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二十四

廿叁 业果

作者:玄衣落雪 字数:2428 时间:2020-06-18 07:50

  

金阳道

姜国王都金阳台,背靠蜀地,其身后是穷山恶水,左右洛水、渭水交错,自古便是个易守难攻之地。

金阳道,坐拥三关,号称为金阳台的门户,占尽天险地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称。

第一关,便是泰华门,关隘建在半山之腰,城墙连同山体,有百丈高,有泰山之雄奇,华山之险峻,故称泰华,乃是通往金阳台的第一门户。

一关独揽两岳风光,泰华门号称天下第二险,当初西凉进军金阳台,姜国国师调用陵州一州兵源死守此地,与西凉铁骑展开了长达两年半的僵持之局,最终,泰华门崩,钟离南明以死谢君恩,西凉铁骑自此关后,一马平川,马踏金阳台…

只是这泰华门,也成了鬼城一般,哪怕是常人在戈壁中远远望去,也可见这城池上空阴沉沉的一片,由此可见,当初此地,死了多少人…

有野史称,当初西凉军初破了这泰华门,却是未急着入此关,而是先堵住城门,之后七日之内,向着城中抛射油脂浸染的火球,之后又是烧石成灰,抛洒各处,将这泰华门变得如极北之地的雪城一般…

泰华门攻破后第三月,西凉铁骑入关,关内已无一活口,可见车釜屠城的传言并非说说,人屠之名,可见一般…

泰华门之战,西凉尖锐铁骑损失五万,其中重骑四万,轻一万骑,至于步兵,不完全统计便有十五之数,泰华门,可以说是齐聚了姜国举国之力,三关兵力齐聚于此,还有各地抽调而来的散兵,可以说是屯兵四十余万,再以号称天下第二险关的泰华门,在当初,可以说谁也不看好西凉可以攻破此地,然而最终尸骨堆成斜坡,西凉铁骑踏尸而上,为西漠持续近乎八年的祸乱拉下了帷幕…

泰华门破,凉军掠劫了城中粮草,围城三月,火烧半月未息,之后又烧石为灰,抛洒城中…待到凉军离去,城中一片雪白,未见半分血腥,而泰华门连同军民近乎半百之万的鲜活生命,就这样化为灰烬…

这份怨气,时至今日未消…

正午

橘皮老僧修缘,身穿海青、专修密宗的释甲与小尼姑车槊,已是来到金阳道,距那泰华门不足一里地。

头顶日头高照,可一接近此地,便感觉一股阴冷气息袭人,车槊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半,急急忙忙的挨近修缘老僧,像是看到了什么。

老僧双手合十,口诵佛家真言,那一身金身异样的表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旁的释甲,手捏密宗法印,睁眼之间,如同金刚怒目,自有一股诸邪退避的大威严…

“可是看到了什么?”

老僧见车槊神色,想起菩萨法旨,难怪点名道姓只能够是车槊出手,看来是有古怪,不然,同样是接近金阳道,驻足在这泰华门前,何以只有车槊可以见到某些邪异,而他与释甲只是有所感而已。

“大片的血云,好多的人脸,还有河水…和…一些飘荡的东西…啊!金脑袋、哑巴大叔救命啊…”

小尼姑扑棱着大眼睛,模样慌里慌张,眼角里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

修缘老僧看着一旁这个小祖宗,有些无奈,可算是自己想多了,什么邪异,明明就是这小祖宗装的。

一旁的释甲,也是明白自己的这个太师叔祖的性子,听着语气,嘴角便又露出了笑意。

“啊,杀人了,救命啊,妖僧杀人了…”

车槊鬼哭狼嚎,却是反抗不得,被修缘老僧一手提着,向着那泰华门走去。

远远的看见城门,可见在这城墙周围,顺着护城河的方向,已经形成了一些集市,这些集市存在已久,泰华门虽是鬼城,在城中时常发生邪异事件,但在城外却是无碍,加之金光道是前往金阳台的唯一途径,而金阳台再向西南,便有着进入西蜀的一条便道,故此多年之前,便有蜀地商队出入,而泰华门前的这些集市,便是原先服务于商队的一些行业,再次落居,并最终演变而成。

入了集市,旁人见着鬼叫的车槊,眼中神色有些古怪,毕竟一个相貌猥琐的缺牙老僧提着个灵气十足的小尼姑,场面实在是惹人眼球,只是老僧一身橘皮,金身异相外显,西漠连接西土,当地之人,对于佛门之事也是了解一些,故此也知道这模样不咋地的老僧,其实是个得道高僧。

一旁,释甲捏着密宗手印,就是在跟着老僧的时候,也是保持着修行,可见其刻苦…

一行三人,不说修缘老僧与释迦,就是小尼姑车槊也显得灵气十足,故此一路走来,也是惹得一些佛门的忠实信徒膜拜不已…

被一位修佛的茶楼老板请入店中,车槊也是停止了胡搅蛮缠,她算是明白了,有自己名义上的那个师傅的法旨在,她是躲不过的…

在一旁喝着茶楼老板亲自送来的茶水,车槊斜睨着修缘老僧,气不过,可也打不过,邀请他们入楼的店主许是个真佛徒,请了他们入楼,端来了茶水边离开,没有如那些市侩的商人一般,乞求佛陀显灵什么的,而是点到为止的结善缘…

入西土十年,车槊虽然未修佛,可耳熏目染,却也是懂得一些道理,关于因与果,关于为何说佛门渡世,却又高坐一侧,淡看世间那些所谓疾病苦难。

有人一世拜佛,可也是一生疾苦,未种得善果,有人为恶一方,可也是妻妾成群,子孙满堂,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怎么个报法,在西土十年,车槊才自己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佛家济世却难以济人,这并非说佛门何以冷血,而是那些身在疾苦之中的人,或没有福分来承受这分救济,欲结善果必中善因,无因便无果,若是佛门慈悲悯人,广济天下,为这红尘众生,结下一份天大的善果,可由此之上,却是寻因无迹,又将是为之奈何?

就说这金阳道,泰华门中的怨气,由何而结,何以不散?西土活佛众多,别的不说,单是自己那九世菩萨的师傅,何以不能化解这城中怨气,只是这莫名的善果,岂有是可以轻易结的?

若是强求,善果变业果,惹得业火焚身,哪怕是菩萨身,又何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