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白之影

你就等着撞南墙后悔吧

作者:韩雅思 字数:7752 时间:2019-04-13 07:15

  

“影儿想着干爹一人垂钓,肯定很寂寞。”

这名垂钓的男子正是老王爷临安王。

他见苏影模样俏皮,哈哈大笑起来,眼角处皱纹舒展了不少:“你这个鬼丫头,只有吟姝出事了才来找我,若不是这个原因,只怕是将干爹都忘记了。”

临安王是明帝现如今仅剩的同胞弟弟。

他平日里不理朝政,喜欢闲云野鹤,是有名的闲散王爷。

他与临安王妃青梅竹马,相濡以沫,感情非常好,甚至于,王府里现在连个妾都没有。

只是他们感情虽好,子嗣上却非常艰难。

他们曾经也是有过一个女儿,只不过小小年纪就夭折了,所以一直十分寂寞。

因为一次机缘巧合,苏影救了临安王。

又因为苏影与他们夭折的女儿容貌极像,且与他们投缘,所以临安王便收了苏影坐干女儿。本来,苏影一个闺阁千金,又怎么可能将吟姝到推这种程度?

正因为吟姝的背后有临安王这座大山,有这样坚实的后台,苏影才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创造她的商业王国。

可以说没有临安王,就没有现在的吟姝。

在吟姝强大起来后,苏影为了感谢临安王,曾经要给他部分股份。

没想到临安王直接拒绝:“傻丫头,只要看到你健健康康高高兴兴就好了,帮助你不是为了钱财,只是……”

“我知道,只是因为我可爱,干爹干娘都喜欢我。”苏影笑着将话抢了过来。

“哈哈哈……”

临安王爽朗的笑声如今还回响在耳旁,苏影想起来不由的心里微动。

此时——

苏影看着临安王,唇角忍不住上扬,面容上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影儿这次特地来道谢,感谢干爹干娘这样帮我。”

“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不帮你帮谁?”临安王朗声笑道,“你干娘一听到别人要欺负你,急得不行。若不是为了你,她可做不出这种事。”

“我就知道干爹干娘对我最好了!”苏影想起赵管事说临安王妃帮她的事,眼眸弯弯,笑了起来。

此时的她天真的如同一个纯真少女。

她也只有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卸去所有的伪装。

临安王说起这件事还有些愤愤:“若是他们再敢为难你,干爹绝不轻饶他们!对了,刚才可见过你干娘了?”

“是,影儿还给干娘带了一件新衣。”苏影想起临安王妃欣喜的样子,轻笑道:“不过干娘有些乏了,休息去了。”

临安王看着面前的女孩儿,越看越顺眼,不由叹气道:“这几日,我和你干娘还在想着给你送什么成婚大礼呢,不知道你嫁过去之后,还会不会有空来陪我们。”

苏影唇边的笑容顿时僵住,看着临安王慈祥的脸:“干爹,不必准备。”

“哦?”临安王看着她,满脸的笑意,“难道影儿已经看上临安王府什么宝贝?”

苏影望着波光粼粼的池面,摇了摇头:“因为女儿和淮王的婚事很快就要取消了。这次,影儿不嫁。”

“为什么?”临安王既没有惊讶也没有生气,反倒双眸晶亮,一脸八卦地看着苏影。

苏影微抿着唇,想起那个为了退婚不择手段的男人,愤恨道:“因为我们互看不顺眼。”

“怎么不顺眼,跟干爹说说?”临安王难得看着苏影露出这样的神色,心里越发好奇。

苏影忍不住瞪了临安王一眼,这种事他竟然都刨根问底?她可是女儿家,会娇羞的好不好?

“干爹一定要问?”苏影无语地看着他。

“说说呗,闲着也是闲着。”临安王双眼闪着八卦光芒。

如果让人看到人前一本正经规体统的临安王竟如此八卦,不知会不会跌碎一地下巴。

苏影叹了一口气:“干爹,您觉得淮王殿下哪里值得影儿嫁?”

临安王顿时被苏影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他摸着下巴,沉吟稍许。

非白哪里值得影儿嫁?

