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精兵简装入深山

“我回来了。”解连薪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敲开了伊鲁斯家的门。

威兹德姆开门迎面丢给解连薪一支笔：“情况如何。”

“依旧是杀了个难解难分，不过比起一开始的规模要小多了，我看它们能打的那些已经差不多了。啊对了帮我再拿套新衣服来。”解连薪快步走进客厅，在满是红叉记号的地图上又打了两个叉，“就是这倆地方了，你们这儿咋样。”

“依旧每天频繁出现小股攻击，工事无大碍，但伤员率已经过半，补给品不足四分之一。”威兹德姆拿出小块方布，浸泡在特制的药水中，然后将村庄的部分布防标记拭去，“首领的情报如何。”

“有看见几处应该是受过魔法攻击的地方。”解连薪在几个红叉标记上又画了一个圈，“哥布林首领应该是半吊子魔法师，和普通的哥布林没太多区别，就是智商高点，会用火球术，变种的小火弹和大火球也放得出，魔力量挺低的，也不会快速咏唱。至于狼群的首领，应该就是一只比其他的大一圈的家伙，力气应该很大，速度应该也很快。”

“嗯……”威兹德姆边听边根据解连薪所述重新作图。

说话间，伊鲁斯推门进来，看到两人都在，便道：“嗯？侦察完啦？”

“嗯，不好意思，又烂了一套。”

“没事，粗布衣服而已，坏了我托人再做就是。”

几天来，解连薪从未断过侦察行动。每次解连薪都会在清晨时出门，时而正午时而黄昏返回，每次回来时衣服都有很严重的破损，但人却一点伤痕都没有，伊鲁斯为此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什么技法，只伤衣不伤人，难道他其实是非常高阶的魔法师不成？但是瑟瑞雅从来都没从他身上感知到任何魔法。

“来得正好。”

“怎么了，有新情况？”

“请看。”威兹德姆招呼伊鲁斯来看地图，指着地图上两处被框起来的区域道，“两个族群的首领巢穴应该就在这个区域里，现在补给已经不够我们继续侦察，只能即刻出发结束这场战争。”

“嗯，我知道了，需要带多少人，我去叫布拉维组织一下。”

“我推荐十人以内的快速小队。人太多不仅会过早惊动对方，而且效率低下。况且我们兵力不足以同时进行进攻和防守两项工作。”

“这样……行，时间呢？”

“三更后开始集合，零时出发。”

“稍微有点赶啊，解连薪能麻烦你换好衣服后帮我个忙么。”

“没问题。”

在被动防守许久后，伊鲁斯终于有了主动出击的机会，早已沉积得快要溢出来的争斗心令他难以抑制兴奋，急不可耐地将这件事告知给其他人后，摩拳擦掌地等待着明天太阳的升起。

时间一晃而过，淡淡的白光从东方透过窗户照在伊鲁斯家中，出征讨伐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考虑到战力、效率等问题，伊鲁斯只挑了五个人，只携带了非常有限的必需品。

“先是欺负它们语言不通让它们互相消耗，然后趁着它们都打得人困马乏的时候突然杀掉首领让它们四分五裂，你这头脑不去当军师真白瞎了。” 人高马大力拔山河的布拉维是首要人选，其他人没谁能比布拉维更适合先锋大将的位置了。

“我现在和军师没有区别。”虽然战斗能力低下，但是威兹德姆依旧需要参加这次行动，他的智慧不可或缺。

“当初绝对想不到第一次兼职军师只是这么小打小闹而已。”解连薪一直在充当威兹德姆的贴身保镖和侦察兵的身份，这次也不例外。

“小打小闹什么的……还是很危险的哦，小心点，受伤了记得快点到我身边来。”瑟瑞雅是唯一会治愈魔法的人，因此伊鲁斯也拜托了她。

“感觉有点像冒险者一样呢，不禁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作为领主，伊鲁斯自然不会只是看着手下涉险，更不要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能让他释放一直压在心中的感情，“那么各位，作战开始！”

“明白！”

