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些有奇妙的特殊能力的器物,不同地区的称呼习惯不同,至今尚未统一。目前比较通用的是行会推广的以铸造工艺后加上形态来给定统称,例如‘符文斧’‘附魔弓’‘魔钢剑’,这种命名方式虽然显而易见地低俗且简单粗暴,但得益于此它是唯一能推广到全大陆乃至群岛的标准称呼。”
年轻的女教师一边画出一把古朴无华的单手剑造型,一边微笑着讲解。
“它们的铸造工艺极度复杂,至今我们人类最优秀的铁匠也只能在永世亲王和丘陵矮人的共同指导下花费毕生精力自行打造一把而已。除此以外还有一些来源已经无法考证的,这类来历不明的物品往往拥有十分强大的特殊效果以及同样十分沉重的使用代价,曾经的人们常称其为“魔剑”,现在更多人会使用‘神器’来称呼。例如在我国赫赫有名‘吞食者’,它可以吸取周围一切生命力甚至是魔法,但这效果不分敌我,如果没有对策的话,它会短时间内将贴近的任何生命化为干尸,包括持有者。”
“……”每到和战斗能扯上哪怕一点点关系的课程内容,利奥总是能聚精会神地听讲,手上的笔一刻不停,生怕把耳朵听到的话漏记了一个字。
“当然还是有相对温和一点的,譬如永世亲王赠送给皇室的‘复仇者’,这是一把典型的平时依然可以贴身携带的神器。”
“……”
上面老师话音未落,下面所有的学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利奥,准确地说,是看向他腰间的短剑。而平时最希望受到所有人注目的利奥此刻却完全没发觉,心无旁骛的他早已沉浸到自己脑海中那到处都是神兵利器的世界里去了。
“嗯……”这份沉浸直到他已经来到威姆面前依旧没消停。
看到平日里趾高气扬的皇子摆出沉思者的姿态威姆不免心里有点毛毛的:“呃,殿下?您今天碰上啥事了啊?”
“啊?没,我只是在想,是谁这么厉害,打造出了神器。”
“哦这个啊,不晓得,既然都叫神器了,也许是神打造的吧,即便是像我一般喜欢编故事的吟游诗人也编不出一个有说服力的故事来说明神器的来历,这个世界不为我们所知的东西远超我们每一个人的想象呢。”
“哈,你终于承认你是编故事骗人的大骗子了?”
“殿下,瞧您这话讲的,我也是读过书的人,伊鲁斯·特拉塔与苏培·巴尔士如何相遇的在史书上可是有写的,我顶多算添油加醋,如何说得胡编乱造?”
“切,好啦,你快点继续编,我等下还要找薇拉展示一下我的新作。”
威姆略显无奈的看着这个脾气一阵一阵的小家伙,正了正帽子,继续讲起伊鲁斯面对苏培的突然发难。伊鲁斯何许人也,做什么事都思前想后的人怎么可能当场决断,他最终还是没有接过剑,而是面对苏培大声质问道。
“誓约结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看到伊鲁斯没有正面回应自己,苏培显得有些不快:“当然,以后咱们两家得一起过日子。就这么简单。”
“开什么玩笑!我们大老远跑过来可不是来给你当强盗的!”
“我要对话的是家主,你插什么嘴。”
“你!”
伊鲁斯按住布拉维的肩膀走上前,严肃道:“我如果现在立即就回应你的话是对我伙伴的不负责,可以给我点时间吗。”
“啧,你这人真是不痛快。不过看在你这句‘负责’的份上,好吧,那就在宴会上等我们吃饱喝足了你再给我答复。”
“好,稍后见。”
伊鲁斯向苏培简单地行礼,领着自己的手下们离开了长屋,威兹德姆用眼神和苏培打了声招呼后也离开了。解连薪则是左看看,右看看,无奈地摇了摇头,啥也没说就一溜烟跟出去了。
重新沿着七扭八拐的路来到山寨的下层,伊鲁斯和他的部队再次汇合了。这时许多房屋仍然还在清理中,但地方已经为伊鲁斯圈了出来,马拉带着士兵们围在中间的空地上歇息,早已不如当初那般精神饱满的他们只剩眼中对伊鲁斯赤诚的忠心一如既往。为了回应这份忠心,伊鲁斯对他们也一路既往开诚布公,将苏培想拉拢他的意图传达给了每一个人。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这是一个会影响我们所有人的选择,因此我希望答案能在大家的见证下产生。”
每次到这种时候,布拉维总是第一个站出来表态,这次也不例外:“无论大哥你决定怎么做我都会追随你的,我只是不喜欢那种狂妄的家伙对我指手画脚的而已。。”
“你来的时候不是还说没工夫在乎对方是不是强盗了么。”
“一码归一码。”
趁布拉维和解连薪拌嘴的时候,安洛走到伊鲁斯面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安洛服从首领,安洛,只服从首领。”
“嗯,谢谢你。”伊鲁斯温柔地摸摸安洛的头,对其他人道,“各位有其他意见吗?”
