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少人在今天之前听说过“午夜行刑”这个名字,了解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
马尔克斯并不在意是否被人铭记,平凡枯燥的生活使他明白,无论是光辉的伟绩还是血淋淋的数字,衰老和死亡都会一点一滴将其抹去,这可能难以置信,但马尔克斯的女儿甚至觉得她的父亲有些过于友善且优柔寡断。
毕竟经历过“猎杀之夜”的人没有多少会去主动回忆那段经历,而其中寥寥几个传述的回忆也被时光的轨迹碾轧消散,变成一个个看似离奇的传说。
血月下数以万计的野兽和邪神眷族围攻城市,疲惫的猎人们在火光中穿过失控疯癫的人群,机械地举起手中的屠刀。
阴暗,潮湿,诡异,杀机四伏。
向下是归于永恒寂静,向上是错乱交织的梦境。
人类一直在致力于重复自己最擅长做的事,那就是健忘和不吸取教训,现如今为了些许的利润和观感上的刺激,他们再次把一只捕食者放进人群。
不管作为前任巡夜人还是现任的治安署中尉,他都不会允许“恐蜥”继续呼吸鲁尔令人厌恶的污浊空气。马尔克斯同样不喜欢这座城市,但没人可以试图伤害它。
“恐蜥”渐渐停止翻滚,从地上爬起来,它缓缓回过头,一双金色的竖眼闪着嗜血的光芒,它从喉咙深处发出了怪异的声响,像是老旧的木门缓缓关上。
它四肢着地,甚至不需要助跑就猛然从原地跃起,伸着沾满鲜血的长爪直扑马尔克斯。
马尔克斯侧身闪到一边,身体急速回旋,正朝他冲过来的“恐蜥”擦撞到他的身体,也跟着迅速转了一圈,利爪划破空气,立刻展开第二波攻击,同时张开大嘴差点咬伤马尔克斯的肩膀。
马尔克斯惊讶于“恐蜥”瞬间提速,但他没有慌张,围着它不停垫步转圈,以混淆“恐蜥”的方向感,怪物有些失去平衡,但有力的四肢依然稳稳支撑着身体,长尾像是失去生命力般在地上拖行。
再次闪过一次攻击,马尔克斯像是老练的屠夫对付一条略微挣扎的活鱼,头脑清晰,精确地一拳击打在“恐蜥”眼睛侧面的孔洞上。
任何生物的感知器官都不会有防御的功能,异常脆弱。且之前有提过,耳朵里有人类用来感知方向和重力的器官,蜥蜴人同理。
“恐蜥”凄厉惨叫着,整座俱乐部响彻轰鸣的回音,它发狂地试图抓住马尔克斯,转了几圈开始头脑发胀,一只前爪踉跄了一下,摔在地上,两只爬行类竖眼在眼眶里胡乱打转。
它倒在地上,挣扎着试图站起身,同时发出愤怒,充满了恶意的低吼。
马尔克斯不怀好意地笑着,依然谨慎地保持着距离,慢慢绕到“恐蜥”尾端,双手抱起长着两尺长骨刺的尾巴,单手抓住骨刺的末端,仔细打量起来。
“恐蜥”一声不吭,然后猛地从地上弹起,全身因为狂怒和杀戮的欲望而颤抖,浑身肌肉猛然缩紧,身体弓成一团,巨口咬向马尔克斯。
一切发生地太快,任何人都没时间反应,马尔克斯仿佛还在打量着那根骨刺,一瞬间他带着笑意的眼神对上“恐蜥”的眼睛,“恐蜥”原始的大脑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整个头部被自己的尾巴刺穿,一只硕大的眼球从眼眶中跳出,被几根粉色的神经勉强连接着。
丢开以滑稽的姿势头连着尾的蜥蜴尸体,马尔克斯抬手无奈地耸了耸肩,回应着周围震撼到无以复加的目光,意思是“我可没使用武器,这差不多等于它一拳头杵在自己脸上吧。”
走向已经重新站起的凯德,接过衣服,拿衬衫胡乱擦了擦脸,他几乎没出什么汗,脸上依旧是怖人的青紫色线条。然后边穿衣服边问凯德,“休息够了没?”
凯德像个孩子般点点头,滑稽的佝着身子仰望着马尔克斯,眼里满是自豪,还没来的及说话,被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打断,两人同时望向马尔克斯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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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德在一片黑暗中背靠着墙,竭力压制急促的喘息,“哧”,他像装了弹簧般猛然转身,手中的黑桃a指向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影中似乎有致命的危险靠近。
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原来是一块被震动击打的酥软的墙皮脱落掉在地上,凯德不敢放松警惕,用尽量微小的动作缓慢前进,皮靴踩在满是残砾的地面发出微弱的声响,他背靠着墙壁,不时回头检查身后。
他无法确定马尔克斯的位置,但凯德相信马尔克斯的自保能力,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它在哪。
十分钟前,谁也没想到,前一秒大脑被洞穿的“恐蜥”竟然站了起来,身体剧烈地抽搐,皮肤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抽走,片片开裂然后缩进身体里,露出鲜红的肌肉结构。
头部的伤口逐渐扩大,然后形成一张分开四瓣的花朵般的大嘴,脑子和眼球掉在地上,巨口深处,破碎散乱的内脏,凝固但流动的鲜血,缠绕的触手,一只只或大或小的眼睛从身体各处睁开。
无数细小的触手也从体表弹出,无意识地蠕动着,然后逐渐变得坚硬,形成体外密密麻麻的刺。
那张巨口突然转向凯德和马尔克斯,虽然这种状态凯德不确定它是否还存在“面对”这个概念,但那一只只大大小小的眼珠忽然锁定马尔克斯,凯德迅速伸手从马尔克斯手肘下的枪套里抽出黑桃a。
砰!
