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梦想

这位白发老妇的衣袖随风摆动，华贵的服饰与之山村田野格格不入。她身子不动如山，腰杆挺直，浑身上下竟散发出一股军人的作风。老妇依旧直勾勾望着红衣少女，并没打算出口责骂他的意思。或者说眼里跟本就不存在李茂这号人。毕竟男子在这身份本就低微，更何况还是一个奴隶身份的男子。与之搭话反会脏了自己身份。

“关我屁事！李想，你先松手，我被你勒的...快窒息了....”李茂喉咙吃紧，吞吞吐吐的说着，心中却丝毫不畏惧眼前这名突然造访的奇怪老妇人。什么男女之别，高地之分，在他眼里统统都不存在的。大不了就是人死鸟朝天，这辈子他还没如此憋屈的活着过。

二个月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可在他眼里起码过了二十年光阴。每天总有那么几回想要草率了结自己性命。

比方说前天李家村搞春庆，男子必须涂抹胭脂才能上街。就为了这涂抹胭脂之事，他就尝试跳河自杀算了，最后还是被李想给救了回来，在他迷迷糊糊之际李想七手八脚的帮他抹了胭脂。

再比方说昨天，让他穿红色肚兜，这可是当今男子标配，他见后二话不说，直接一股脑跑去跳河，被抢救后，他一边吐水，一边含糊宣示着只要自己要还活着，这事就不算完。

这些不堪回首的糟心事，让他对自己的性命显得十分淡漠。一天到晚嘴里总是碎碎念道着什么要重正夫纲之类的话。还说什么生死看谈，也就习惯。

总之，生为男人的尊严在这二个月里，算是碎的一地。

见到李茂仍旧不打算消停，没了法子的李想直接往他后脑勺送上一个大板栗，这才止住他继续叫嚣的气焰，严肃道：“你这么无法无天，当心被拖出去杀头！”

这时，身穿锦衣华服的白发老妇，双手插袖，缓缓开口道：“你们两个娃娃之前明明在打架，为什么现在却又一副感情很好的样子呢？还有为什么男子也在练剑？”说的十分平淡自然，但言语间却有一股令两人无法形容的威严感。

性情耿直的李茂举剑一指老妇，不耐烦道：“我堂堂七尺男儿！为什么不能练剑？正所谓，男儿手持三尺剑，荡平天下不平事！”

老妇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一闪即逝。心中却是对这小娃娃钦佩几分，打趣道：“堂堂七尺男儿？好一个七尺男儿，还要荡平天下不平事。”说着竟哈哈大笑起来，这或许是她这辈子听过最有抱负的一件事。关键竟还是出自一男娃娃之口。

当然了，多年之后这位老妇再回想起今日之事，心中已然唏嘘不已。因为眼前这男娃娃真就做到了。

“你笑什么！你看看都是因为你个老太婆出现，才害我又输了！原本今天我可是有很大机会击倒她的！”

面对黑衣少年的抱怨，老妇人不怒反笑，心下更觉有些荒唐：“你们在练剑？！你们那也叫练剑？！小娃娃！你是在捉弄我吗？！”

两人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更是坚毅。一点也不像是说笑的样子。毕竟两人无时无刻的苦练都是为将来而努力，容不得她人说笑。就算是皇权贵族也不容许。

白发老妇见状后，哑然无语，心知自己是说错话了。她赶忙收敛笑意，神情略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不过你们之前如此激烈的打斗和你们出剑的架势，看着确实不像闹着玩。”

红衣李想自知出生高贵的名门望族是无法理解村野小儿的这种闹剧，自然也不多做解释。

穿着一双茅草草鞋的李想，向前踏出一步，礼貌作揖道：“大人，我们是孤儿。战争夺走了我们的父母兄弟。”跟而一拍胸口，“我们现在唯一拥有的就是这幅体魄。是女是男又有何区别？只要我们能够挥动手中长剑就足够了！”

个子矮李想半头的李茂咧嘴一笑。没错！管他是男是女！只要能够挥剑就足够了！

志向远大的李想告诉李茂，战争从两人身上夺走的一切，自然要通过战争夺回来！故而她才拼命练剑，指望有朝一日能够杀敌立功，摆脱奴隶的命运。

“正是~如此！”李茂稚气未消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豪迈笑意，跟而一剑横砍。

李想竖剑格挡，发出“腾！”的一下激撞之声。

白发老妇人见后，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骇然。脸上却不显山露水，平静如常。

两人再次提剑缠斗在一块，你一剑，我一剑，幻想着将来能够在乱世之中的战场上举剑杀敌。

对于他们两人而言，只有尽快上得战场，建立军功。如此才能早些离开那个把两人当作奴隶使唤的李商典一家。

两人的计划很笼统，就是在将来立下军功之后，一定要建造一座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大宅子。

宅子不但有白色砖石垒建而成的高大围墙，更要有几个偌大景观庭院，最好还有几扇无比气派的朱红色大门的豪宅。

此外还要雇佣很多仆人，成为人上人。简单而言想着翻身做主人。

李茂挥舞手中木剑，想着无比美好的未来。心中顿生畅快之意。自己每递出一剑的劲力都会无意之中重于前一剑。而李想则闪躲的越加灵动，如同是一尾池中鲤鱼，悠然自若。

一刚一柔，如同阴阳两极，互相制约。

两人持剑互击，异口同声道：“我们的梦想！就是能够成为名震天下的大人物！！大将军！！”

其实这话对于生为女子的李想而言尚且可以这么说。但对于生为男子的李茂就差了些许滋味。

毕竟如今世界，无一例外都是女子的天下。古往今来从未听说过有男子可以成为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反倒是听闻许多男子从小励志要成为艳色绝世的天下第一花魁头牌。

竟然要成为名震天下的大将军？！

老妇人此时内心震撼不已，身穿粗制破麻衣的少男少女居然口口声声说要成为大人物？！大将军？！

且先不说他们口气有多大，就光凭着说话的胆气，已然盖过全天下一半的同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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