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文清脚下轻轻踏着草木边沿的雪霞,丈量着地面的宽度,她压根不知道,已经被人盯梢上了,只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回了院子。
因着文远桥回来了,文清不欲打扰蒋氏,便又搬回了她之前的小院落涵泉居。
此院落里最为显眼的依然是榆钱树,叶子落得光光的,树枝桠间,积着一层薄薄的雪块,风吹过,便有小块的雪花坠落下来。
文清闲来无事,便在一旁的女贞灌木丛里用帕子包了一团雪,使出浑身的力气扔向了树枝,只听“砰”的一声,树枝剧烈的抖动着,雪花落了一地。
“姑娘,这是做什么了,哎呀,小心冻着你了。”柳嬷嬷飞快的走上前来,一把抱住了文清的手。
入手冰凉,可把柳嬷嬷心疼得无以复加。
文清笑嘻嘻的抽了出来,用手上的丝帕将手擦净了,这才递给春兰。
春兰连忙接住,只定睛一看,有些不对劲,不由得掩下眼眸,只待到了合适的时机又再说。
“姑娘,你快随老奴往夫人的院子里去,夫人那里出事了。”柳嬷嬷凑近文清,小声的道。
文清见柳嬷嬷面色寻常,嘴里说着出事,但是面上却好似十分平静一般,看不出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听到蒋氏那里有事,文清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松竹院里,一片寂静,就连丫头婆子们走路都不带声儿。
文清这才觉得好似蒋氏真的出事了一般。
“嬷嬷,我娘了?”
文清一边问着,一边直直的往里走去。
“夫人在生老爷的气,已经闹了半天的别扭了,我想夫人最为疼爱的便是姑娘你,这才请了你来为老爷做个说客。”柳嬷嬷不急不徐,到底是没有出什么事情的。
蒋氏果然卧在炕榻上生闷气,文远桥就坐在临窗的太师椅上看书。
文清一进屋子便首先看到了他,发现他的眼睛虽然是放在书上的,便是他的眼神之中,却根本没有放在实处,而是时常瞟着蒋氏的方向,可见他十分不放心。
屋子里烧着地龙,温度很够,便没有再点火盆。
文清自冷的地方刚进到暖和的房间,一时之间不适应,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惊得躺在床上装睡的蒋氏立马翻身坐起,一把搂过文清,心儿肝儿的一顿乱叫,又见她的一张脸红扑扑的,手上也是异常暖和,只鼻尖被冻得通红,这才好受了些,也硬是拉着她坐在炕上才罢休。
文远桥也心疼文清,起身走了过来,挨着文清,与蒋氏两人将文清圈在最中间。
“爹爹,娘,神医已经去了老侯爷的别庄,也替他看诊过了,道是并无大碍。”
这其中有些关节,文清自然不会说出来,否则,让他们知道是老侯爷为了他的某些其他的目的才装病,只怕他们便不再配合了。
“那宣平侯府这是何意?”蒋氏不由得凝眉,一提到文清的事情,她决定将刚才的事情略略放一放。
“爹爹可知?”文清趁两人不注意,主动把蒋氏和文远桥的手放在一起。
文远桥尚在拧眉思考,便听到蒋氏突然凶神恶煞的开口:“他岂会知道。”语气之中,是满满的不耐烦。
同时文清手中的握着的那双柔软的手也抽了出去。
“他这眼里早就没有了我们,就只有他们文家一家人。”蒋氏心情不好,说话便有些没有注意方式。
文清不好问,只是听到这里,却也足够她知道,柳嬷嬷所说的文远桥惹得蒋氏不高兴之事,看来,竟还是真的,只是却不明白,他们这般相爱的夫妻俩个,到底是因了何事。
文清的目光上面瞧瞧,下面看看,只把夫妇俩盯着。
直到蒋氏将目光移开,文清才道:“我们一家三口,经历了这么多,如今才好不容易才重新在一起,女儿只希望,我们能够平安喜乐,一家人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生活。”
文远桥赞赏的看着文清,而蒋氏却是不悦的蹙眉,又低头。
文清看出蒋氏心事,只怕这件事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但是看着文远桥在此,只怕蒋氏不会主动与她说了,便使眼色,让文远桥先出去,这才靠近蒋氏。
“娘,咱们母女俩个一路走来,这般的岁月,不容易,有什么是娘过不去的?”
