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万？三万？

刘叔向门口小超市的老板借了辆拉货的三轮车，跟赵十安一起把卢野放了上去，娴熟地发动马达奔向医院，他们去的不是卢野打石膏的那家，那家收费贵，是专门服务娱乐街的各种突发事件，出了名的高收费高报销。

这次来的医院是属于平民的公立医院，刘叔用卢野的身份证去挂号排队，赵十安留在三轮车边照顾刚刚苏醒的人。

“这是哪儿啊？”卢野口渴至极，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医…院，如野…烧…”女孩回答。

“我发烧了？嗐，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我们回去吧。”

赵十安用力摇头，死死地按住男人的肩膀不让他起来，李伯伯的话她听懂一些，知道无论如何都要上医院。

卢野有些无奈，本能的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钱，却什么都没有，撑起脑袋一看，身上的衣服裤子都换了，仅剩的几百块钱还在昨晚那条裤子里。

“我钱没带，咱们回去吧，拿上钱再来行不？”

得到的答案仍旧是摇头，还有两个字：“有…钱…”

赵十安说的有钱，是压在宿舍床铺下面的钱，她忘记了自己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这件事，以为只要回去拿，就有了钱。

在女孩儿的认知里，那一把有零有整的钱，很多，多的足够买下很多很多她喜欢的东西。

现在，那些东西都可以不要，钱要留给卢野去医院。

刘叔拿着挂号单出来，不等卢野说什么，一把背起人就往里面走，赵十安跟在后面扶着卢野的腰和肩膀，急切迫于言表。

骨科在三楼，老式医院没有电梯，他们只好走楼梯，刘叔毕竟年纪大了，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地，卢野心里有些过不去。

“刘叔，放我下来走吧，我是伤的胳膊，腿没事。”

“你放P，腿都成什么样子了自己看不见吗！”

五十多岁的男人一鼓作气上了三楼，直到把他送到骨科诊室里才跌坐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赵十安扶着他去外面的长椅上坐，随后又快步回到诊所，站在卢野身边。

医生开了两个单子，都是照X光片，胳膊一个腿一个，卢野觉得腿上只是淤青，想免了这一项，开口的速度没有女孩儿伸手的速度快，拿起医生开的单子就跑出去找刘叔了。

刘叔出钱又出力，卢野不敢不听，由着他们把自己背来背去，好在放射科在同一层，不需要上下楼。

一个多小时后，片子结果出来了，乌漆嘛黑的四张底片，花了刘叔五百多，还好，健哥给的那些钱还够还。

年轻的医生好言劝慰起来：“胳膊已经做过手术了，问题不大，消消炎把石膏再打上就行，可是这腿……你是不是以前受过伤？”

卢野“嗯”了一声，表情落寞。

“难怪了，旧伤已经长好了，就是位置不太对，现在年轻还好，以后年龄大了很遭罪，可以尽早做手术矫正一下，其他的就是有些骨裂，只要卧床好好休息，自己会修复的，放心吧。”

“谢谢大夫！”

卢野接过医生递过来的病历本就想走，赵十安却问了一句：“手素……多少前？”

医生想了想回答她：“一万多吧，主要后期康复训练时间久一点，费用也高，总共三万多吧。”

一万和三万对于女孩儿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她甚至不知道这个数字是多少张大票儿，只把它记在心里，如同烙印一般，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卢野的胳膊又打上了石膏，这家医院便宜，只花了一百多块，算上拍片子的钱，庆幸还够。

三轮车突突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为了躲避交警，只好走小道儿，赵十安坐在卢野身边，轻轻地抚摸他的额头，用温柔减轻颠簸。

接下来的几天，大东偶尔回来看看卢野的情况，得知赵十安一直在照顾他，也就放下心来，直接把本就不多的衣服收拾打包，搬去了会所住，那张睡过无数女人的床也成了赵十安的临时落脚处。

两个人朝夕相处，很多事情都隐藏不了，比如女孩儿的智商，比如男人的脆弱。

他开始教她说话，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力求做到准确；

开始告诉她，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大多是冷漠；

也开始教会她，钱在这个世界上的力量。

赵十安的傻，在卢野看来，是难得的干净和纯粹，而卢野偶尔露出的笑容和拥抱，是赵十安嘴角上扬的源动力。

半个月的时间，十五平米的小屋，两个人谁都没说表白的话，自然而然的相依相偎。

刘叔问她多大，她掰着手指头小声念数字，最后慢吞吞地回答“十、六、岁”，虽然慢，但是很清楚，刘叔听懂了，卢野也听懂了。

三个人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再没有冷清的空旷。

蹭吃蹭喝的两个人并不是那么心安理得，卢野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刘叔，笑称“伙食费”，赵十安则每天帮刘叔打扫院子、收拾屋子，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她做饭很好吃，以前全家的饭都是她做，练就了一副神奇的本领，无论是米饭、炒菜、馍馍还是面条，她做的量恰好就是三个人吃饱的量，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在经年的挨打中锻炼出来的本事，一辈子都不会忘。

小屋窗外的房檐下有一个麻雀窝，每天早上叽叽喳喳的特别热闹，赵十安把卢野扶到刘叔那张躺椅上坐下，举目张望寻找着什么。

“找什么呢？”卢野疑惑。

“凳…子，看…鸟鸟。”

男人笑了笑，用手机后面的摄像头，拍下了台阶上仰着脑袋看鸟窝的人。

“刘叔屋里有梯子~”他对她说。

话音未落，刘叔一手提着梯子出来了，笑呵呵地放在鸟窝旁边的位置，扶着女孩儿一截一截踩上去。

鸟窝很大，比赵十安的脑袋还要大，里面除了平时常见的几只麻雀以外，还有好几颗蛋，安安稳稳地躺在鸟窝中间，等待破壳而出的日子。

因为鸟窝过于大了些，没有挨着屋檐的地方有崩塌的趋势，她探着身子伸手把那些蛋换了个位置摆放，这样就算后面的树枝塌下来，也不会伤及那些还未出生的小生命。

“咔嚓”一声，这一幕也被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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