至于肯卡特，这家伙这次完全帮不上忙，伊鲁斯便吩咐他照看领地，继续奉行坚守不出的策略。其他最近被提拔的譬如马拉这样的下级军官也都没动，全部被调配给肯卡特指挥了。

趁着夜色还未完全褪去，五个人悄然出了村庄的大门，潜入了西边人迹罕至的山里，崎岖不平的山路成了第一道关卡。

“喝啊，这地方真难走，哥布林真的是住在这种鬼地方的么，这帮家伙是脑子有毛病才把家安这里吧。”布拉维把武器挂在身上，一个肩膀扛着瑟瑞雅一个肩膀扛着威兹德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哥布林天生羸弱，因此需要天然掩体，他们一般会挑选阴暗狭长的山洞住在里面，并每天都对其进行小幅度改造，时间久了就会变成哥布林洞穴，一个大型的洞穴可以住上百只哥布林。”

“怎么感觉跟蚂蚁好像。”瑟瑞雅正了正被树枝挂歪的头环，“那他们吃什么呀？”

“杂食，它们会制作简陋工具，采摘灌木丛的果子，团体狩猎小型动物。”

“总的来说，哥布林就像一群野孩子那样的感觉吧，以一个孩子王为中心。虽然又小又笨，但有时候又阴得很，太掉以轻心的话会吃大亏，我之前来这的时候……哦，到了。”前面开路的解连薪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棵大树前左右看了一下位置，反头对威兹德姆说，“这里就是地图上那块区域右下角标记的位置。”

“嗯。”威兹德姆微微点头示意布拉维放他下来，殿后的伊鲁斯走上前扶着瑟瑞雅一并离开布拉维那宽阔的肩膀。

威兹德姆先是观察了一会儿天空，又看了看地上的影子，然后从小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拔出瓶塞猛地一挥，一堆细小的粉末被撒了出去。

“……”威兹德姆半蹲在地上仔细观察地面和树干的变化，片刻后站起身，道，“附近有一个哥布林洞穴，提高警惕。”

听到这话，所有人立刻拿出武器戒备起四周来，伊鲁斯和布拉维有意识地将瑟瑞雅护在中间，解连薪背对着威兹德姆站立，眼睛到处瞄。

“我们一路过来连一只哥布林都没碰到，这帮家伙都躲哪儿去了？”

“这几天哥布林和狼火并，强壮的哥布林大幅减少，很多洞穴都缺少保护，剩下弱的那帮便都往首领的方向迁徙以求庇护，我就是靠这个确定首领是住在这附近的。”

“原来如此，是发现有大量向这里集中的脚印么。”

“就是这样，现在先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证明我们没找错方向的东西。”

“嗖——”

“当！”

解连薪打落突然射向威兹德姆的木箭，同时左手掏出一把短刀奋力沿着箭来的方向掷出，只听“噗”的一声，一只哥布林连惨嚎都来不及发出就从树上被击落下来。

“说是说已经差不多到地方了，但是想不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看来戒备很严啊。”解连薪快步走过去回收短刀。

“嘿嘿，戒备越是森严说明我们来的越是地方啊。”

“嗯，哥布林洞穴都会在四周安排一定的哨兵预警，找到哨兵就能找到洞穴。”威兹德姆站起身，推推眼镜道，“而且，这个哨兵只射暗箭驱赶而没有呼叫友军，说明它判断我们的实力高于周围所有能赶来支援的哥布林，形势对我们有利。”

伊鲁斯有些诧异：“哥布林对战力的判断原来有那么好么。”

“不，不是因为觉得我们太强，而是清楚自己现在很弱。”

“怎么说？”

“哥布林不是夜行性的，只是夜晚有助于它们规避自身劣势所以多夜行。而狼则喜欢夜间出来捕食猎物，现在正是狼群回巢的时候。”

“哦，难怪挑这个时间啊，现在哥布林刚打完仗回家，整体战力虚得很。”

