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郭碧玉对于扬羽的一切都不关心。
关她什么事呢!她,堂堂郭家的小姐,嫁了一个乐师,还不够倒霉吗?
现在想起来,她竟然对于扬羽的出身,一无所知!他应该是出身穷困之家,不然也不会做乐师,可他父母住在哪里,是做什么的,对扬羽好不好……
好不好的,也不重要了,郭碧玉心想,还有她呢!
想到这里,她便露出了她觉得很“慈祥”的笑容:“你不用管了。”
扬羽完全不懂她的意思,到底不用管什么啊?
他后退了一步,很恭敬的拱手拜道:“多谢小娘子今晚相救,如果小娘子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告辞了。”
他等了一会儿,不见郭碧玉说话,便再度微微施礼,这才转身,刚走了几步,就听身后那小娘子脆而甜糯的声音道:“扬羽。”
他很吃惊的转过身来,见人渐稀少的街道上,这小女孩子左手里提着他给的灯笼,右手握着拳头不停的挥动着,脸上的表情有些凶巴巴的,张牙舞爪的喊道:“喂!你离那些人远一点!”
扬羽愕然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她说的是那群少爷们,他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个穿黑色斗篷的人,不是好东西!你一定一定不要跟他说话!”
“一定一定!”郭碧玉大声的喊,直到看见扬羽很听话的点头了,才扭头跑了。
扬羽站在那里,一直看着郭碧玉跑到了不远处那个馄饨摊子上,几个仆役一样的人护住了她,他才轻吁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青燕道:“大娘子,今个儿晚上实在是太晚了,奴婢先让雀儿跟着一个小厮回去报信了,就说大娘子马上回去。”
郭碧玉愣在那里,良久才道:“完蛋了,雀儿那嘴巴,肯定全说了。”
青燕道:“您还想瞒着呐?大娘子可别做这个打算吧……这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再说了,如果那些小郎君们的父亲真的和二郎君同朝为官,哪有不说之理?即使今晚能瞒得住,明天也肯定露馅啊!”
郭碧玉想了想,道:“你说的也对。好烦啊,店家,来一碗馄饨。”
青燕趁着她等馄饨的功夫,正要帮她重新梳理头发,郭碧玉就晃了晃脑袋:“帮我再弄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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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儿嘴边儿上还粘着糖渣,和跟她一起回来的叫发财的小厮刚进了东院的门,就见玉福远远的站在松鹤堂廊下。
廊下十数盏红灯高照,玉福冲着雀儿招手道:“夫人都等的着急了,二房的人早就回来了,说是和大娘子走散了。”她向后张望着,纳罕道,“咦,大娘子呢?”
雀儿急忙跑了过去:“大娘子还在后头呢!青燕怕夫人等得着急,让我和发财先回来报个信儿。”
里屋的玉庆掀帘子出来,道:“夫人叫雀儿进去。发财,这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先下去吧。”
发财应了一声,没走了几步远,就听到屋子里一声尖叫,简直能掀开屋顶。
“打架?碧玉和人家打架?”
郭皋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不准捂耳朵!”费氏柳眉倒竖,厉声呵斥道,“看看你养的好女儿!”
郭皋摇头道:“你别嚷嚷啊,我这耳朵都被你叫唤聋了。”
费氏将郭皋的手从耳朵上掰下来,道:“碧玉和人打架你听到了没有!”
“我听到了……雀儿不是刚才说过了吗……你不用反复强调这件事,哎哟哟哟……”郭皋耳朵被费氏掐的疼,道,“好歹碧玉也不是无缘无故打架的。”
费氏泄了气,道:“我就不该让她出去!要出去,也该陪着她出去。”
郭皋道:“有衡玉在,他们孩子们不想咱们跟着,二弟他们不也没去?咱们要非要跟着,反而显着做伯父伯母的信不过侄子。”
“既然一起出去,就应该一起回来,哪有半途走两岔了他们就先回来的道理。”
“你就别计较这个了!碧玉不是也差人回来报过信儿吗?她有齐叟跟着,还能有什么大差错?打人就打了吧,不是说看见有人受欺负了她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嘛。”
“她一个小娘子,犯得着为别人路见不平吗?再者说了,看不惯,指使哪个上不行,怎么好一个女儿家就攥着拳头扑上去和人家撕虏?”
郭皋心道:那还不是你惯出来的?如果是像二娘子那样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冲上去跟人动手?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道:“起码碧玉心性正直良善,等她回来了,再问问吧。”
“我是怕她惹了事。”
“能惹什么事?”郭皋宽慰道,“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就算是打人,怕也就是像挠痒痒似的,还能把人打坏了?”
