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红尘路上的人

不过现在，有了安临尧的话，央儿知道这是她师傅决定留下他的，也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想到这里，顾长安又心疼起苏沉央来。她总是想着别人，忘了她自己现在已经濒临绝境。

苏沉央其实并不想他继续耗在她身边。她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不然当初在京城，他们也不会一同密谋。可知道了他的心后，她次次想要推开他。她这样做，反而让顾长安知道，自己并没有爱错人。

她爱楚慕良，他一直都清楚这一点。自从那一次在太师府，她知道了自己怀孕，头一次在他面前哭的形象全无后，他就更加明白了楚慕良在她心里的重要性。

她也清楚自己爱的是谁，所以不想继续耽误他。她哪里知道，他宁愿守在一个看不到结果的人身边荒废时光，也不愿意如她所言，回到江南娶一个不爱的女人，生一个他无法全心全意去疼爱的孩子。

刚才两个人还没说过几句话，她就急着想将那枚玉佩还给他，其中的意味，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那虽然是楚慕良送给央儿的玉佩，可追根溯源，是顾家的东西。他就是为了那个玉佩去的京城，还多次承诺，帮苏沉央解决萧弘兮一事后，她把玉佩给他，他拿着玉佩离开京城回江南。

现在萧弘兮的事情告一段落，苏沉央这是在催他走，催他走。

他将她拿出来玉佩时那片刻的迟疑看的一清二楚，知道她未曾当他是可以可无的人。

他是打着挽回苏沉央的目的留下的。

顾长安知道，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对于自己的行为，他没有任何的辩解，错的就是错的。

他这是明知是错，还忍不住想要尝试一下。

因为他有预感，如果失去苏沉央，他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他看着眼前的火堆发呆，火苗蹭蹭的冒出来，在幽暗中飘摇一会儿就随风散去。

就在此时，一道惊呼声让沉默的二人都回过神来。

“少爷！”

苏林眼眶泛红，站在二人不远处，直直的看着顾长安。

他去巡查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一回来就看到安临尧身边坐着个人。远远看去，身形很是熟悉，他走近一看，当时就愣在那里，随即心中激动的不行，大喊着顾长安的名字。

他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顾长安面前，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低着头，“少爷，卑职没有尽到职责，既没有照顾好少爷，也没有保护好苏夫人，请少爷责罚。”

他说着，抬起头看向顾长安。这不看还好，一看就更难受了。

顾长安哪里这个样子过！

他比顾长安年长两岁，但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顾长安从小就是白白嫩嫩的小正太，人见人爱，任谁都想抱着亲一口，捏捏他脸上的肉。长大了之后，更是成了名动江南的美男，身长如玉，唇红齿白，剑眉凛然，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桃花眼，里面好像葬着桃花一样，让人过目不忘。

那时候，顾长安干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发生什么事都不以为意，显然是一副世家公子哥的形象。平时吟诗作画，弹琴奏曲，流连花丛，游戏人间……

苏林收回了视线，又低下头。但眼中的红色更甚。

现在的顾长安呢？头发上好像蒙着一层灰尘，一丝不苟的梳过，简单的扎在身后，看上去仿佛老了不少。

脸上胡子拉碴的，连带着好像皮肤也没有以前白皙了。像个经历了不少风霜的中年人。

最让人失落的是那双桃花眼，幽深冷寂的漠视的周围的一切。

顾长安早已站了起来，他无奈的看着苏林。却好像再次见到了心爱的人，心情好了些似的，又和他开起玩笑来：“事情办成这样，你还好意思来见我？”

他语气轻松，带着戏谑和打趣，任谁都听得出来是在开玩笑。

苏林憋着嘴，唇角却是向上提了提。

又能听到少爷的玩笑话了，真好。

“苏林罪该万死，没能保护好苏夫人……”他想了想，决定主动向顾长安认罪，话说到一半又被顾长安打断。

“没什么的。琏儿已经给我说过实情了。那种情况下，央儿别无选择，这件事倒不怪你。”顾长安如实说到，吩咐了苏林站起来。

苏林照做。

马车的帘子被撩开，苏沉央从里面走了出来。当他得知安临尧同意顾长安留下时，有片刻的恍惚，既然师傅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执意赶顾长安离开。

