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阴沟里翻船

苏沉央大概是这样的事经历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行军打仗，她身为三军统帅，住的营帐常常会有敌方的刺客光顾。只要踏进争夺区域，哪怕双方还没有交战，她就已经生活在刀光剑影之中。

苏沉央向来不会让刺客得逞，唯一一次在营帐中吃瘪，是在雁关被冯大人出卖，联合萧弘兮给她下药迷晕她的那一次。

方才那个刺客，用这样招摇的方式在大庭广众之下射箭，用的是雇佣兵一贯的刺杀方式。先激她一激，等她加强身边的人手后，再使用调虎离山计，让她在落单的情况下将她一次斩杀。这样做可以提高成功的可能性。但太过老套了。

他大概不知道，这样的刺杀套路，她几年前就尝试过。

将这些都告诉苏林后，苏林点了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还是操心的很。

苏沉央在摇椅上摇啊摇，面色轻松，“这样先做试探秋后下手的伎俩，倒并不罕见。京城私下里有许多黑市交易，有钱有权的权贵们常花钱请雇佣兵来杀人。京城中能打过你我的人本就寥寥，他成不了火候的。小心谨慎便可。”

“小姐，你就不要再这样大意了。”阿齐在一旁小声说，“若是你真能做到小心谨慎，那在瑶池救帝师那次，还有在苗疆中蛊那次，不都是阴沟里翻船……”

她说着抬起头，看见苏沉央威胁着瞪大了眼，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闭上了嘴，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鼓着腮帮子满脸的不服。

苏沉央一脸吃惊，“阿齐，最近可是本小姐待你太好了？”

阿齐摇摇头，“奴婢以后不敢了。”

苏沉央从鼻孔出气，“你最近可是胆子越来越大。”

“好了好了，”苏林哭笑不得的看着苏沉央，“她说的也有道理啊。”

苏沉央看见没人相信她，一摊手，“我都是孩子的妈了，难道还能说出那样不靠谱的话？”

阿齐不着痕迹的撇撇嘴，对她的话不敢苟同。苏沉央佯装嗔怒的瞪她，她抿住嘴看天花板。

“小姐，你还是多加小心吧。这几日，最好不要离开帝师。”苏林拿苏沉央没办法，只好多劝她上点心。

苏沉央不再和阿齐开玩笑，收回了视线，眸中也染上一抹认真，“我知道了。”

“这几天，吃的东西也要多加小心。”阿齐嘟囔着，决定一会儿去厨房确认一下食物的安全。

“嗯。”

“那小姐你休息吧。”说完后，阿齐就推出了屋子。

“好。”她闭上眼，在摇椅上轻轻摇晃着，“对了苏林，你将方才的那根箭给我。”

苏林点点头，将那根箭取来，放在苏沉央面前的桌子上，离开前，还提醒她小心箭上可能有毒。

苏沉央让他放心。

随后，屋内只剩下她自己。她才睁开眼，看着房梁上的横木。

会是谁呢，请这样的杀手来杀她。可能的人太多了，她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仇家。

不过，倒是有一个人，可能性比较大。这样能轻易联系上黑市、自己没有功夫却能请到杀手刺客、有钱有势，还与她有不浅的过节的人。

她眸色渐深，若真是如此，那她真是死心不改。

她从摇椅上坐起来，将一旁包裹利箭的布包拿来，打开了包裹。

她百毒不侵的体质，至今为止，除了安临尧和萧弘兮之外，再没有人知道。连楚慕良她都没有给他说过，倒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没有机会提起。

这样关乎性命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包裹内，利箭通体青黑，剑刃锋利无比，还闪烁着油光，果然是涂了毒的。这样的利箭应该是黑曜石所造，市面上造价不菲。能买得起这样的箭的人，大概只有京城内的权贵之流了。

正在想着，门外传来一阵一阵的交谈声，她下意识将利箭迅速包好，随手放到桌子下面。

楚慕良推门进来时，就看见苏沉央躺在摇椅上发呆。

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俯身在她额头烙下一吻，柔声道，“在想什么。”

苏沉央摇摇头。

为什么要瞒着楚慕良，她也不知道。或许是不想他为她担心，又或许是想再给她一个机会。

若是此事让楚慕良知道了，他估计也就什么都不用做了，日日都要陪在她身边。她不想成为那样的女人，事事都靠着夫君。

而且，如果真如她所料，是她干的。也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罢了，她也想再给她一次机会。