其实说起来,他们二人实在是天作之合。

非白常年深入简出,极少在人前露面。

但临安王知道,之前的夜非白不过是风云际会浅水游,等到时机成熟,他一遇风云便化龙了。

影儿更是个举世难得的奇女子,放眼天下,也唯有夜非白才配得上她。

当然,在他心中,还是自家干女儿最重要的。

若是影儿真的不喜欢非白,要与他解除婚约,他虽觉得遗憾,但也会帮忙。

临安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朝苏影道:“来,好不容易来一趟,陪我下几盘棋,你上次跟我说的五子棋可真有意思。”

苏影笑着应了一声:“好。”

临安王不喜朝政,但精通杂学。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酷爱养一些花花草草,最痴迷的就是棋艺,这点与了然大师有些像。

临安王为了与苏影下棋,亲自去房间中将他的珍品拿了出来。

棋盘是用一整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做成,颜色清透,触手温润,毫无瑕疵。

棋子也是由墨玉与白玉制成,颗颗饱满温润,这等奇珍异宝价值连城。

临安王平日里根本不肯拿出来,这等东西向来都是自己收好,轻易不肯让别人碰。

苏影执起一颗黑子落下,看着对面的干爹,眼底闪过一抹笑。

之前烧玻璃的时候,她命人用透明的玻璃烧出一副精致漂亮的棋具,像干爹这种棋痴,想必会很喜欢这份礼物的。

不过现在先不告诉他,等他过寿的时候给他一份惊喜。

夜非白寻上门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亭子中,临安王正双眉紧锁,一瞬不瞬地盯着棋盘。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浅笑嫣然,姿态优雅的女子。

她正是他的未婚妻——苏影。

夜非白微怔。

临安王是父皇唯一的弟弟,平日里十分受宠,可他性格素来怪异,不喜生人接近,可眼下……

苏影坐在临安王的对面,淡定地执起一个棋子放在棋盘上,唇角边勾起弧度,眼底更是滑过一抹狡黠笑意。

这颗棋落,临安王突然笑骂起来:“你这个坏丫头,竟步步将我引入陷阱!真有你的。”

“承让承认,谁让干爹心不在焉呢。”苏影轻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茶。

夜非白望着两人,心中闪过一抹奇异复杂的神色。

苏影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抬起头。

接着她对上了一双深邃幽然的眼眸。

夜非白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临安王的身后!

苏影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临安王觉察到苏影的异常,顺着她的视线转过身,讶异的唤道:“非白?”

夜非白上前行了礼:“叔父。”

夜非白看了一眼棋盘,眉头微蹙。

他们二人竟不是下围棋。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个,只是看了一眼苏影,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弧度,意有所指:“苏二小姐挺能耐啊。”

没想到这丫头路子这么广,连素来疏离的叔父都与她关系莫逆。

苏影在他面前向来没有什么闺阁千金温雅端庄可言的。她淡淡一笑,眼角带着一抹微讽:“再有能耐也比不上淮王殿下啊,鬼王的名号可不是谁都能用的。”

夜非白目光冰冷,瞥了她一眼:“苏二姑娘别急,这名号也会有你的一份力。”

“免了吧,我怕是无福消受。”她相信,

不过,不是冤家不举头,谁说这俩孩纸没缘分来着?

他看着就挺好嘛。

比起相敬如宾,至少,他们的表情生动多了。

临安我眼底笑意渐浓。

不过,吵多了也伤感情,于是——

“好了,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吵架,吵得我头疼!”

临安王及时出声制止两人继续斗嘴下去:“非白,你坐下吧。”

夜非白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临安王道:“叔父,非白有事与您相商。”

说完他还瞟了眼苏影,示意苏落这闲杂人等回避。

苏影也是个明理的人,淡淡地看了夜非白一眼。

她站了起来朝着临安王行了礼:“王爷,影儿先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在外人在场,她从不会叫临安王干爹。

临安王点了点头,还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

苏影回了一笑,转身离开,再没看夜非白一眼。

苏影才刚离开,临安王开始快速地收拾棋盘。

夜非白知道临安王向来喜欢下棋,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他这副棋盘根本就不想让他碰!

夜非白此时有点内伤,刚才还觉得苏影是个外人。

想来在临安王的心中,他才是这个外人!

夜非白沉稳地收回视线,开门见山:“叔父,这次吟姝能安然无恙,是您的手笔吧?”

夜非白用陈述的语气说出来,很显然他已经证据确凿。

临安王也没有推脱:“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怎了?”

