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溪说要学跳舞,周末一放假就去了。她也没让眭阳带,自己问了个地址就摸着去了。
奎恩见到她还挺高兴,说:“你送的东西我收到了。我偶像代言的整整一个系列的全款,你怎么办到的?”
“家里有人在那家公司上班。”
奎恩拉着她的手,说:“很破费吧。”
“没有,就原价买的。”枕溪说:“总不能让你白白辛苦教我跳舞吧,我又是个比较笨的学生。但我又不好意思直接给你钱,还好,你喜欢的东西在我能力范围内。”
“你给钱我也不好意思收啊。”
枕溪说:“要你偶像下个季度还和HP(HoneyPeach)续约,到时候我再送你全新的系列。”
“会续约吗?”奎恩问。
“听我家里人说,好像这次拿第一的福利除了广告宣传还有下一季度的合约。”
“还会拍广告大片吗?”
“肯定。”
其实枕溪都是瞎编的,但林岫这个寒假还要去实习,到时候她说得这些大话没准就能一一落实。
考虑到枕溪脸皮薄的事情,奎恩单独在一间舞蹈室教她基本技能。
舞蹈的基本技能,就和剧烈运动前的拉伸差不多,比那个要复杂一些,也要美观一些。
“你也没学过,我也不能一上来就教你一整套舞蹈,基本技能练扎实了还挺重要。”
这个枕溪当然知道。上辈子公司就是太拔苗助长,急于把她们推上舞台去表演赚钱,导致枕溪基本功极度薄弱。跳了几年,还停留在高阶广播体操的阶段。
现在有个人愿意从基本功开始教起,枕溪开心得不得了。
奎恩见她没有一点不乐意,心里也轻松几分。这差事毕竟是眭阳交代下来的,枕溪又给她送了不少东西,她真是害怕人一开始就让她教成套成套的舞蹈。
一天的舞蹈练习结束,奎恩给眭阳打电话,说:“你们家这小朋友挺能吃苦,拉筋都没哭。”
“那你是没见过她缝针。麻醉不耐用下生扛,一声不吭。”
“我看她挺清醒的,我带她连基本功也挺高兴认真。”
“再没比她更清醒的了,她要不清醒能每次考年级第一?”
“你是在和我比谁夸她更好听动人吗?”
“我们家枕小溪不需要你夸,她站在那就是优秀两个字。”
“眭阳,你真肉麻。”
……
枕溪从舞蹈室出来已经九点来钟,坐上了最后一趟回家的末班车。在车上,他收到了林岫的短信。
“我要出去一趟。”
枕溪一看这内容,全天因为练舞的疲惫一扫而空。她给林岫打电话,没顾得及寒暄,直接就问:“你要去哪?”
“姜菅找我有事。”
“什么事?”
“她说有我上次期中考作弊的证据,想找我谈。”
“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枕溪觉得讶异得很。
“我也这样想。”林岫的声音很轻,说:“我现在出门。”
“约在哪?”枕溪问。
“学校后面的俱乐部。”
枕溪一听这地址脑袋就炸了,她撕扯着声音大喊:“不许去!”
末班车上仅有的乘客纷纷转头看她,带着好奇和对她素质的谴责。
但枕溪没法顾及那么多,她说:“你别去。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公交车到站停下,枕溪快速地蹿下了车。
她站在路边伸出手,对着过往的车辆招手,期盼着有一辆能为她驻足。同时,耳边响起手机电量不足的提示音。
“我手机快没电了。林岫,我告诉你,也是警告你,你不准去。”
枕溪真是太急了,完全忘记了林岫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原本恳求的话,打她嘴里说出来,全是掷地有声的警告胁迫。
“为什么。”
“你要是去了,我就再也不管你了,我就当生命里从来没出现过你这么个人。”
“生命里从来没出现过?”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林岫。你现在最好,立马回家去。我要是回家发现你没在,我立马,连夜我就搬东西走人。”
“然后。”
枕溪的指甲用力掐着自己的指关节,说:“老死不相往来。”
那边没出声,枕溪又重复了一遍。
“林岫,你听到没?你听到……”
电话屏幕黑了下去,无论枕溪按住那个开机键多少秒,它都没有再亮起来。
她到了这个时候才在后悔,她为什么不把林岫的号码烂熟于心?何必到现在完全跟人联系不上。
越穷越见鬼,越着急越没办法。平时车水马龙的街道,现下一辆出租车都拦不到。
枕溪拼命瞪大眼睛,她怕自己一闭上,眼前就是林岫铐着手铐被警察按着头往前走的样子。
她的耳里,全是林岫那一声:
“枕溪,我没做过。”
……
枕溪一口气爬上了楼,她都不知道自己一步跨出了几个台阶,她只意识到,自己在爬楼梯的过程中摔了几跤,手掌和膝盖上都被蹭破了皮,一身的狼狈。
“林岫!”她大喊,用力地敲着对方的房门。
无动于衷!