雀儿正专心致志的和嘴边的糖渣作斗争,闻言道:“郎君你太小瞧我们家大娘子了,七八个都不是她的对手啊,个个被打的哭爹叫娘的!有个胖小孩儿胳膊都差点被咬下来一块肉!”
郭皋脸都黑了,心烦的挥手道:“胡说什么,还不下去!”
雀儿看向费氏,费氏知道这个丫头向来不靠谱,也道:“你下去吧。”
不多时,就听门外有了动静,玉福在外面道:“大娘子,郎君和夫人在正厅等着呢,你们也一同过去。”
呼啦啦的十来个人都涌进了大厅,手上都各自提了一堆东西,吃的玩的一大堆。
费氏一看,打头的不是郭碧玉是哪个?她左手提着一个快变成小灰兔的小白兔灯笼,右手拿着根糖葫芦,腮帮子鼓鼓的,脸上也灰扑扑的,头发蓬乱的不像样子,原本穿的是一套粉色的棉袄,也蹭了一身的灰。
郭碧玉见到费氏,顿时扑了过去,做出十二分的委屈道:“娘!娘!我被人欺负了!”
郭皋先急了,心疼起来,不由分说的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怎么让大娘子给人打成这样?”
费氏白了他一眼道:“你可省省吧,你家女儿,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又低头对着郭碧玉道:“你要装可怜,也别边吃糖葫芦边装啊,嘴里吃这么欢,谁信啊!”又看见郭碧玉腮帮子圆滚滚的只动,又怕她吃急了噎着,哭笑不得地道:“慢点吃。”
她看着郭碧玉的样子,倒也不全是装出来的,起码脸上的灰上面还有泥道道,怕是真的哭了,便不忍再问她,而是脸色一肃,看着青燕道:“我看你是个稳重的人,才让你陪着大娘子出去,怎么闹成这个样子?到底怎么回事?”
郭碧玉急忙道:“娘亲,不怪青燕。”
“闭嘴。玉福,带大娘子下去梳洗梳洗。”
郭碧玉蔫蔫的直起身来,想了想,将糖葫芦递到费氏手上,讨好道:“娘亲您吃一个,好吃极了,又酸又甜。”
费氏笑骂道:“快滚去把你那张小花猫脸洗洗吧!”
郭碧玉这才磨磨蹭蹭的从费氏身上下来,转身又道:“爹爹,我也给你买了好东西哦。”
“你爹也救不了你,快去收拾收拾,回来我还有话问你呢!”
郭碧玉知道逃不脱,只得将那灰不拉擦的兔子灯抱在怀里,偏着头狠狠的用眼神向青燕他们示意了一番,才灰溜溜的跟在玉福后面出了屋。
费氏有些在意那个兔子灯,想了一会儿,才道:“怎么回事?大娘子怎么会自己个儿和人打起来?”
她这话的意思一时间让青燕有些脸红,主母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平日里拎个篮子都不用大娘子,怎么出去了让大娘子撸胳膊挽袖子的自己上?
她急忙跪下道:“夫人,我们和二房的大郎君、二郎君还有二娘子走散了以后,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雀儿说饿了,大娘子就说去西市那头逛逛,没想到还没过迎雀桥,就看见一个和娘子差不多大的小孩儿被一群少爷们围住了拳打脚踢的……”
因为已经太晚了,玉福就没有再给郭碧玉梳起发髻来,而是简单的在脑后绑好,又换了一身淡黄色的棉褙子,郭碧玉这才又回到了大厅,手里仍旧提着那个灯笼。
屋里除了齐叟,旁的下人们都已经散了,费氏神情复杂的看着郭碧玉,招了招手道:“过来。”
她想了半天,才道:“碧玉,那孩子,你认识?”
郭碧玉急忙摇头道:“我不认识啊娘亲,我怎么会认识那边的孩子?我才来了上京多久嘛!”
她着急忙慌的否认,费氏就更觉得可疑。
毕竟郭碧玉先来了上京,中间有那么两个来月不在他们夫妻的眼皮下面。
费氏叹了口气,道:“你知道那群被你打了的小郎君们都是谁家的吗?”
郭碧玉又摇头道:“娘亲,我被揍得这么惨,怎么说是我打他们!我还是不是你亲女儿?”她伸出一只手来,娇声道,“我这手都可疼可疼了,比写一天的大字还疼,我浑身上下都疼!”
“行啦!刚才我都听他们说了,你一个人打七八个人,又是掐!又是挠!又是咬!威风的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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