“叔父,既然知道您与吟姝关系密切,那么可否告诉侄儿,吟姝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

这些日子,夜非白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到牡丹面具姑娘。

这个狡黠如狐狸的姑娘仿佛突然间就消失了。

看着那个精致的牡丹面具,夜非白却忽然灵光一闪。

他居然一直被自己误导,而忘了手中最有利的这个线索。

他顺着这个面具查探,他的情报网很快找到了制作面具的人——那是吟姝名下的一名铁匠。

夜非白当即找到他,这铁匠却是一问三不住,只说上头吩咐做的,他并不知道到底是做了给何人。

如此,好不容易发现的这条线便又断了。

夜非白此刻又发现吟姝每件衣服上都绣着一朵牡丹。

他心中思索,这个牡丹面具姑娘或许与吟姝有关。

可吟姝背后的首脑却似个谜,一直都查不出头绪。

夜非白懊恼不已,就派人时时刻刻盯着吟姝,在吟姝与蝶舞相斗时,却意外发现竟有临安王妃出手的痕迹,接着又查出了临安王与吟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这才抱着希望来找了临安王。

临安王不动声色的看了夜非白一眼。

夜非白这小子……莫非他要找的人是影儿?

临安王的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却状似无意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夜非白低头从怀中拿出随身带着的牡丹面具,放到临安王的面前:“叔父,你可知道这个面具的主人是谁?”

临安王望了一眼苏影离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那面具,轻咳了一声,掩盖住眼底的诧异:“你找她做什么?”

夜非白听临安王这么说,心中更加确信临安王认识面具姑娘,他冷峻的眼眸闪过一抹温柔:“我要娶她。”

临安王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笑得夜非白莫名其妙。

临安王一想起夜非白刚刚与苏影针锋相对的样子,又想起影儿说即将与非白退婚的事,心中越发觉得这事好笑。

他笑的前俯后仰,甚至眼泪都掉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很可笑吗?”夜非白的眉头紧紧地皱起。临安王素来性子随意不拘细节,且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夜非白看着他此时的模样,剑眉微蹙。

临安王好不容易停止住了笑,用袖子抹了抹自己眼角。

他看着夜非白反问:“你不是要订婚了?怎还会问起别的姑娘?”

夜非白想起刚才离去的苏影,眉头皱的更紧:“三个月期限一到,非白便向父皇请求,退了这门婚事,所以,非白的身上并没有背负婚约。”

临安王的额头上瞬间出现三道黑线。

这个傻蛋!

他深深吸一口气,默默地看了一眼夜非白手里的面具。他百分百可以确定,这绝对是影儿的面具。

这两人,还真是……

临安王见夜非白一脸坚定地要退亲,一时间神色复杂……

这个傻子,心心念念要找面具姑娘,根本就看不到影儿的好,硬是要与影儿解除婚约,可他哪里知道,他要找的面具姑娘她就是影儿啊。

自然,为了求看好戏的临安王肯定不会拆苏影台的。

他好期待这傻小子悲痛欲绝的样子呢。

所以,临安王掂量着下巴,半眯着眼,老神在在的样子,丝毫没有要透露的意思。

夜非白见临安王如此,沉稳的声音带了丝恳求:“叔父,侄儿真的很喜欢那姑娘,你可否告知一二?”

临安王也是知道夜非白的性子,向来高傲,今日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唉,老人家就是容易心软啊。

临安王目光望着苏影离开的方向,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非白,还是把影丫头娶了吧!”

这样你也就娶到你那面具姑娘了。

夜非白顺着临安王的目光望过去,看着那个娇小动人的背影,心中有一丝淡淡的涟漪滑过。

可他还是坚定道:“苏二小姐确实不错,是个好姑娘,只可惜……我心中已经有人了。在我的心里,谁比不上面具姑娘。”

这傻孩子……临安王暗笑,却并不点破。

他这个皇侄,从来没吃过瘪,若是等他知道苏影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面具姑娘,他该有多懊悔啊,真是想想都觉得好精彩。

临安王坚决不说出事实,拍拍他的肩:“非白,凡事不可强求的。”

“非白只知道缘分天注定!非白今生非她不娶,还望叔父告知她的去处。”

临安王思索了半晌,却是为难:“不是叔父不帮你,事实上叔父也确实不知啊。这面具确是吟姝出品,可那姑娘却不是吟姝的人。虽然当时因为一面之缘赠予了她面具,自那之后,再没见过面了啊。”

临安王说着不无惋惜,仿佛是真的一样:“说起来这姑娘还真是……”

夜非白此刻那双深不见府的眸子中漂浮起了一抹惊喜的神色:“叔父的意思是,您见过这个姑娘。请您告知非白这个姑娘长成什么样子,能否让人将这个姑娘的面貌临摹下来?”