蒋氏被文清的话说得动情不已,突然就红了眼眸:“也没什么,只是……陛下给咱们赐的那座府邸只怕咱们搬不进去了。”
文清讶然。
之前文远桥一早就答应过她们,等到了过了年,开了春之后,他就带着她们母女俩个搬去他们的新宅子,反正,新宅子与这边仅仅只是隔了一条街,平日里来往也方便。
只是在文清满怀希望之后,却被蒋氏告知,这极有可能是没有办法实现的事情。
“为何?”文清的语气里难得的带了几分急切。
她的直觉告诉她,问题大抵出现在长辈身上。
“是你祖母不愿意。”
果真如此。
今日一大早的,文远桥难得遇到休沐一次,便就去了宁馨院,借机将这事儿在老何氏面前略提了提。却没想到,还没有说完,便被老夫人给否了。
不仅否了,还将文远桥大骂了一顿,当然骂的虽然是文远桥,但是,老何氏那话中其实所指基本都是说的蒋氏,道她不是个好媳妇,整日里不思孝道,就知道撺掇着自家男人背弃家族。
又道文远桥是翅膀硬了,所以,才想着要张开翅膀,带着他的妻女独自单飞,不想管她这个老婆子并那一家人了。
文清低着头,听蒋氏学着老何氏的语气指着文远桥的鼻子便是好一顿骂,心里只觉得好笑,同时也觉得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
“爹爹不是说过要接了祖母一起去吗?”
蒋氏摇头:“说了,并没有什么用。”看这情形,便可知道,老何氏那里定然已经被谁捷足先登,她早就被人灌了很多不好的话在她的耳朵里,所以,文远桥一提起,才会让她产生联想,以至于挨骂挨得那般多那般惨。
文清抬起头,看着蒋氏一脸的疲惫还有伤感,不由得心疼。
如果可能的话,其实蒋氏也不想这般做吧,但是,在这个侯府里,真的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值得她在乎的。
“我看这其中除了二房,便是三房的人在其中作梗。”文清总结。
人家一个家族都是相亲相爱,和睦相处,他们倒好,一家子,其实早就已经离心离德,却还要硬是为了某些场面上的东西非要将彼此绑在一堆,整日里除了争斗便就只有争斗。
文清刚想劝蒋氏几句,便听蒋氏道:“你别想太多了,这事儿,我有办法,只是你不能替父亲给我当说客。”
文清眨眼睛,看向墨青色厚锦帘后面的那双青色皂靴,颇有些无奈的摊手。
心中默念,现在可不是她不愿意替文远桥说话了,而是蒋氏不许,所以,这可怪不得她了。
不过,看蒋氏双眼之中,眉眼流转,那般的生气已经好些日子不曾见过了,当下也由得她去,反正自家父亲便是将母亲当成宝一样的,这场所谓的争吵不过是蒋氏单方面的发泄怒火而已,文远桥宠着蒋氏,根本不会生气,反而一直战战兢兢的求和示好。
文清便也不打算再管了,由得他们去闹。
一连几日都下着雪,原本老何氏是下了话,让他们刮风下雪的时候,不必急着去请安的,但是,却在第二日天气最冷之时,特意派了刘嬷嬷前来传话,点名让蒋氏带了文清前去宁馨院里。
文清心中无感,蒋氏也是一脸无所谓,只柳嬷嬷手敲着手,有些害怕之意。
“夫人,这事儿,该不会是老夫人知道了,不高兴了。”柳嬷嬷的语气里有着担忧。
“无妨。”老何氏在院子里虽然散落的人手不多,但是,二房的人毕竟掌着后院的所有事宜,那手上的人手倒是不少,就算知道了这件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也不算什么。
老何氏年老畏寒,一到了冬至日,便要求底下的人将宁馨院里的地龙烧得暖暖和和的,这还不够,老何氏还得要求着婆子们在正房里的四个角落里都摆上炭盆,里面燃烧着上好的银丝霜雪炭,需得将一个屋子熏得暖烘烘的才算完。
此刻文清一行人进了正房,便只觉得一股暖流迎面而来,直吹得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身后跟随的小丫头伺候着解了披风和厚重的大衣裳,露出蒋氏身上一件金色撒花厚缎对襟长袄,脖颈间露出一截白色交领的中衣,下面搭配着一身葱黄色折枝精绣长裙,墨黑的发丝挽在发顶,结成同心髻,上面簪着一支红珊瑚翡翠金簪,饰物虽少,却打扮得很是精神贵气,又有蒋氏肤白貌美做底,看着真正是赏心悦目,让人一眼见之,便觉再养眼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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