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梨园唱罢

倌许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极为宽敞的梨园内，他坐在前排，桌子上摆有一盏冒着热气的茶，周围是无人的桌椅，在台下观看的观众只有他一个人。

他背靠在椅子上，右手撑着下巴，左手一叩一叩的打在椅子的扶手上，眼里带着欣赏的神色看着前方的戏台。

戏台的两旁挂着喜庆的大红帘，入眼的全是红色。

梨园内没有一点声音，后院也没有配乐传出。

台上只有一个人，跟观台席上的倌许互相对望。

那女子画着极为精美的妆容，像是长年待在闺中的少女在此刻出嫁。她为自己画上喜庆的妆，一颦一笑自有自己的一股芳华。

她眼里带着说不出的愁绪，好似在想出嫁的对象是否是良人，万一嫁了个不是良配的夫君，哪怕是再想为之相夫教子又能怎不以泪洗面？

揉捏着手，她眺望着远方。仿佛在想他那未见过面的良人又该是怎样一个模样，却因得不到回应，心中思绪万千。

她分明没有开口，却是让台下的倌许感觉到了她心中的千般愁绪。

这让倌许不得不赞叹这便是梨园的技艺，仅仅只是一个动作、一个神情就让人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所有想法。

跟传奇故事比起来，梨园的技艺更让人感同身受，当然，这二者不能相比。传奇故事让人能脑内补充，想象出一个脑内世界；梨园主要引起看客的共鸣，让人拍案叫绝。

倌许暗自赞叹着，台上的女子又有了新的动作，她衣袂一翻，就地跳起那常人无法舞出的绝妙舞蹈，那身姿宛若落入凡尘的仙子，让人仿佛置身仙宫之上。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倌许看得是入了迷，正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他整日看书，却是没有看过真正意义上的内容，只是别人记载的零碎。

若不是这偶然遇上的梨园，他也绝不知道真正的技艺是如此高超的。

脸上忽的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转眼又沉醉在台上女子的舞蹈中。

不知何时开始，倌许就有了将女子纳入闺房的想法，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美轮美奂，自己的身上也穿着一身大红袍，胸前还带着大红花。

他骑着白马，立于原地。

远处有喜乐声在逐步靠近，在迎来的队伍中有一顶格外引人瞩目的大红轿子。

那就是新娘乘坐的花轿，他是这么想的。

两旁的围观者在议论纷纷，不时手指向他，像是在跟旁人介绍这是谁家的孩子。倌许坐在马上，努力去分辨，却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耳朵只有各种声音杂糅在一起的嗡嗡声。

迎面而来的队伍很快便来到了倌许的面前，随后便停了下来。

接下来，大红轿子内的新娘便会从轿子里出来，直奔向新郞的方向。倌许若有所思。

果不其然，刚停下不久的队伍里就传出骚乱，披着大红盖头新娘从轿子了出来了。

骚乱的队伍在中间让出了一条道，道的两旁是两位新人。

倌许还坐在马上若有所想，新娘如脱笼的鸟儿般想着倌许的方向跑来。

她是怎么看见的？跑这么快就不怕摔倒吗？这画面怎么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倌许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的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恍然大悟。

这时新娘已经跑到了倌许的身边，只见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倌许。

只是她刺在了空气中，她顿在原地。

……

倌许睁开了眼，眼前是素朴的蚊帐，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

起身，他推开密封的窗。

外边月亮正弯，皎洁的月色落在窗前的桌台上，夜空中有星星闪着淡淡的光亮。

万物寂静，百无聊赖。

他凝望着小楼前厅的方向，那里面有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偶。

“也许…是活的…”倌许口中喃喃道。“这样也好。”

他用火点亮了桌台上的灯，光焰照亮倌许平静的脸，坐在桌前，他叉了叉手。

这个习惯来自于温庭筠温八叉，据说他能手叉八次而出诗，旁人赞叹不绝。

倌许觉得挺厉害的，于是也就学了下来，到现在成为了自己的一种习惯。

脑内有万千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最终只能将这思绪都付诸于一声叹息。

他从摆放在桌面左侧的书本上拿出一本没有动过笔的纸，提起笔，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只能拿起墨块在砚台上细细研磨。

梦里的场面依稀浮现在眼前，前面梨园的场景应该是以前桂老三同百花生活的场景，大概是不容易的，年迈的老人带着极美的人偶在梨园唱戏。

而后面的场景就有些熟悉了，忘记是哪本故事里的剧情了，总之是倌许看过的一本书。

那个场面的所有安排好像都是照着倌许的想法来的，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女子能顺理成章的接近倌许，直到最后女子的动作才是完全偏离想法的，她的目的就是那最后的一刀，足以致命的一刀。

只是倌许最后发现得早，从最开始放于桌前的那杯水发现了端倪，当倌许拿过茶杯的时候，那个世界就已经开始了异变，女子的突然加速，以及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喝下那口茶。

倌许硬抗着压力喝下茶后恍然大悟，这只是个虚假的世界。

他笑了笑，摇头。

那茶，竟是没有一点味道的。

想着他突然来了想法，他提起手中的笔，在纸上写下了关于这一天的所见所闻，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老人与人偶之间的故事。

他在这故事的后方还写了一些关于自己的理解一类的话，还有一些自己脑补的事，倌许仍旧希望能听完他们之间的故事。

如果明天打开大门的时候能在门外看见老人就好了，那时，他大概就愿意跟自己讲述他与人偶之间的故事了。

这么想着，他在这张纸上的末尾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

未完，待续。

抬头看了看外边宁静的景色，心中期待着。

夜，逐渐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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