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郡太守陈登府中,这位本来去年就该病死的人,现在依然活蹦乱跳地活着。
今年四月,曹老板北征前把徐州头号地头蛇广陵太守陈登调到东郡担任太守。当时广陵的土豪们以为曹老板要对他们下手了,个个吓得个半死,拉着陈登的袖子,不让他离任。陈登好说歹说才安抚下这群被曹老板的屠刀吓破胆的土豪,让他们安心种茶叶去。
前几年陈登作大死,吃生鱼片吃多了,肚子里长寄生虫。幸好他爹举的孝廉华佗恰好避居广陵,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去年乘氏某个姓李的亲自去沛国邀请华佗去徐州玩耍半年,顺手把再次发病的陈登给治好了。不要问姓李的为何能邀请华佗去徐州,面对五十几个膀大腰圆的甲士,再加上姓李的发动技能—巧舌如簧,华佗只好高高兴兴地跟着姓李的去徐州旅游,反正都是李老板报销食宿。陈登和李家的交情是从李整开始的,李整去世后,两家的交情也没有断。
陈登这人交朋友不看他家有没有钱,也不看他家地位高不高,反正大汉比他壕,家世比他好的也没多少。像许汜这种世家子中的蠢货,陈登理都懒得理。而像刘备这种草根出身却一路逆袭的英雄,陈登那是青眼有加,两人是互赞的好基友。
东郡是曹老板起家的地盘,老根据地了,陈登来这里当太守就是做个样子,基本事务都由郡丞、郡尉干了。即便现在各地都在准备上计,可陈郡守待在府中依旧无所事事。
陈登看着碗里的竹笋红烧豚肉,把手中的箸放了下来。想了一会,“乃公就吃一块,只一块!”陈登又拿起了箸,迅速地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放下箸,闭上眼睛,细细地咀嚼。将口中的豚肉吞下后,陈登睁开了双眼,叹道:“真乃人间美味啊!乃公怎么百吃不厌呢?”这时,他犹豫地看了看碗里的豚肉,脸上呈现挣扎之色,红烧肉的香甜味再次袭来,陈登恶狠狠地道:“不管了,大不了乃公明日起旬月不食红烧肉?”于是,陈登不再犹豫,运箸如飞,碗里的肉和竹笋干渐渐被消灭。旁边伺候他用飨的老仆看得眼抽抽,欲言又止:“郎君,李五郎曾言……”
“这碗吃完,我旬月不吃,再说,做好的肉不吃,留给你吗?”陈登没好气地道,最讨厌人打扰他进食了。
老仆苦着脸,心道:“昨日郎君也是这么说的,什么明日开始旬月不食肉?”
过了一会,陈登把碗里的肉全部吃完了,正要站起来,老仆赶紧上前扶了一把,劝道:“郎君,您不能再胖下去了,李五郎曾言……”
陈登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你家家主是李五?”
“是您,是您!”老仆讪笑道。
“李五所言也并不全无道理,这‘飨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我就觉得有理。”陈登踱着缓慢的步子走到庭院中。要是李彦看到陈登一定会大吃一惊,夭寿啊,这个吃货比去年最少胖了三十斤,由一位中年美男子成功进化成油腻大叔。
“郎君,李家有人前来送信!”门子正巧要进来禀报,刚进庭中就见到陈登。
“谁送信来的?”陈登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李实亲自送来的。”门子恭敬地回答道。
“李实?李家除了李五就这竖子最不老实,亏得取名为实,不要脸!”陈登吐槽道。
“那……郎君是否要见他?”门子看家主那神态,也拿不定注意。
“让他进来,我偏厅见他。”陈登背着手,慢慢地摇向偏厅。
李实被老仆带进了偏厅,看见斜躺在榻上的陈登,连忙行礼道:“仆拜见陈府君,替家主问府君安。”
“起来说话,不是有李五的书信吗?”陈登左手遥扶李实。
“确有,家主亲笔,请府君钧览!”李实把书信交给陈家老仆,老仆接过书信后,恭敬地走到陈登身边,交给他。
陈登坐了起来,撕开信封,一口气读完。
“李五这竖子想骗我去青州?”陈登有些狐疑。
“这个……家主何曾骗陈公?”当着他的面说家主的坏话,李实尴尬了。
“今年正月,用茶叶给我画了好大一个饼,等我投资了,才告诉我至少要三年才能采摘,这不是骗吗?”陈登没好气地问李实。
“嘿嘿,这个……,这不是仆忘记了家主的交代吗?陈公腹中可容万石大船,些许末枝就不要计较了吧?”李实谄笑道。
“那你说说,乃公这东郡守不是李五用红烧豚肉,糖醯大河鲤鱼从广陵骗来的?”陈登不悦地问道。
“陈公天下名士,怎会被此等口腹之物引诱?当是时,陈公不出,奈东郡百姓何?如今东郡民殷物富,实乃府君之功啊!”李实继续给陈登上迷魂汤。
