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满腹心机

“瞧王爷说的这么不中听，难道没事本宫就不能来看望你么？本宫在高郅国的熟人也不多，有事要帮忙只好来求王爷了，不过可不只是为了求你才来的嘛。”

怀郡王笑道：“好了，本王随口一句，娘娘不要太介意。本王清楚娘娘的个性不拘小节，娘娘也应该知道本王不是趋炎附势的人，所以本王和那位掌教，实在不是很熟。引见是可以的，但本王引见的人，只怕掌教会更不待见呢，娘娘可要有心理准备。”

“听王爷的意思，那掌教是个高高在上的人？他不是道门中人吗，应该是清心寡欲，无视权力富贵才对。”

怀郡王一皱眉：“应该是一回事，是不是又是另一回事，我们高郅是政治和宗教统一治国的，虽说这两代以来，因为皇上英明，治理得当，皇权已压过了宗教势力，但不代表他们的心理就平衡。什么东西一旦和权力挂上了钩，就不那么单纯了。所以历代掌教，清心寡欲的倒少……咳，娘娘可以当本王的话是句玩笑。”

素心点点头，她基本已经清楚，历代掌教其实不乏争权夺利之辈，也许前几代有精明能干的还会制约皇权，让皇帝形同傀儡也不一定。不过以墨羽沂强势的个性，自然无人能制约他，掌教处于他的下风，想必也心有不甘。但对于他，掌教不敢言怒，而怀郡王作为墨羽沂的亲信，大概是很不得掌教待见的。

托怀郡王的福，素心在掌教的三清宫外等候了好久才被“召见”，她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摆一道，不禁心里已经燃起了小火苗。

怀郡王低笑：“娘娘不必在意，本王没报你的身份，所以才要等候这么久。今天能被‘召见’还算是客气的，换平时也许直接拒之门外也不一定。不过要是报了娘娘的身份，肯定是很顺利就进去了。”

素心摇头：“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身份。”

怀郡王点点头，带着她进入了三清宫。

素心边走边好奇地四下打量，这三清宫哪里是什么道观嘛，明明就是个小型皇宫，除了影壁墙画是天一教内容，别的雕梁画栋，碧檐紫柱，镶金砌玉，简直是富丽堂皇之极。看来历代掌教果然很不朴素啊，代代经营，才有了今日的规模。

“何掌教，别来无恙，最近越发出尘脱俗，有飘飘欲仙的感觉了啊？”

正被大小道士们簇拥着闭目修行的掌教何宸睁开了眼，双目精光四射，仿若一对利钩，吓了素心一跳。这人年约三四十，三绺长须，穿着青色滚白边的道袍，看起来倒有几分仙风道骨，但再仔细一瞧，虽说是一身阴阳鱼道袍，用料却是京城最上等的丝绸，腰间镶的白玉温润光洁，绾发的玉簪也镶着颗明珠，亮晃晃耀眼，一看就不是啥正经修道人。

“原来是怀郡王，王爷亲临找贫道有何见教？”

“哦，本王最近心绪不宁，来找掌教请教一些道家修行的道理。”

何宸超凡脱俗地一笑，开始给他讲解一些素心听不懂的修行理论，不过听起来头头是道，证明他还是精研天一教教义和经典的。不过正如现代那些佛学院的学生，不守戒律，却熟读佛经，只不过是把经书里的文字表义熟读烂记，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和真修实证的僧侣是完全不同意义的。看起来，何宸也正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自恃聪明，精通经书典籍，利用宗教和信仰去操纵信徒，其实还是想要掌权而已。

素心再听了一会，昏昏欲睡，不由暗自埋怨怀郡王不讲正题，真是太有耐心了，慢慢听那个何宸在道貌岸然地扯蛋。

怀郡王却在想着怎么把话题引到正题上去，毕竟直截了当地说到要何宸和皇后拉好关系，帮助皇后稳固地位是很不靠谱的事，况且他和这个掌教关系并不好，还互相看对方挺不爽的。

再说了几句，何宸突然住了嘴，一双洞烛人心的眼灼灼盯紧了怀郡王，令他一怔：“本王有何不妥，掌教大人这是……”

“王爷没有任何不妥，倒是王爷带的这个……是王爷的爱妾呢，还是侍婢？”

怀郡王赶紧转头，登时窘住，半天没回话。

原来托他的福，素心也被赐了个座，在他下首，就挨着他的座椅。因为那座椅圆背上垫着软枕靠垫，扶手上也是薄棉锦垫，所以坐着相当舒服，皇后娘娘听久了天一教经典，大概被薰陶得飘然欲仙，已经昏沉沉在那里打起盹来，脑袋一点一点，估计和周公聊上天了。

