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男人的出现

这封公开的致歉信效果很好，不但洗白了季南，还有人匿名捐款给赵十安；有的教育机构为了蹭这波热度，主动提出免费为她定制课程参加高考；有的为她送来不穿的旧衣服，彰显自己的慈悲；更多的人没有这份好心，做着键盘侠的工作，大肆宣扬失足少女这种博眼球的话题。

第一天，网上有人挖出来她是金城洗浴的“服务员”，荤的那种；

第二天，有人实名爆料赵十安“大傻”的外号，说她脑子不好；

第三天，流传出她裹着床单进医院的视频，手里握着一沓钱；

至此，龙飞集团的名誉没有受到一点损害，而赵十安的“小姐”身份世人皆知，唾弃声、谩骂声传遍整个城市，就连之前同情她的人也被带节奏，转入“鄙视”的阵营。

卢野不会上网，自然看不到网络上的这种消息，但是街头巷尾的议论声避免不了。

夏夜坐在院子里乘凉的邻居绘声绘色，赵十安的名字也在议论中穿插几次，隔着一道墙，他听着那些人肆无忌惮地谈论，装作睡觉熄灭了灯。

黑暗中，手心被指甲烙出血痕，心里记住了另一个名字——季南。

*

大东这几天早出晚归，生活作息变为正常人，卢野没有主动问过什么，倒是刘叔觉得稀奇，多问了几句。

“大东，最近忙活什么财路呢？”

“嗐，别打趣我了刘叔！”

“我看你这一天天回来又脏又累的，跑哪儿偷鸡摸狗去了？”

“没，我就是找了个正经活儿，在隔壁街的修车厂当学徒。”

这句话把饭桌上的其他两个人惊呆了，以大东的模样和心气儿怎么会甘心学修车，可眼前的事实却让人不得不信。

卢野忍不住开口：“你说真的？”

大东端着一碗米汤溜边喝，边喝边解释：“那还有假，工作证都有了”说着从胸前的侧袋里拿出一个工作牌，透明亚克力塑封，蓝色的吊绳，拍在石桌上接着说：“你们别不信，我也是通过卢野这事看开了，那天去找老大想帮你再要点钱，可你猜他怎么着……”

卢野知道答案，没有接话茬。

大东继续说：“要是一分钱都不给也就算了，我知道他小气，可是那人从笔筒里翻出几个钢镚儿撒到我面前，牛逼哄哄的让我捡起来去买安全套，这TM就是侮辱人啊，咱俩跟着他四五年了，别说功劳也有苦劳吧，现在混得连医院都去不起，图啥啊！老子心里有气干脆走了，那破会所不去也罢！”

说完这段话的男人刚好喝完一大碗米汤，抬手一抹，就算是擦过嘴了。

卢野和刘叔都没再说什么，道上的事儿，可不就是这么无情无义吗。

“你帮我问问修理厂那儿还要人吗，等石膏拆了，我也想去。”卢野冷不丁地对大东说。

“你先别想这些了，拆石膏还得一个来月呢，到时候我帮你跟老板说说！”

“嗯。”

修车，也是他曾经想过一个行业，当时没往深处想是因为怕赵十安嫌弃他干了一天活又臭又脏，现在……没什么顾虑了。

卢野腿脚利索之后常常借着遛弯的名义走到修理厂，大东在这里人缘极好，长得又周正，老板就提前给他发了工服，找手艺最好的老师傅带他，目的就是给自己三十多岁没出嫁的女儿铺路。

卢野以大东朋友的身份站在一边，很认真的听老师傅讲，从听天书慢慢变成一知半解，好不容易能听懂各种专业名词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出现打破了认命的生活。

那天是八月的最后一天，卢野照例蹭在修理厂偷师，车间里没有空调，只有两个大风扇循环降温，可是他们所面对的这辆车很急着提，说是车主明天要送孩子去外地上学，今晚必须修出来。

老师傅拿着检测结果去给车主打电话，卢野和大东头碰着头研究里面的构造。

“豪车就是豪车，连零部件都一尘不染，等老子有钱了，也弄这么一辆！”大东羡慕的说。

“这车多少钱？”卢野问。

“具体的配置不知道，单说这牌子的车，怎么着都得二三百万吧”

“呵，也不是没希望。”

畅想美好未来大东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名，可即使再落魄，他也没想过吃软饭，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女人都喜欢又强又硬的，谁会喜欢软的”。

卢野被热的有些头晕，旁边有一排旧轮胎，他一屁股坐上去，捡了张广告纸给自己扇凉，好巧不巧，那广告纸就是季南公司新楼盘的广告，硕大的“龙飞金池苑”五个大字令人挪不开眼睛。

过了一会儿，老师傅带着车主回来了，大东抬头的一瞬间立刻傻眼，随即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卢野，有些不敢相信。

豪车车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中等身材，一身得体舒适的中式装扮，更多了文质彬彬的气质，他的脸……只比卢野多了些赘肉和皱纹。

如出一辙的两张脸，就连眼神都很相似，他们一个中年一个少年，一个富有一个贫穷，是最不可能有关系的人，却在这一刻相遇。

大东走到卢野身边拽掉了他手里的广告纸，神色严肃：“卢野，你老实跟我说，你爸呢？”

卢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不耐烦地回他：“死了。”

大东长吁一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侥幸：“不好意思啊，我就是看见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还以为你俩有什么关系呢。”

“我没亲没戚，没有亲人，估计是人有相似吧。”

“对对对，这也太神奇了。”

两人一起站起来，豪车车主看到了卢野，瞬间瞳孔骤缩，气息有些急促，卢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继续跟大东围在师傅身边学习。

中年男人慢慢走到他身边，一直盯着他的脸，张了几次嘴都说不出话来，大东见状调笑：“您这是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他转头问向卢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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