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风雨欲来

“是啊，论琴技，这世上，有谁能比过朕的皇后。”这话说的深得洛煜的心，他大笑着，牵起一旁齐淑的手。

齐淑低下头，含蓄的看向洛煜，“皇上，您又在拿臣妾开玩笑了。”

许如卿笑着，心中却在默默盘算着如何让苏沉央出丑。

“如卿，你早到了出嫁的年纪，正逢佳节，你有没有什么何意的夫婿，朕给你们牵线搭桥。”

洛煜说着，挥了挥袖袍。

许如卿眼中掠过一丝伤痛，随即被她隐藏起来。她还是那样自信的笑着，“多谢皇上的好意。如卿，暂时还不想出嫁。”

许相在下方面色一变，这个孩子，怎么能拒绝皇上呢。本就是不小的年纪了，皇上说要为你赐婚，居然还敢说不。当真是受了几句褒奖，就无法无天了。

果不其然，洛煜微微蹙眉，有些不悦，“既然你没有想嫁的人，朕觉得，张宰相家的长子张连不错，你嫁过去做正妻，如何？”

许如卿面色坚定，“如卿惶恐，只怕是要辜负皇上的一番好意了。”

洛煜有些微微愠怒，沉着一张脸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齐淑急忙为许如卿开脱，“皇上，这件事，也不能急于这一时。您就交给臣妾吧，臣妾定为如卿选一个如意良君出来。”

许如卿低着头，让人卡不出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许如卿到底也是个个性刚强的女人，她有想嫁的人，只是那个名字，不能在这里说出口。

“唉。罢了。”洛煜挥挥手，“你还有事吗，无事就退下吧。”

终于到时候了，许如卿勾起唇角，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回皇上，如卿听说，苏将军今日来赴宴，也特地准备了节目。一来是庆祝节日，而来也是来向皇上谢罪的。看在苏将军这么有诚意发份上，皇上您就给苏将军一个机会，让她将准备的节目拿上来吧。”

“更何况……犹记当初苏将军一舞动京城，那舞姿想必不少人还想再睹为快吧。”

听了这话，苏沉央面不改色，心中却是泛起寒意。这个许如卿，果然不会老实。

当初自己身体无恙，舞那一只已然耗尽元气，如今身怀六甲，如何还能舞得出，若真舞，便是要了她和腹中孩儿的命。

萧弘兮坐直了身子，也微微蹙起眉头，看向她这里。

洛煜面色沉吟，看向苏沉央，“既然如此，你就把节目呈上来吧。”

苏沉央在洛煜的目光下，只能笑着点头。

她自然是没有准备什么节目的，许如卿这么说，不过是想看她下不来台。她本就是戴罪之身，虽然因为只是暂时收回了她的兵符，不让她干涉朝政。但将军的品阶还在。今天若是拿不出节目，犯了欺君的罪名，她的乌纱帽，估计就要永远的拿下来了。

许如卿双眼尽是得意，看到苏沉央一脸镇定，心中还在想，你现在在这装，一会拿不出来节目了，看你怎么收场。

“苏将军，请吧。”她让出舞池中央的位置，走到后方，伸出手示意苏沉央上前。

苏沉央面无惧色，从座位上站起来，莲步轻移，走到洛煜正下方。

齐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带着戏谑。

苏沉央笑了笑，“既然皇上给微臣一个机会，微臣定会不负众望。”

顾长安一脸的担忧，她哪里准备了什么节目，这样硬来，万一出了岔子，皇上降醉下来，可如何是好。

她背脊挺直，下颚微收，脱下身上披着的狐裘大衣，露出分明的锁骨，将身上的女人味展现的淋漓尽致。

大殿内再一次安静下来，她的声音显得那样的孤僻冷清。

“皇上，微臣，想借您的乾空剑一用。”

此话一出，大殿上人人面色微变。这个女人，借用皇上的乾空剑作何。为了防止发生事端，大臣们进殿是不准佩剑的，只有皇上可以随身佩戴一把剑。

现在这殿内唯一的一把剑就是乾空，若是让苏沉央这个精于武艺的人拿去，万一出了什么事……

洛煜也是蹙着眉，“这，朕恐怕不能答应你。”

“那就没办法了，微臣想为皇上舞剑，恐怕今日是无法办到了。”苏沉央巧妙的借用宫内规矩化险为夷。

许如卿心中一沉，“皇上，在场这么多人，双双眼睛都盯着苏将军的，能出什么事端？不如就借她一用，也不枉苏将军费心准备了许久。”

苏沉央面无波澜，洛煜听闻后，觉得有道理，“那好，朕就将这乾空剑暂时借于你。”

“谢皇上成全。”苏沉央低着头谢恩。

一旁服侍的公公将乾空剑取来，交由苏沉央手中。苏沉央双手接过，轻轻抚摸着剑鞘上的纹路。

兵器都是有灵性的，她心中默念，乾空剑，初次见面，就靠你了。这样想着，她将剑柄握在手中。

“请许小姐，将方才的曲子，再弹奏一遍吧。”