临安王此刻暗咬自己的舌头。

临摹,临摹个屁啊?刚才你不还见过吗?

临安王咳了两声:“说起来这姑娘长着一张黑漆漆的脸,五官什么的平淡无奇,不过一面之缘,我还真的记不住。”

临安王又咳了两声:“非白啊,这一见钟情什么的,不太靠谱啊……”

夜非白想起那双清亮的眼睛,唇角难得的隐过一丝轻笑:“不管她长成什么样子,都是非白今生的挚爱!”

面对这固执的侄儿,临安王不知是气是恼还是无奈。

不过既然他撞了南墙还不回头,还就继续撞呗。

于是我们八卦的临安王双手交负在后,慢腾腾地摇头:“那姑娘行踪神秘莫测,本王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她,你算是找错人了。”

临安王虽然一脸惋惜地叹息,但夜非白又怎么可能真的信他这番鬼话?

他看的出来,叔父是真的不想告诉他。

既然如此,那他就派人日夜蹲守在这临安王府,来个守株待兔。他就不信,那面具姑娘永远都不来!

夜非白将牡丹面具收入怀中,起身对临安王道:“叔父,若是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请一定要通知非白!”

临安王点点头,夜非白告辞离开。

临安王望着夜非白离开的背影,掂量着下巴,忍不住笑了开来。

也不知道这傻子能不能找到苏府去……要不要稍微给点提示呢?

唯恐天下不乱的临安王偏着脑袋想了想,便抬手吩咐:“来人,去将欧阳那小子叫过来。”

欧阳那小子,自然是夜非白的发小欧阳流云了。

苏府,芙蓉院。

“小姐,明月楼来消息了。”红波进来时,看到苏影正倚在窗前。

月光柔柔地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白皙的脸庞映照得越发柔和。

苏影听到声音转过头,见红波站在自己身后,手中拿着一封用红泥封好的信。

她伸手接过,取出里面的信笺,脸上闪过一抹欣喜。

有苏容的消息了!

这个自从她穿来后,一直在寻的哥哥。所有人都说他已早夭,可苏影从来不信,并且暗中寻找。如今,明月楼老、鸨玉娘来信,一个面容酷似她的男子出现在明月楼,苏影不自觉的将手中的信笺紧握。

若是找到哥哥的话,或许就能解开当年事件之谜了,也能知道到底是何人总是藏在暗处伺机害她。

苏影将手中的信笺放在烛火上,看着燃起的火焰,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不管这消息是否准确,她都必须马上去看看。

苏影从房间的暗阁中取出新制的牡丹面具。

这段时间夜非白查得太紧,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个身份出去了。

夜非白近段时间似乎消停了一些,希望这次不要再碰上他。

苏影换上便于行动的劲装,脸上带着精致的牡丹面具。

金属面具在月光下闪过一抹妖冶的光芒。

她身形一闪,直冲着明月楼的方向奔去,矫捷的身子很快消失在夜空中。

夜凉如水,街道幽静,周围寂静无声。

只听见风呼呼地从耳旁掠过去。

苏影着急去验证苏容身份,并没有发现,一双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带着欣喜之色。

明月楼就在眼前,夜晚的青楼比白日里更加热闹,此处灯火阑珊,绚丽的灯火映得天空一片光亮。

苏影转了方向,足下轻点,朝着二楼西边偏僻的一个房间飞去,房间的窗开着,这是她每次来时玉娘给她留的门。

她娇小轻巧的身子一下子跃入了门内。

玉娘知道她回来,已经等在房内:“主子,您来了。”苏影点点头:“人呢?”

玉娘轻轻一笑开口道:“在下面厅中坐着,主子随玉娘来。”

明月楼是京城第一青楼,这里不乏有身份的男子,此刻大厅更是热闹非凡,一群纨绔子弟拍手鼓掌为台上的姑娘喝彩叫好。

玉娘将苏影引到一楼的一个隐秘角落,从这里能够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景象,外面的人却是不容易看到她。

苏影从这里往外面看,见厅中男男女女正在饮酒。

她顺着玉娘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发现在这一片喧闹中,一个男子独坐一桌,身边并没有女子相陪。

苏影不由的多看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