本来何宸压根没注意到她，只当她是个寻常小跟班，直到偶然发现她打起瞌睡来，才发现原来还是个小女人。再一看，除了当着他的面打瞌睡，很不给他面子这件事之外，居然还是个长得极其惊艳的小女人，以他一惯修行维持表面功夫的定力而言，也忍不住心里乱跳了一下。

“咳咳，那个……这是本王的家婢，有点礼数不周，让掌教笑话了。”怀郡王赶紧格了素心一下，心想这皇后娘娘怎么这么不在状态，本王还替你套着掌教的话呢，你就神游天外去了。

素心一惊而醒，霍然抬头，一双又圆又亮的眸子大睁着，好奇地朝何宸投去目光，显然她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摆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奴婢失礼了，让掌教见笑。”然后赶紧羞答答低下头去，避开他那对犀利的目光，心想这个掌教好像很厉害，目光灼灼，似乎看出了什么。

何宸却大方地一笑：“没事，大约是贫道说到修行之事太过枯燥无味，才让这位姑娘觉得乏味，王爷，咱们谈到哪了？”他边说边暗中观察，越看越觉得素心容光逼人，不像普通家婢，虽说打瞌睡之事无礼，但行止言语都很得度，即使正坐着也看得出气质不凡，一点也不像怀郡王的家婢。

怀郡王也赶紧接上何宸的话题，心里暗骂素心不上路子。好不容易，他们的话题才绕到圣女和皇后身上。

“圣女最近在宫中可安好？”

“圣女承蒙圣眷，相当不错。”

素心心想，这明摆着说瞎话，什么时候承蒙过圣眷，难道说在一起吃顿饭，画个画也叫圣眷？后宫的女子所谓的圣眷可不是这个意思。

何宸笑道：“王爷怕是说笑了，圣女在宫中清修，所谓圣眷也不过是时常聚一下，研讨些道义罢了。”

怀郡王道：“掌教既然知道，也就不能以寻常女子的安好去衡量了。圣女清心寡欲，只问修行，不理他事，所以也叫安好。皇上对圣女尊重，时常商谈天一教教理，也就是圣眷了。”

何宸点点头，似乎有些感叹：“这本不是贫道这个出家人该说的话，不过既然提起，还是觉得圣女这个位置不好坐啊，梅圣女和历届圣女相比，的确是清心脱俗，与世无争，但愿她过得还不错。”

“说到这个，掌教就有些世俗人观念了，在本王看来，圣女本非常人，自然不可能像常人那样有七情六欲，那是她超脱，掌教应该高兴才是。”

“哈哈，贫道失言。”

“掌教对圣女关心也在所难免，毕竟圣女也是掌教一手栽培出来的嘛，她如今在宫内不但得皇上尊重，还和皇后相处融洽，全是掌教的功劳啊。”　

“圣女和皇后交好，贫道也知道，后宫和谐，对治国是件好事，皇上无后顾之忧，当然专注朝政。不过听说朝中大臣对这个丹陈来的皇后有点不满啊，究竟为何？”

素心一听，立即竖起耳朵，心想这何掌教果然不是吃干饭的，啥都了解得透彻，连皇帝家后院的事和朝廷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偏偏还要在那里扮无知。

“还不是为了皇后是丹陈人，更让这些老臣无法接受的是，她曾经是丹陈皇帝的废后。”

何宸仿佛恍然大悟：“这事贫道听说过，当初皇上来找贫道占卜过，卦象显示六合，实属大吉，所以尽管她出身有些不寻常，贫道还是支持皇上立她为后。不过听说当初废她那个丹陈皇帝最近又当道了，真是奇怪啊，丹陈近几年波折四起，朝政混乱，连帝位都几经易手，不知道会不会跟这位皇后有关？哈哈！”

“应该不会吧，丹陈几度政变的时候，皇后娘娘已经到了高郅。”

“贫道也是随口一说。”

素心暗骂，这个何宸真是满腹心机，摆明了没安啥好心，什么都知道，却故意试探怀郡王口风，而且他的立场摇摆不定，看不出他究竟支持朝臣那方，还是支持墨羽沂。什么都装作随口一说，哪里像是出家人的作风。

“依掌教之见，皇后究竟是利于高郅和皇上，还是会影响朝政呢？”

何宸目光闪了闪：“贫道方外之人，关于皇上后宫之事，怎么能随便议论？不过王爷非要问的话，贫道可以替王爷占上一卦，依天象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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