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发的火车长鸣一声,滚滚浓烟从烟囱里冒了出来,随着工作人员的一声哨响,便在阵阵钢铁摩擦的“嘎吱”声里向着远方驶去……
这样的场景在阿布舍火车站几乎每天都要上演近百次,没有人知道这些巨大的怪兽什么时候会停止吼叫,就像没有人知道人生未来的道路将如何一般
“走吗?”
“等等,是第十一号车。”
从未听过的语言突兀的在车站内响起,周围的人纷纷闭了嘴扭头看了过来;那是两个年轻人,看起来不超过二十。
其中一个有着灿烂的金色长发,配上在本地极其烂大街的中分造型,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典型的阿布舍人,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另一个人就显得特别不合群了,乌黑的头发向后梳去,却倔强的同刺猬般炸起,看起来十分扎手,一双黑色的眼睛里泛着光,而脑袋后头还特意留了截辫子挂在了左肩上
不知是谁惊讶出声:“黑色!”
规叶抬头,正对上那些异样的目光,只得无奈一笑,向周围的人点了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不再理会那些目光,继续埋头和铭忱研究起了地图
铭忱,就是那位金发的阿布舍人,和他一样姓规,是在三岁时被他父亲所收养的孩子,规叶一直将他当作亲弟弟来看待,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
受父亲的影响,两个孩子逐渐学会了一种来自东方的语言,叫做宣语——什么是宣语呢?父亲说是起源于宣朝的语言——宣朝是什么?父亲说是来自东方祖地的一个早就消失于历史的王朝
至于东方的祖地,父亲曾无数次对规叶提起过,却从未说过要带规叶去看看,每当他和铭忱问父亲为什么不带他们去东方时,那时候父亲总是沉默不语,半晌过后又忽然抬头,像是着了魔一般自顾自地高声道:“乱世出英雄啊!乱世百姓苦啊!”
兴也是苦的百姓,亡也是苦的百姓
他规必忠何曾不想救天下于水火,然而乱世如此,他也无力回天。
那时的边境远远传来中央沦陷的噩耗,据外探兵言“敌军三日必近城!”,人人皆知亡国已是大势所趋,纵有万般能耐,确只能落得个全军覆灭的下场,那时他年轻气盛,不愿被帝国所俘,但又想保全自己的兄弟们,一怒之下愣是提前撤离了百姓,随后离开守城,毅然决然地带着愿意随行的弟兄们做着大船离开了震东洲
从此便是在渺渺洋流上的漂荡的数十载,在船员近乎死绝的情况下,终于是到达了贝林顿王国,之后规必忠在外流浪多年,凭借着极高的学习天赋学会了西人的语言,并将他教授给他最后的几个兄弟,他们的生活终于有了改善。
三年后,他遇到了从震东洲来得商队,遇到了随商队而来的规叶的母亲,并得知了如今已经是“万”的天下,君主圣明,百姓生活富裕
规必忠大喜过望,当即决定过些日子随商队回去看看,然而,几天后,贝林顿又发生战乱,他和兄弟们被迫分开,又在一阵稀里糊涂中被送到了不知离祖地多远的阿布舍做奴隶;那时候,他再次遇到了同样被波及的规叶的母亲——司蕴语,两人一同逃离,不久便相爱,这才诞生了规叶。
那以后规必忠不再想着回归,也不愿再提起回归,带着妻子在阿布舍就此住了下来……
——这些事情,都是还是父亲在去世前才告诉规叶的。
“你的血脉与那片大地的龙脉相连……”父亲说,“你的身体便是龙脉的一部分,不该停留于此。”
这儿不是你的归宿,更不是我的归宿。
带着我的骨灰回去吧,孩子,这是我唯一的期望!
规叶一惊,从回忆里清醒了过来。
那些围观群众看猴似地盯了半天,最后终究是是因为两人根本不予理睬的“高高在上”的态度撇开了视线。
铭忱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走神,只是看着地图连连摇头,“再东方的国家完全没有记载。”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又接着道:“父亲好歹也要再多透露些什么吧,就说一句在东方,然后什么也没了。”
提笔在地图所记载图尔图舍帝国上画了个圈,规叶抬手拍了拍铭忱的肩膀,安慰道:“得了,你都抱怨一路了,事已至此,再怎样也只能前进了。”
“那得找到猴年马月啊?”
铭忱绝望的叹了口气,眼里尽是失落
规叶便说:“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留在这里。”
一听这话,铭忱立刻摆了摆手,头摇的好似拨浪鼓:“我可不要,我就你一个家人了,我跟着你我才有家!”
“那儿的人会像这儿的人看我一样看你。”规叶讨厌这种被当异类看的感受,他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家人也被人如此看着。
“不是之前就说好了吗,我才不在意!”铭忱笑着拍了拍胸脯。
这下轮到规叶叹气摇头了。
……
云层逐渐散了,金色的光辉登时照满了阿布舍,天空之下,是这个时代的文明里最闪耀的杰作之一——铁皮火车。
“走吧。”
十一号列车开到了站点,规铭忱拍了拍规叶的肩,两人便提着行李进了车。
……
龙脉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