“不止这样啊，还有那帮夜里活动的现在估计已经累得不行了，白天负责觅食的那伙估计还没睡醒呢。就剩一点哨兵在了。”解连薪将尸体掩盖好，收起剑爬到树上四处观察。

“小心点，别把脚印踩乱了。”威兹德姆朝解连薪丢出之前那样的小瓶子。

“放心。”解连薪毫不在意地接住瓶子，将粉末到处撒，不一会儿，他指着一个方向道，“应该在那里。”

威兹德姆呆立了一小会儿后放低身子，朝身后的三人说到：“隐蔽前进。”

伊鲁斯点点头，猫着腰放轻脚步跟了上去，布拉维自知自己隐蔽能力很差，带着瑟瑞雅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

几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一个小山洞出现在眼前，洞前有一小片开阔地，几只拿着尖木棍的哥布林坐在地上，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怎么办？杀过去？”伊鲁斯压低声音问到。

“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先把他们引走。”威兹德姆向解连薪使了个眼色，解连薪回了个手势，悄悄地往另一个方向前进，消失在树丛深处。

伊鲁斯稍微退后一段距离，挥手让布拉维原地待命。

没过多久，突然一声怪叫从对面传来，惊得那几只哥布林嗖地站了起来，从洞里又叫出了一小伙同伴，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跑了过去。

观察了一下后，威兹德姆大大方方地起身走向洞口，伊鲁斯见了赶忙招手叫布拉维和瑟瑞雅过来。在只有勉强一人高的洞口处，四个人停了下来。

威兹德姆蹲在洞口逐一观察脚印，看了一圈下来后，肯定道：“首领在里面。”

“你怎么知道的？这些脚印里有那个首领的？”

“这个比其他的大一圈而且脚掌轮廓不明显的就是，脚印还很新鲜，是刚踩上去不久的。”

瑟瑞雅撑着膝盖弯下腰顺着威兹德姆指着的位置查看：“真的诶，不过不是说首领长得和其他哥布林一模一样么？”

“穿了用毛皮缝的鞋子就不一样了。”

布拉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啥？就凭它们，也会做衣服穿？”

“简陋的衣物，儿童的智力足够了。”

“好吧，那我们怎么进去？这洞这么小。”

威兹德姆摇摇头：“我们不进去。哥布林洞穴蜿蜒狭长，很多地方还藏有陷阱，极度不利于战斗。”

“那怎么办？”

“先守在洞口，等解连薪回来。”

“哈？”

伊鲁斯听后，一手拔剑一手将瑟瑞雅拉到身后摆出警戒姿态，布拉维见此也上前几步庇护威兹德姆，但嘴巴还是停不下来：

“干嘛非得等他来，难不成他擅长钻洞么。”

“一般哥布林洞穴不止一个洞口，我之前已经对他吩咐，找到其余洞口并封堵住。在确认里面的哥布林除了这里以外已经无路可逃之前不能攻进去，不仅会让目标逃走，而且风险极大。”

“又要等。”布拉维暗自骂了一声。

“哥布林远比狼胆小，隐秘行动和耐心等待才是最高效将其全部杀光的办法。”

“好好好，你懂得多，你说得对，都听你的。”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就长了许多，期间陆陆续续有一些神情慌张的哥布林跑出来，由于跌跌撞撞的毫无组织可言，直接打出了一个标准添油战术：一个个排着队刚一冒头就被布拉维一斧子劈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因为长期紧绷神经而感到十分疲惫，忽然一些小石子从洞穴上方滚落到脚边，引得所有人抬头一看，只见解连薪顺着岩壁一路滑行了下来。

伊鲁斯松了口气：“终于回来了啊。”

“我到处找过了，应该没有其他洞口了。”解连薪稳稳落在威兹德姆旁边，看起来并无大碍，不过就像以前出去侦察的时候一样，衣服上破了好几个洞，一身脏兮兮的。

瑟瑞雅见了这样子甚是担心，小跑过去查看他的情况：“怎么弄成这样了，有哪里受伤了么？”

解连薪用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瑟瑞雅：“不用管我，看好别人就行。”

“可是……诶？真的，一点伤都没有……”瑟瑞雅顿时又惊又疑。

伊鲁斯一拍脑门：“对哦，你这几天一直忙着在神庙难怪不知道，解连薪他每天出去侦察完回来都这样，衣服烂了人一点事都没有。”

