，王生努力忍着没有笑出来，“那就这样定了，你安排好了告诉我，我先回房了。”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的王生习惯性地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仔细的端详着。此玉佩呈圆柱形，玉身狭长，玉色乳白无瑕疵，下坠黄缨，缨丝细腻却坚韧无比，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制成。整块玉佩除了中心被人以内劲隔空刻上了一个“王”字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文字，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廉价的小玩意儿。

师尊说这个玉佩是捡到他时唯一的伴随物品，就放在他的襁褓里，至于其他有关他身份的东西一概没有。直觉告诉王生，自己身份的秘密就藏在这块玉佩中。

夜，沉如水，躺在床上的王生很快便有了睡意，他将玉佩放好，意识逐渐朦胧。

“孩子……我的孩子……”

“别被他们找到！活下去……”

又是这个梦，又是这个声音，王生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做这个奇怪的梦了，梦中的声音十分低沉飘忽，还带着断断续续的重音，但依稀可以听清楚所说的内容，每次都是这两句话。王生对声音的主人很陌生，但又好像很亲近，听到这个声音总会让王生心里产生一股即使在梦中也十分清晰的悲伤。

猛然惊醒，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王生很快压下了心中残留的悲伤之感。再一看窗外，已经是早晨了，柔和的阳光斜斜的照进屋内，透进来的空气有着大山的清晨特有的湿润。

简单的洗漱过后，王生来到了屋外的院子里。他与叶延父子二人同住在一个四合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中央是一棵没什么叶子的老梧桐。从王生记事起这棵老梧桐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一直顽强的活着，没有半点要枯死的意思。

来到老梧桐下，王生双膝微蹲，做了一个并肩小马，这是龙吟虎啸功的起式。这门功夫据说是叶家祖上传下来的，很是神奇，有着生经活骨的功效，同时威力也十分不俗，修炼至大成甚至可以与灵胎境相媲美！

要知道这只是一门凡人的武学，能到这一步已经是当世罕见了。可惜叶家世代修道，龙吟虎啸功虽不俗，可与众多修行功法比起来，无论是威力还是潜力都相形见绌。所以历代以来，这门功法几乎都无人问津，直到叶延这里，由于王生无法修炼但可以习武，叶延便授予此功，好让王生在危急时有些自保之力。

至于王生为何无法修炼，连叶延也是毫无头绪。只知道王生从小体弱，遍寻名医也无法查出根由，更奇特的是，灵气根本无法在王生体内储存，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漏斗，灵气进多少漏多少。

时间久了，王生也接受了自己无法修炼这个事实，他觉得练武也挺好，至少足够把叶青舟揍成猪头了。

可惜叶青舟那家伙马上就要凝聚灵胎了，到时候自己的拳头怕是连他的护体灵气都打不破了吧。想到这里，王生的拳练得更加卖力了，龙吟虎啸之声不断从其体内传出，激荡的气浪将地上的小草吹得不停弯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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