想她上辈子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荠，重生后为了复仇，也是遇神杀神。没想到也有理解对手，体谅意图伤她之人的一天。

她甚至对自己的改变感到有些害怕了。她有些慌乱，直觉告诉她，这样的改变总有一天会害了她的。

未央宫中，夜色如墨。

富丽堂皇的大殿内摆满了金银做的器皿，还有各地献上的瑰宝，琳琅满目，杂乱无章。殷红的朱漆涂满了柱子和横梁，地上是波斯进贡的明黄色与黑色相间的毯子，走在这样的寝殿中，每走一步，都让人心中压抑不已。

许如卿一言不发的站在大殿内，看着前方浓妆艳抹的齐淑。只觉她近来越发的暴躁了，脸上的妆容较之以往，也变得更为厚重阴沉，若没见过她年轻时的画像，她甚至会觉得，眼前的人与刚入宫时的齐淑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想起那副丹青，她心下冷笑。

那是齐淑刚入宫时，皇上找来御用画师为她所画的，日日挂在他的寝殿内。她第一次见到时，年纪尚小，还羡慕他们二人感情深厚。没想到几年过去，一切都大变了模样。

“皇后娘娘，宰相大人和侍郎大人在已经到了。”玉儿走上前，在齐淑耳边小声说道。

齐淑点点头，“让他们进来。”

“是。”玉儿莲步轻移，走出大殿。

片刻过去，张宰相与兵部侍郎灰头土脸的走进大殿。见到齐淑后，立马跪了下来，面色畏畏缩缩的。

许如卿笑道，“两位长辈这是做什么，娘娘今日，只是要找两位谈些国事罢了。”

跪着的二人也都是叱咤朝堂的人物，如今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打趣，只能隐忍着，不敢说话。

齐淑慢慢从贵妃椅上站起来，弄了弄指套，“两位，先起来吧。”

“是。”他们深吸一口气，面面相觑，一起站了起来，却依旧低着头不敢看齐淑。

齐淑温和的笑着，“这是怎么了，本宫一向和善待人，怎么今天见了本宫，一个个都像是见着鬼一样。”

“没有没有。”张宰相急忙挥手。

事情是这样的。

萧弘兮下台后，洛煜花了大工夫在朝中寻找萧弘兮同党，凡是让他知道和萧弘兮私下有利益往来的，都被革了职，再也不得回京。

张宰相与兵部侍郎是萧弘兮最得力的两个帮手，为他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与萧弘兮往来最为密切。

齐淑近日让人往他们府上送了封信，信中说到，她已经知道他们与萧弘兮的关系，手中有他们勾结的确切证据，三日之内如果不来未央宫中找她，她就将证据交给洛煜。

在大臣们的眼里，齐淑一向是母仪天下，大公无私的。遇见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包庇他们，去了也是白去，也就一直拖着没有过来。今日是第二日的晚上，他们心头发憷，看着实在无法逃避了，才硬着头皮来了这里。

齐淑早就让玉儿将宫内的奴才们都赶了出去，她走下高台，来到二人身前。

“你们做出此等忤逆之事，真是令本宫万分痛心。”她冷冷的说到，一双美眸中毫无丝毫神情，“本宫没想到，看着一心为皇上尽忠的要臣，竟然会勾结叛贼。”

“不不不，皇后，”兵部侍郎急忙为自己开脱，“我也是一时被萧弘兮威胁了，后来才想为自己谋些小财小利，对陛下，我们绝无二心啊！”

“哼，”她慵懒的阖了阖眸子，“那你呢，宰相大人。”

她故意将最后的大人二字拖长音，那样不带一丝温度的语气让张宰相背后发凉。

他努力维持着镇静，“回皇后，萧弘兮有恩于我，我只是想报恩而已。以为他只是想要上位，并不知道他竟如此不知好歹，对皇上的位置图谋不轨。”

“不知道？”她摇摇头，“没想到一朝宰相，竟然连一个人算计的是皇位还是高位都不知道。要你这样的宰相还有何用。”

张宰相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许如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站在二人不远处，看着那前方的贵妃椅发呆。

“皇后娘娘，我们真的已经知道错了，如果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尽全力辅佐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张宰相说着，又跪了下去。兵部侍郎也不甘示弱，完他一瞬跪在地上。

齐淑挑眉，缓缓说道，“你们真的打算，从今以后全心全意辅佐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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