枕溪掉头就往下跑,然后又摔了几跤。
她都没时间检查自己的伤势,她只能憋着口气往前跑,可她偏又疼得厉害,心里又害怕又委屈,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流。
她去了自行车棚,林岫的自行车果然不在了。
他还是去了。
枕溪一脚跨上自行车,忍着膝盖裂开的疼痛,把脚踏板蹬得飞快,车轱辘转动地都看不见里头的钢轴。
平时到学校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今晚她十分钟就骑到了。来得路上,还渐渐下起了小雨,又凉又冻人。
也亏得这会儿路上没什么车,否则以她这不要命的横冲直撞,说不准没等找到林岫她就先横尸街头。
她什么都不敢想,她现在但凡有点理智,就应该知道先给林岫打个电话确定位置。
她把自行车往学校门口一扔,像只愤怒的无头苍蝇,直冲着学校背后跑。
“还来得及,来得及,肯定来得及。什么都不会发生,什么都不会。”
反反复复地,她嘴里念叨的都是这几句。
“要是出了事该怎么办?林岫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天气冷,枕溪冻得唇都合不上,她只能听见她哆嗦着的牙齿在打颤,还有她一声又一声地急促呼吸。
绕过最后一家还在开张的面店时,枕溪听到了有人在背后叫她。
她起先不敢应,害怕是厉鬼喊魂,更怕是她自己在幻听。
直到她又听到一声清晰的,“枕溪,你要去哪?”
枕溪回头,林岫穿着一件深色的羽绒服坐在里头,面前桌上放了个碗。
枕溪掐了自己破皮处一下,钻心的疼让她缓过神来。她朝着林岫走去,在他面前坐下。
“你怎么了。”
面前人一身淡色羽绒服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上面一块又一块的污垢混着灰尘,还有些泥泞。林岫往下望,牛仔裤上有多处蹭开的地方,鞋子也脏,看上去还是湿的。
面前人把眼睛瞪得很大,眼眶通红遍布血丝,脸上也有一块块污斑。
“枕溪。”
林岫抽了张纸,要给她擦脸。
枕溪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大叫:“你别碰我!”
同时,瞪大的眼里开始往外滚泪。
林岫愣住了,看见了她搭在桌上,尽是伤痕的手。
“手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让你呆在家你不呆!我让你不准去你偏去!”枕溪大吼:“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厨房的老板听到动静,急急忙忙地出来,看见枕溪的状况,吓得忙掏出一个医药盒,说:“多大点事,别吵架别吵架。”
“你见过姜菅了?”枕溪问。
“没有。”
枕溪点头,拿手擦泪,这一抹,灰尘污垢混着血迹全揩在了脸上,看着凄惨得很。
“走吧。”
“去哪?”
“你不是要去见姜菅吗?走啊!”
“不去了。”林岫说:“我带你去医院。”
“去你妈的医院!”枕溪踢了桌子一脚,怒气腾腾地起身,出门。
林岫跟了上来,揪住她背后的衣服,说:“你衣服湿了,会感冒,先把衣服换下来。”
枕溪抬头看着他,又开始哭,边哭边说:“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林岫看了她一会儿,面对面地抱住了她,说:“对不起。”
枕溪拿手打他,一下比一下打得重,林岫默默地受了,说:“我就是想知道,你发现我没在家,会不会来找我?”
“我为什么要来找你?”枕溪叫道。
“你现在不是来了。你不是在电话里跟我说要连夜搬走,和我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你他妈大老远跑到学校门口来吃面?林岫,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是。”
枕溪气得直咳嗽,林岫拍着她的背,把她已经湿掉的羽绒服脱了下来,换上了他的。
枕溪坐在店门口的石阶上,好半天没喘过气来。
“姜菅打电话约得你?”
“不是,短信。”
枕溪看了他手机里的短信,发信人来自姜菅,最近的一条是十分钟前,问他到了没有。
枕溪编辑“到了”发出去。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她有什么事。”
“太晚了。”林岫拉住了她的手腕,说:“不去了,我带你去医院。”
枕溪甩开他的手,说:“她姜菅就是握着个核弹在那等着引爆!我今晚也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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