一团血花炸起,血肉铸成的怪物身上的尖刺突然炸开,巨口长到最大,发出不似人间所有的尖啸,几名靠近的观众眼睛和耳朵开始流出鲜血,人群一阵骚动,然后开始四散而逃。
又是几声枪响,马尔克斯也抽出佩戴的警用左轮开始朝怪物射击,怪物突然向左侧平移几米,不能算是移动,更像是一团模糊的影像在空气中抽动。它的爪子和触手在空中胡乱挥打,几个帮派成员捂着伤口倒在地上,他们身上的伤口迅速发黑,不是毒素侵染的黑,而是从皮肤到内部组织整个溃烂变成黑色。
它毫无目的地到处逃窜,期间身体上的硬刺在快速移动中挂断了墙上的粗大电线,整个俱乐部瞬间陷入黑暗。
颤栗、疯狂、凄厉的惨叫声撕裂了黑夜,连俱乐部老旧的墙垣也随之颤动。尖叫声没有止境,从各个方向此起彼落传来,到处回荡。
凯德和马尔克斯无法准确计算出距离,也不敢在黑暗中贸然开枪,两人背靠背,没有慌张,等待瞳孔适应黑暗。
凯德听到它在靠近,同刚才不一样,现在它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接着是重物跳起时地面轻微震颤,凯德迅速压低身体,他能感觉到一个庞然大物从身边掠过,接着他听到马尔克斯发出一声闷哼。
凯德没来的及看向马尔克斯就被一股大力击飞,撞在墙壁上。
回到现在。
凯德平举枪身,视线渐渐能辨认出模糊的轮廓。
一道枪口冒出的火焰如同流星划破天空,借着一霎那的光亮凯德看到马尔克斯此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左臂完全耷拉在身侧,右手腰持手枪,这是针对近身目标的持枪姿势,一团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血肉怪物离他只有一臂的距离。
谁也不知道在无声的黑暗中发生的战斗多么激烈,马尔克斯在擂台上没被碰到一次,如今脸上尘土与鲜血混在一起,但能看出身上的药剂在逐渐失效,疼痛影响了他的行动。
“嘿!卷毛狒狒,看这。”
凯德冲马尔克斯的方向喊道,等了半秒向空中盲射三枪,怪物扑向凯德的同时,肩膀、下肢、躯干同时被银色子弹打穿。
怪物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怪叫。
凯德凭借记忆不断朝怪物的方向开火,每一声枪响都炸起一团血肉,超大口径的子弹穿过血肉的同时还会带走一部分组织。
飞快地换弹,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远处一根火柴被擦着,马尔克斯用一只手制作了一个简易的燃烧瓶,燃烧瓶拖着长长的焰尾掠过,砸在怪物身上应声破碎,一团巨大的火球点燃,交错的肢体迅速燃烧,尖刺和触手胡乱拍打,庞大的躯体在火焰中逐渐萎缩,刺耳的尖啸逐渐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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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普廷坐在三楼会客室内,脸色阴沉,几名保镖持枪守在大门两侧,几根蜡烛点在房间四周。
刚才他派出去查看的几名保镖没有回来。
庞然巨物在地上拖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门口的几名帮派保镖迅速站到门前,等待开火的指令。
大门轰然倒塌,尘烟中一团焦黑的血肉砸在几名保镖身上,断肢,内脏到处都是。
一道黑影从尘烟中穿出,以惊人的速度突进至拉斯普廷面前,房间四周蜡烛的火焰一阵抖动,一根粗大的枪管顶在拉斯普廷下巴上,他伸向座椅扶手上手铳的手重重落下,没有将手铳拾起。
拉斯普廷与面前灰头土脸但目光坚定的凯德对视几秒,拉斯普廷突然身体前倾,顶着持枪的凯德微微后退。
“要赌一把吗?”凯德平静道。
“你以为你们可以活着走出去吗?”拉斯普廷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但余光看到地上的焦黑肉块,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我只要洛克。”
“。。。。。。。”拉斯普廷没有作声,牙齿紧紧咬合,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
“洛克阴了我一手。”拉斯普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所以你更应该帮我。”
拉斯普廷缓缓靠回座位,用力抓住扶手的双手渐渐松开。
“肥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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