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本的薄暮
超小超大

第四章 你是精灵吗

阿兰娜换好宽松的长裙回到房间时,安东尼奥抱着小熊玩偶蜷缩在床边睡着了。经过玛莉亚的精心照料,他洗去了满身尘土,露出了原本可爱漂亮的模样。

此刻的安东尼奥穿着合身的雪白睡衣,金黄柔顺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挺翘的鼻子,加上形状优美的嘴巴,是再典型不过的日耳曼美男子。

她心软带安东尼奥回来固然因为他的名字,另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不希望他因为过分出色的外貌遭受不可预知的厄运。在战乱年代,貌美毫无疑问等于沉重的负担。

她见到了他,做不到无动于衷的走开。

.

阿兰娜轻轻走近床边,帮安东尼奥盖好被子。

虽然室内有壁炉和暖气,但是睡着的安东尼奥紧紧缩着,显然感受到了冷意。

她盖完被子,注意到床头柜上的甜品盘,盘中摆着几枚小蛋糕和饼干。按照玛莉亚的摆盘习惯,所有甜点必须是双数,盘中落单的蛋糕和饼干代表安东尼奥吃了一点东西。

她悄悄退了两步,没有打扰他。

在经历过一夜的轰炸后,安稳的睡眠对于幼儿来说至关重要。他的大脑、心理、身体需要充足的休息。

阿兰娜走到书桌前准备着手整理信件、书籍,这件事没有人能帮她。

除了玛莉亚在固定时间段进来打扫卫生以外,她拒绝任何人闯进她的房间,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她在不在。

书籍简单的分成三叠,看过的,正在看的,没看过的。

最后剩下书桌当中的一封信件。

.

阿兰娜拉过椅子,端正的坐好,拆开浅粉色的信封。

信封表面一如既往的没有字迹,封口的火漆印是四个手写的数字“3114”。

她拆开信封,仔细读着里面的四张信纸。和往常一样,这四张信纸上的字迹明显是分多次,在不同时间写上去的。

他忙到没有整段的时间用来写信,于是经常抓住片刻的闲暇匆匆写几笔,等到写满四页才会把信纸放进信封,给她送过来。

她抽出一张纸,开始写信。

她和他说德累斯顿2月的天气是和里斯本截然不同的寒冷。她每次出门,玛莉亚会要求她穿好厚厚的冬装。

然后她即将启程返回里斯本,如果路程顺利的话,能赶上今年的狂欢节。

她给他带了礼物,希望他会喜欢,并且看在礼物的面子上,不要生气于她滞留在莱比锡,原谅她的任性。

.

安东尼奥饿醒了。

床头柜上不断飘过来的香甜气味,勾出了他的饥饿感,迫使他从睡梦中苏醒。

他睁开眼睛,眼前是玩具小熊毛茸茸的脸,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身上覆盖着温暖的被子,枕头萦绕着阿兰娜围巾上的香气。

阿兰娜!

他坐起来寻找她的身影。

暮色透过窗户填满了房间,不远处的壁炉燃烧着,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她坐在书桌边,握着笔,低头写着什么,书桌上的台灯给她的侧影镀了一圈光晕。

安东尼奥把手中的小熊放在枕边,默默抓着床单滑下床,穿好留在床边的鞋子,向她走去。

阿兰娜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回头看到安东尼奥小小的身影。她挪动椅子,走过去迎接他。

安东尼奥拒绝了她要抱他的动作,拉着她的手走到书桌边。

“你在写信吗。”他抬头望着书桌上粉色的信纸。

“是的,我在给里斯本的亲人写回信。”阿兰娜坐下,“介意和我坐在一起吗。”

安东尼奥看了看阿兰娜,又看了看书桌的高度,伸出手臂等着她抱。

阿兰娜抱起他放在腿上,安东尼奥发现阿兰娜不一样。她换掉了类似军装的衣服,穿着浅色的连衣裙,头发散在身后,更像精灵了。

“你是精灵吗。”他忍不住问出了这个藏在心中许久的问题。

“……我不是。”阿兰娜停顿了几秒,回答。

“我可以看看你的耳朵吗。”安东尼奥盯着她藏在浅金色长发下的耳朵。

阿兰娜笑着撩起头发,“我的耳朵很普通,和安东尼奥的一样。”

安东尼奥伸手摸了摸她的耳朵。

的确不是尖的,温暖柔软。会不会她故意用精灵魔法把尖耳朵伪装成普通人的模样?

阿兰娜望着安东尼奥碧蓝如海的双眸,这双眼睛让她想起清晨的里斯本海,宽广辽阔,神秘又庄严,无限吸引着她。

.

书桌上的座钟响了一声。

阿兰娜收回飘远的思绪,记起桌上没写完的信。

安东尼奥跟着她的目光,去看桌面上摊开的信纸。

阿兰娜的桌子和他妈妈的不同。她面前是信纸和笔,手边放着一叠叠的书,书籍侧面露出各种颜色的丝带和纸条。

他妈妈的桌子上堆满了针线布料,或者面粉、厨具。

“这封信明早要发出去,我必须快点写完信。等我写完信,再继续聊有关精灵的话题?”阿兰娜征求安东尼奥的意见。

“我可以看你写信吗。”安东尼奥坐好,

“当然,安东尼奥是个懂礼貌的小绅士。”阿兰娜抱着他,提起笔接着写信。

安东尼奥坐在她怀里,注视着她的动作。

她流畅的写下一串串好看的字迹,深紫色的墨水好像也带着她身上的香气。她说过,这是薰衣草的味道。他喜欢这个味道。

“安东尼奥会写字了吧。”阿兰娜偶然看见他专注的眼神,开口问他。

“不怎么会,只会几个单词。”安东尼奥诚实的说。

“回里斯本之后,我会教你的,你长大一些会在学校里学到更多东西。里斯本的大学很棒,科英布拉大学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大学之一,你可以选择喜欢的学院。大学这段时光非常有意义,并且有趣。”阿兰娜提到学校,语调里带出不一样的热情。

“阿兰娜的大学是哪个。”安东尼奥仰脸问她。

“里斯本大学。”阿兰娜回答。

“那我也要去里斯本大学。”安东尼奥飞快的做好了决定。

他不关心哪个大学比哪个好,只想去阿兰娜去过的大学。

“很高兴安东尼奥喜欢我的母校,她会带给你惊喜的。”阿兰娜揉了揉他的头顶。

“阿兰娜是医生,又会说德语,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安东尼奥扫过她身旁的书堆。

“将来,不久之后,安东尼奥会见到许多真正博学,聪明的人。”阿兰娜认真的说,“我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求学者,学的越多,越发现自己的浅薄无知。”

安东尼奥不解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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