苏林和顾琏儿高兴的不得了，三个顾家人在火堆前有说有笑的。离开苏沉央之后，他心中一片荒芜，也就没有注意形象上的事。虽然离蓬头垢面还有些差距，不过看上去沧桑倒是事实。

他看向静悄悄的马车，心情没来由的变好，叫阿齐去帮他打点干净的水来。

当初在京城内他也经常吩咐阿齐做这个做那个，阿齐也就见怪不怪。其实一开始，顾长安对苏沉央绑他的事情还有些记挂，出气似的，喜欢使唤她的贴身丫鬟。结果这个小丫鬟任劳任怨，不曾想她抱怨过半个字，让他的计划落了空。

安临尧在马车内给苏沉央号脉，阿齐打了清澈的水来，供顾长安梳洗。他清洗完后，安临尧才从马车中出来，叫阿齐去服侍苏沉央入睡。

时候不早了，顾琏儿和阿齐在后方马车内入睡，三个男人则端坐在树下闭上眼休息。

第二天，天蒙蒙亮，一行人又再次启程。

他们是一路走一路找，看看能不能遇到一个隐蔽的村落。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找到这么一个地方，没想到顾长安出现后不到三天，他们就在一处环境适宜的村落内落了脚。他们至少要在这里待到苏沉央的孩子出生，或许时间更长，要到楚慕良班师回京。

这个村子有个简单好记的名字，就叫柳村。

他们找了一个空木屋搬进去，阿齐将从帝师府内带出来的东西放进木屋内简单布置了一下，居住条件还是不错的。

苏沉央当年行军打仗，什么地方没有住过，这样的环境对她来说已经很满意。

木屋一共有三间屋子，地方都挺大，苏沉央、阿齐和顾琏儿住一间，顾长安和苏林住一间，安临尧住一间。这样安排了之后，他们才安下心来。

这个村落里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不过若是他们很少出门，也遇不到多少人，小木屋位于一处山涧旁，离耕作的地方远了些。

时间一天天过去，苏沉央的肚子越来越大，眼睛已经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了。

平日里，她就是坐在床畔想事情，怀念楚慕良的眉眼和深情。顾琏儿和顾长安一起照顾她。

顾长安还经常来找她聊天，说最近发生在村子里的琐事，听得苏沉央直笑。看到她开心，他好像心情也不错，声音中带着一丝惬意和喜悦，“你笑什么。”

苏沉央微微收敛，嘴角却依旧是勾起来的，“我在想，你现在可真是和这个村子融合在一起了。若是你不说，别人估计都觉得你是土生土长的柳村人。”

“你少说了，我还不是为了你。”顾长安笑骂，走上前拉着苏沉央站起来，“走，带你去转悠转悠。”

苏沉央点点头。没过几日，顾长安就要扶着她出去走走，两个人也不说话，只是呼吸着林间的新鲜空气，就感觉心旷神怡，好像这些日子吃得苦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苏沉央睁着眼睛，可双眼无光，向下看着。顾长安扶着她的胳膊，小心极了，自己被绊了好几次，却不断提醒苏沉央脚下的石头。

路过的农妇见了，都笑呵呵的说，“顾老爷，又带着自家媳妇儿出来转悠了？”

没到这个时候，苏沉央就噤口不言，神色有些黯淡。顾长安正好相反，打了鸡血一样的开心，“嗯。”

这件事，是大家一致同意的。

苏沉央作为一个孕妇，身边却没有丈夫相伴，很容易找人注意。这种女人本来就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村子里都是些七嘴八舌的农妇，这里离京城不是特别远，消息很容易就会传到京城内。与其这样，不如让顾长安假扮了苏沉央的丈夫，当然是做不得数的。

在外面，若是有人问起，就这么应付过去，私下里大家还是平常的生活模式。

苏沉央觉得，大家为了她，不仅要来到这么个地方吃苦，还相处这么些方法保护她，她若是计较那么多，未免显得太过矫情了。也就点了头。

可每次被人当做顾长安的夫人，她都会想念楚慕良。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西北的事可又一帆风顺，有没有受伤。她在这种地方，根本无法往外寄信。本来说好的常常给他写信，也就只能作罢。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而多想？

苏沉央每天睡觉前，都会向老天祈祷自己的夫君能平安归来，也祈祷孩子能健康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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