她看向许如卿。许如卿笑着点点头，心中却不敢相信，她只是听过一遍，就能记着这曲子的韵律？

苏沉央站在大殿中央，眼神冰冷扫过殿内的大臣们，那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许如卿再一次拨弄琴弦。

苏沉央今日穿了一身的红衣，看在萧弘兮眼中，倒有点像当日在将军府。她也是一身红衣，义无反顾的从他身边离开，走远，去向另一个男人身边。

虽然今日只是化了淡妆，但也别有一番清雅的韵味。

苏沉央肌肤白皙如雪，眼眸明亮似刀刃，穿着一身的红衣，头发下方简单的披散着，形单影只的站在偌大的舞池中，手上一柄黑底红边的乾空剑，像极了孤注一掷的女刺客。

琴声响起，她闭着双眼，脚下莲步轻移，随着曲调轻轻舞动。四肢娇柔却隐含着力量，姣好的身姿显露无疑。

下腰，反身，苏沉央蓦地睁开双眼，一手握在剑柄上，一手握在剑鞘上，将乾空剑横过来，干净利落的拿下剑鞘。

明亮的剑身晃在近处大臣眼中，让他们不由的眯了眯眼。

她眼中一片凛然，剑身微动，猛地转身，衣袂飘起，利剑划过空中，划破了风声。

本是闭月羞花的容貌，舞起剑来，却是一点也不含糊，招式间的凌厉丝毫不输男人。

她面无表情，跳起身子向前挥剑，下一秒又压低腰身，剑刃扫过地面，鲜红的衣裙摩擦，发出淡淡的响声。

如果你不小心与她对视，会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在发凉。

苏沉央本就有一身好功夫，平时练剑也从不练习那些花拳绣腿的东西，每一次出剑，每一次下腰，都好像是水到渠成；因为身子骨柔软，所以跳的是谈笑间就能杀人的舞蹈，却让人看上去赏心悦目，心中一片痛快。

剑穗也跟着她的舞姿在空中飘荡，让人心旷神怡。

别的女子都是娇态可掬，吟诗奏乐，她却是清冷高贵，英姿飒爽。

许如卿眼中浮现戾气，手下搞小动作，将曲子的节奏加快。

本以为苏沉央会慢慢乱了阵脚，谁想到她跟随着加快的节奏，竟随机应变，换了另一种风格舞剑。身形灵活敏捷，起跳，落下，剑身流转，一个毫不拖泥带水的翻身，落地时，双腿直直的劈开坐在地上。手中的乾空剑稳稳的指向前方。

洛煜深吸一口气，有些惊魂未定，半晌后，站起身拍了拍手“好！”

齐淑的笑容有些违心，她心中不满。许如卿这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不是给苏沉央机会出风头吗。

殿内想起前所未有的掌声。苏沉央站起来，将剑身入鞘。

“让陛下见笑了。”她冲着洛煜躬了躬身子。洛煜放声大笑着，“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这样豪爽的舞姿，朕也是第一次见。赏！”

“多谢陛下。”苏沉央将乾空剑交由公公手中，转过身，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许如卿紧紧的咬着牙齿，涂了丹寇的指甲快要掐进手心里。没想到许如卿竟是如此简单的化解了她的作难。

她收起古筝，心有不甘。

萧弘兮看向许如卿，她与他对视。看出他眼中的警告，许如卿更是觉得可笑。

为什么这些男人，一个个心中就只有苏沉央。她究竟那点比她强？

她许如卿，不仅长相美得冠绝天下，还是西楚最有名的才女，还能帮一代帝师掌管鱼龙混杂的翠微楼，为什么，就没有人来心疼她呢。

她怎么能甘心。

苏沉央感受到许如卿投来的目光，对此视而不见。

回到座位上，小腹隐隐作痛，她暗咬牙忍了下来，到底是自己逞强了，可这当口，她必须稳住。

拿起桌上的茶盏，浅酌一口热茶，暖流下肚，才稍稍缓解了些许不适。

从敞开的殿门看殿外的夜色，月光似乎更加明亮澄澈。这殿内的灯火通明，看起来也不过是金银满目，倒不如殿外的月光看着赏心悦目。

顾长安从位子上站起来，瞬间吸引苏沉央的目光。他面色儒雅，一身青衫，让殿内的闺中小姐移不开视线。

苏沉央心中明镜似的，她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这一晚的风平浪静只不过是镜花水月。歌舞升平的背后，是暗藏的阴谋。今晚，西楚朝堂注定要风起云涌，来一次大换血。

她本就是浴血沙场的人，这样的时刻终于到来，她竟没有一丝的惧怕，反而隐隐有些期待。不知萧弘兮，会作何反应。

她今天可不是来舞剑给他们看的，这才是她今日出席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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