“我的意见和小安洛一样哦,我尊重伊鲁斯大哥的决定。”
“神官大人说得没错,我们都相信领主大人。”
“推荐保证自身独立性基础上的盟约,此于我方利大于弊,是合理的判断。”
“呃,我没啥意见,我随威兹。”
“非常感谢大家能够如此信任我。”感受到大家对自己的支持,伊鲁斯心头热乎乎的,而在这一团火热的心中,答案也逐渐成型。
当晚,苏培在他的长屋摆起了大宴,大厅被一张张桌子拼成了一个超大号的U型桌,伊鲁斯和他的人坐一边,苏培的人则坐另一边。苏培自己作为头领也没高高在上地坐着,而是拉着威兹德姆和解连薪一左一右地和大家同席。
“来来来,都不要跟我客气,管够,全都管够。”苏培一扫之前那让人紧张的态度,活像是餐馆里哈哈大笑着请客所有人的酒客,一手拿着酒杯一手勾着解连薪的肩膀,嗓门大有和布拉维一拼的势头,“哎呀呀,虽说我感觉早晚还会见到你俩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威兹且不论,我是肯定怎么着都会见着你的,虽然不一定是死是活了。”
“哈哈哈哈,也是,哪怕我死了千百年,骨头都化成灰了都可能会遇到你这家伙。”
解连薪和苏培简直就跟许久不见的亲兄弟一样紧靠在一起,聊得要多火热有多火热。威兹德姆则在一旁缄默不言,滴酒不沾,但向来疏远别人的他会和苏培坐得这么近已经足够说明他对苏培有多放心了。
看到苏培跟这两个怪人这么熟络的样子,伊鲁斯再也放不下心中的好奇,借着酒劲打断解连薪和苏培叙旧:“敢问巴尔士阁下,您和威兹德姆还有解连薪是如何认识的?”
“你问这个啊,你问得好!”苏培莫名很开心地指着伊鲁斯一下,“这两个人跟我,何止认识啊,我可以拍着胸脯跟你说,没有威兹德姆就没有现在的红龙。”
“啊?”
苏培咕咚咕咚把酒一饮而尽,拖出一口长长的气,然后大咧咧地叫后面的侍从过来给他倒酒。看着酒流进酒杯,苏培的回忆也就如同酒一般从脑海中涌了出来。
“那是我叛逃后,刚到阿瓦鲁斯侯爵领不久的时候了。那会我带着我的兄弟们在大大小小的领地里到处转,真是相当不好过的时光。没吃没穿的,又拉不下脸做贼,得亏那时领主之间隔阂不小,没人有闲工夫管我是不是通缉犯,靠接一些佣兵任务日子还是过得下去。”
“我并不认为两年前的事情有多久远。”威兹德姆完全没有苏培那样满怀对过去的感慨,“我们只是偶然在同一间佣兵冒险者公会中相遇而已。”
“你这人真的是说话一点意思都没有诶,你不是自己都经常说偶然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情报证明必然么。”苏培用手肘拱了拱威兹德姆,示意他不要打扰自己兴致,然后扭脸继续跟伊鲁斯说起过去的事情。
“诶诶诶,你别跟个小弟似的啊,吃,喝,我说我的你听你的。咳咳,啊,是,差不多两年前我跟我几个手下在佣兵冒险者公会里商讨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因为那个时候阿瓦鲁斯就已经开始扩军了,给第一军团换新的制式装备,组建第二军团,每个月军费都在涨。这正规军势力大了,就没佣兵什么事了,而且越来越集权的领主养着越来越烧钱的正规军,目光不免就瞄向我们这种被其他领地通缉的人了,现实在逼我们落草为寇,自尊又在逼我们堂堂正正做人,日子真的没法过,所以我们在那里争得有点激烈,把旁边威兹德姆和解连薪吵到了。是吧解连薪。”
闷头只顾吃的解连薪刚到嘴边的肉被苏培打落到碗里,只得白了他一眼,扫兴地举起一只手:“嗯,对,我能证明。这人当时跟他的手下吵是继续在阿瓦鲁斯侯爵领混,还是搬到其他领地去,或者投奔哪个盗贼团伙。哎呀反正吵得很,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蹿腾威兹过去指点指点他。威兹闹不过我,就过去跟他说,呃,反正大概意思就是说让他们去艾布利斯山,把盘踞在那的山贼打跑,自己取而代之,什么什么的,我忘了。诶威兹你当初咋说的来着?”