“诶？这是为什么？”

“我也不太懂，反正结果如此，所以确实不用管。”

“探究答案等会儿再说吧。”不知何时伏在地上的威兹德姆抬起头，“来了，这次数量很多。”

布拉维听了抖擞起精神，一把将威兹德姆推到后面，架起长斧对准洞口：“嘿，来多少都是死。非战斗人员都给我退下，接下来是老子的回合！他X的等啊等等啊等早就憋疯了。”

伊鲁斯和解连薪也颇有默契地站在布拉维左右，摆好武器准备战斗。

正如威兹德姆所预测的那样，一大群连最起码的武器都没有的哥布林从洞穴里冲了出来，神情一个比一个慌张，看到洞口有人也无心恋战，只想着快点逃走。

然而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喝啊！！！”

布拉维怒吼一声，长斧猛力一挥，把打头的三只哥布林齐刷刷拦腰砍成了两半，被劲风带着将后面一排哥布林全部都震退了几步。

“一群畜生，不怕死的来呀！！老子就在这里！”布拉维杀气腾腾地站在洞口，长斧横在手中，大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一群手无寸铁的哥布林面面相觑，无不露出绝望的神情。

本来洞口就非常小了，布拉维那体型往中间一站就挡住了几乎所有的去路，左右还有伊鲁斯和解连薪在支援，哪里还能逃得出去，想调头往回跑怎奈后面的哥布林还在往前挤，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顶。

结果可想而知，一直以来凭数量优势取胜的哥布林，如今要一个个赤手空拳上去跟这群精英单打独斗，胜算只有零。

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随着最后一只哥布林倒下，战斗正式宣告结束。

“呼……这下子毒剂就全用完了，之后有机会再去找他要吧。那什么，我进去找找有没有漏可捡。”解连薪活动了一下疲惫的筋骨，打了声招呼，弯下腰钻进了洞穴里。

“嗯。”威兹德姆头也没回，

伊鲁斯坐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接受瑟瑞雅的治愈术，呆呆地望着面前倒在地上的哥布林，依然没有实感：“意外地……好轻松啊。”

“是啊，根本不敢相信之前它们让我们吃了那么大的苦头。”

“那个首领也是，法师又怎么样，那么乱的场面连咏唱的时机都没有，一个魔法都没放出来就被我刺死了，真惨，哈哈哈哈。”

“本来说敌人有魔法师我还好担心，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已经治好伤的布拉维也盯着一地的哥布林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猛地一拍脑门，走到威兹德姆跟前，放低语气道：“那个，我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它们会全部乖乖地跑出来，而且还跟逃命似的。”

威兹德姆抬头瞄了布拉维一眼：“因为有毒气。”

“啊？”

“哥布林洞穴往往外低内高，通道狭长曲折，普通的办法不可能从外面击破。”威兹德姆一边重新确定现在的时间和方位一边向布拉维解释，“所以我让解连薪在其他的洞口点火，引燃一种特殊的毒剂，这种毒剂燃烧后会产生向上飘的毒气，一齐灌进洞里。哥布林洞穴并没有任何换气的手段，于是它们便不得不全部涌向我们，狭长的洞穴反而让它们的兵力不能全部展开，我们守在洞口自然就能一个一个把它们全部解决掉。”

“哈，原来是用火和毒么。不愧是军师，反过来把敌人的优势给利用了。耶……不，等等。”布拉维夸到一半突然想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伊鲁斯抢先说出了口：“那个毒气，对人有效么？”

“理论上凡是需要呼吸的生物都会被毒死。”

“那解连薪他……你为什么让他就这么进去？！”瑟瑞雅立马急了，拔腿就往洞里跑，被伊鲁斯给一把拉住。

“你不会就这么莫名其妙就让他去送死的，对吧？”伊鲁斯的眼神中露出了几分凶狠。

“在这里送死是绝对不合理的选择。”威兹德姆神色分毫不变，“解连薪是不存在‘死亡’的人，担心他的生命安危只是白费力气。”

“……这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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