“巧言令色,说吧,李五这次准备用何物来引诱我?”陈登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家主说,青州海岱之国。”李实忠实地复述了一遍李彦的话。
“鱼盐?”陈登问道。
“府君明见万里。”李实的马屁习惯性地送上。
“这个利不大吧?总不能卖私盐?”陈登胆子太大,这话吓得旁边的老仆脸都白了。
“府君说笑了,我家家主最是奉公守法,这一点许都的荀令君可为证。”跟着李彦久了,李实也看不上那些明目张胆,毫无技术含量的违法行为。
“详细道来!”陈登自然知道李五那竖子没有超量的利润,他不会动窝的。
“此次乐安、济南两国乱起,家主认为司空归来后会对青州官吏大调整,尤其是乐安、济南两国。我等只要乐安就行,反正司空看不上乐安,嘿嘿。”李实笑道。
“那里遍地盐碱地,连我都看不上,济南还有铁,乐安有什么?”陈登不屑地说道。
“盐碱地可种苜蓿,海滩可煮盐。乐安南有石炭,石炭煮盐,家主有办法让同样的劳力,产出至少五倍的盐,……”
“咣……哐当……”陈登听到五倍的盐,直接从榻上站了起来,把案几给带倒在地,案几上的铜盘掉在地上,盘里的葡萄滚得满地都是。
“多少?五倍?”陈登扯着李实胸口的衣裳,激动地问道。
“郎君,郎君……”老仆见家主失态,赶忙在边上提醒道。
“不许骗人!李家除了李五那竖子,就你最不老实。”陈登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松开李实的衣裳。
“陈公,天地良心啊,确实是五倍或者五倍以上,家主与实没有骗人。”李实也憋屈,他在陈府君眼里就是李家第二不老实的?
“你家家主想干什么?”陈登转念就想到李彦的目的了。
李实底下了头,什么话也不说。
“我调任乐安的事是谁在操刀,谁作推手?”陈登皱着眉头问道。
“仆不知,只知这事是家主和二公子在荀军师府上敲定的。”李实确实不清楚,这句话是家主让他说的。
“我家出资几成?”陈登面露微笑地问李实,五倍的产量他是相信的,毕竟这种大事上面,李五的信誉还是有保证的。
“一成!”李实伸出一根食指,心道:陈府君这脸变得真快。
“这么多?那你家呢?”陈登有些意外。
“家主让我跟府君去乐安,我家出资一成半,半成算技术折抵。”李实低垂着眼皮说道。
“这事我同意了,你回邺城时,把我家大郎带上,和李五说,让大郎跟着他读书。”陈登决定下注了,跟李五这妖孽赌一把,目前来看,赢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唯!”李实被陈家老仆安排下去休息了。
“告诉李五,我家豚肉和糖快完了,让他再送些来。”李实走到门口听到陈登这话,一时脚步踉跄。
李氏最后一批搬迁时,给他送了二十口猪、五百斤霜糖,这才不到月,这个不要脸的。
李实看向陈家老仆,老仆讪笑:“确是快没了。”老仆自然不会告诉李实,豚圈里还有十八口豚,这个月才杀了两口。每次杀完,洗净后,都把豚肉放在地窖冰库里置放,想吃多少拿多少。糖这种奢侈品,也只有家主、主母、大郎君才有资格食用,还有四百八十多斤糖好好地躺在库房里。
李实心里暗骂,这老货也是不要脸的。
“府君,李氏刚迁到邺城,别说霜糖要从南边运来,就是家中的豚也没有了啊!”李实一样撒谎不带眨眼睛。
“这个让李五想办法,这么多年来,就李五养的豚肉不腥不臊,弄出来的糖雪白甘甜,要是断了我的红烧肉,我就去你家长年住下。”陈登蛮不讲理的声音从厅中传来。
第二天,李实走了,陈大郎陈肃带着一队部曲,坐着李家的船西去邺城了。陈登的夫人站在码头看着远去的船只,久久不回。陈登不耐烦了,“赶紧归家,大郎都十三了,你担心什么?”
“大郎第一次离开阿翁、阿母,一个人独自在外,冻了,饿了,病了,怎么办?怎么办?你这个阿翁有想过吗?吾十月怀胎,受尽苦难才把他生下来,……”陈登的夫人平时很温顺的,此时却像一只被激怒的雌虎冲着陈登吼道。
“不是有李五吗?他这当叔父的自然会管。再说了,你不是给李曼成妻去信了吗?有她照应,你就别担心了。冬日大河边寒气重,你我先归家吧!”陈登被夫人吼得有些小心虚,连忙解释道,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那……那就归家吧!”从雌虎秒变狸奴的陈登妻子挽住丈夫的手,偎依在陈登雄壮的身躯边,二人慢慢向马车走去。在她看来,李五是一位诚实可靠小郎君。
“呵,女人……”聪明一世的陈元龙会不明白女人这些小心思?只是他觉得女人这种行为很幼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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