威兹德姆扶了扶眼镜,虽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其他人还是感觉到了他似乎并不想理会解连薪,但实在架不住被殷切的目光死盯着,只好正色道。
“艾布利斯山,地处三大领地交界处,因划界不清,成为三不管地带。地偏远,路难行,无战略资源,正规商旅不经此地,正规军团不驻此地。将合法人员远离之处作为非法人员活动区域是合理的选择,艾布利斯山一直有大大小小山贼团伙相互取代,占山为王,经营非正规产业者也一直从此地行至其他领,多年以来就是黑吃黑的典型地域。若为了生存需要不择手段,又不接受劫掠普通平民的行为,依靠纯粹的战斗能力在无法地带开辟生存空间将是合理的判断。”
“啊对,就这意思。然后,然后我感觉山贼火并还蛮有意思的,跟了他们谈了笔生意,陪了他们一路。大帮他们一起把这里原来的山贼窝给端了,作为交换,他帮威兹在天上勘察了不少地形,威兹的阿瓦鲁斯侯爵领全地形图这才得以完成。”
“这我不得不说两句啊。威兹德姆,大才!绝对的大才,能写会算,三言两语就帮我破了困境。要我看,光论学问,就算是现在帝国最有学问的人,大贤者萨德斯·伊吉特在威兹德姆面前也就那样,不过如此。就是他这人吧,一点情调都没有,处起来没意思,不好玩。再说说这解连薪,本事不大,天天欠打,关键这小浑蛋还打不死,你说气不气。但我还必须得谢谢他,当时要不是他一个人吸引了那群山贼的全部火力,光靠我跟爱丽丝还有十几个弟兄,还真不一定占领的了这座山头。”
苏培喝得醉意初显,冲解连薪和威兹德姆一边比划手势一边品头论足,说完他们两个还不够,手指随话锋一转,转到伊鲁斯头上。
“再说说你,你那父亲,我那么多贵族,谁都不服,就服他。亚芬提·特拉塔,他才是真正的贵族,其余的那些,都是一群酒囊饭袋的蠢货,看他们那一个个自命不凡的傻样,好像自己天生就是老大一样。只有特拉塔侯爵明白贵族的高贵那是靠低贱的平民支持出来的,就好像没有不值一提的沙土给你垫脚,谁也造不起雄伟的宫殿。”
伊鲁斯点点头:“确实,我父亲也常说,手握越大的权力,就要为支持自己的人负越大的责任。没有人天生高贵,也没有人能独自活在世上。”
“说得对啊!你听听,你们都听听,这才像是一个贵族该说的话。而你这当儿子的呢,一点贵族该有的气魄都没,老是扭扭捏捏的,一点小问题啰嗦半天,我们的事情你到底怎么说啊?”苏培说着还把自己的佩剑拿出来在伊鲁斯面前秀了秀。
“我可一直等着你答复呐。”
“关于这个。”发现时机已经到来,伊鲁斯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微醉的大脑稍微清醒清醒,缓缓地站起来面对苏培,将自己的佩剑慢慢拔了出来。
看到伊鲁斯这个动作,苏培的醉意瞬间飞到九霄云外,兴奋地站起了身,锵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剑。
“你答应了?”
“当然我有条件的。”
“啧,什么条件?”
“我要求我们两家以后凡事都应平等商讨,你不能随意对我的人直接下命令。”
苏培听后露出了疑惑,以及失望的表情:“什么啊,就这?”
“就这。”
“我当什么啊,这种起码的事情,你不说我也晓得。你就放心,好吧。你那些人现在先暂时驻扎在我这,没事,就当自己家,那片地我就全当是你的地盘了,该你作主的事还是你作主。改天有机会我们在另一个山头给你起个新寨子,没事我们遥相呼应,有事我们相互照应。怎么样,我这出价对你够好的了吧。”
伊鲁斯思考了一小会,点点头:“好。”
“好!那说定了,不许反悔,来吧!”
在众人的注目下,代表着各自势力的领袖,面对面站定,举起手中的佩剑轻轻挥舞,剑脊与剑脊相交,发出一声代表立下盟约的脆响。
威姆史诗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